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102章

作者:黑巴洛克

坐在末席的老总管乔瓦尼面色不悦地清了清嗓子,他似乎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侄子兼王储,在这种“歪门邪道”上浪费精力。今日下午伊文翘了午读,且未经允许擅入书库的举动已经惹恼了这位严苛的总管,好在他没有受伤,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乔瓦尼,你身体不舒服吗?”懂事体贴的伊文王子关切地问候道。

“承蒙王子殿下的关心,我很好。”乔瓦尼板着脸答道。

伊文王子点点头,倒梳起来的栗色刘海,微微落下了几缕,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霍尔格先生,我的父亲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炼金术师,他的房间里也有很多玻璃罐子……我是说炼金药瓶,溶液瓶,呃,容量瓶。”

“药剂瓶。”尤利尔给出规范答案。

“我就是说药剂瓶。”伊文脸颊飞红,好像连额头和耳根都红了。

看着自家兄长出糗,卡薇娜公主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请容我更正一点,伊文殿下,我是一名自由猎人,并非炼金术师,”严格意义上算起来,只有从炼金学院城毕业,并获得学位证书与上岗许可证的,才能被称为炼金术师,“我在炼金学方面只是略通一二,走南闯北的经历,让我有幸得到了一些偏门配方。”

“比如易容药剂?”伊文问。

他的问题令尤利尔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眼底压抑着一抹凛冽的寒光,“易容药剂并不算偏门配方,只是配置要求极高,一般在市面上流通的药剂充其量只能改变头发颜色。”

伊文显得很开心,似乎并未发现猎人那一头略显不协调的棕发有什么异样,点点头道:“这么说,只有高等炼金术师才能够配制出合格的易容药剂吗?”

“殿下可以这么理解。”事实上,炼制易容药剂最大的难题不在于技术,而在素材,素材的稀缺是导致易容药剂低产的最主要原因,再加上因其效果之特殊,对社会的稳定治安有着极大的危害性,因此易容药剂向来是学术协会黑名单上的常客。白狮鹫联邦有超过半数的城市都将易容药剂列为违禁药品,禁止入境,且使用者与偷盗、走私等罪同级量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尤利尔只是最低程度伪装地改变了发色,其他部位都保持原样。

不过很快,他便理解了伊文王子为何如此开心的原因。

在四名女侍的簇拥下,宴会的主人安塔尔伯爵姗姗来迟,提着宽大的浅绿色袍摆,款款步入了大厅。

也正是直到此时,尤利尔才明白为何一名云游四方、收入微薄的诗人能够成为伯爵府的座上宾。他随众人一同起身。

“让各位久等了,都请坐吧,在贡德乌尔不必拘泥于礼节,”伯爵笑容宽厚地对众人压了压手,并耐心等到所有人都入座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坐下,“话说回来,要在几天之内整理完囤积了六个月的财务,可当真是一项艰巨的工作,没完没了的数字叫人头昏眼花。”右肘靠着扶手,安塔尔伯爵把身子略微倾向位居右列首席与次席的猎人师徒,一边抚摸着食指上的绿宝石戒指,一边说道:“这让我想起来,有一位平尼亚诗人曾说,诗歌与数字乃不共戴天的死敌,不知二位有何看法?”

“那他一定是个学识短浅的吟游诗人。”尤利尔回答说。

这个答案令安塔尔伯爵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说的很对,猎人阁下,绝大多数的吟游诗人都出身卑贱,粗劣的韵脚和浅白反复的措辞足可显示出他们的愚昧,可他们往往毫无自知之明,抱着一把破琴,四处招摇招摇撞骗,把骗女人上床的伎俩——伊文,卡薇,捂上你们的耳朵,小孩子别听这些——他们把这粗俗的伎俩大言不惭的谓为诗歌,但在我看来,这是对诗歌莫大的侮辱。”

“我由衷地庆幸,您并不是这些粗俗之人中的一份子,伯爵大人,”尤利尔顿了顿,“不,这里我应当称呼您为法比安先生。”

同时拥有贡德乌尔伯爵与云游诗人双重身份的“法比安·达亚”,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微笑道:“让我们为诗歌的未来干杯。”

“为法比安的诗歌干杯。”尤利尔随众人一道举杯。

酒水穿肠过,混在酒液里的易容药剂迅速发挥功效,眼角扩张,瞳色由灰渐蓝,邋遢蓬乱的胡须自下颌褪去,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替换了属于法比安的脸庞。

在伊文王子欣喜的惊呼声中,红岩镇的统治者,卡斯洛·安塔尔伯爵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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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红线

第十九章

晚宴结束过后,尤利尔和芙琳应安塔尔伯爵之邀,去往望月厅一叙。顾名思义,这是一处眺望月色的好地方。但今天不是个观月的好天气。混杂着雪沫的夜风,簇拥着宽敞的半圆形阳台,月光如水,缠绵着被乳白霜雪勾勒出起伏轮廓的山峦,羞答答地躲在氤氲的白雾后方,不肯施舍哪怕一瞥的温柔。

“别这么正式,没人让你喝丧酒,”卡斯洛·安塔尔在料峭寒风里拢了拢宽厚的鹿皮大衣,往高脚杯里斟满了一杯上好的贡德乌尔美酿,白月在紫红的酒液在杯中荡漾,“为诗歌……哦不,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了……”

“那就为伯爵大人的健康干杯吧,”尤利尔扬了扬手里的杯子,伯爵知道他不喜饮酒,很体贴地命下人准备了一壶平原风味的酸果浆,“也为伊文和卡薇殿下,为您的家人。”

“这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安塔尔伯爵欣然应允,捧杯之后,他将杯中美酿一饮而尽。

苍白的脸色逐渐泛出一丝红润,伯爵回眸望向正在小厅里和芙琳讨论着一本故事书的伊文,神情宠溺地说道:“再有三天伊文就该满十周岁了,希望我能赶得上他的生日。”

“那首长诗?”尤利尔问。

“没错,就是那首第一节与第二节之间相隔了半年的长诗,无名英雄的长诗。”伯爵点点头,“第三节我已经写了快一半,果然再重返故土后,灵感又源源不断地涌现了出来——顺带一提,第二节的小标题我决定取名为‘河岸以西’。”

“简约大方。”尤利尔认可地点点头。“不过请恕我不能理解,既然在故土更有作诗的灵感,大人何必不辞劳苦远游北地?”

安塔尔的说法自相矛盾。更何况,一位统治者以非政治理由擅离领地,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度不合理的事情。

“记得吗,我曾说过,灵感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有时像悠长连绵的溪水,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有时,就是嘣的一声,仿佛琴弦断裂,你拼命想抓住残留在耳畔的余音,可只抓住了一团空气。灵感已经离你而去。在我被立为王储之前,我曾有幸在贝奥鹿特攻读炼金学系,如你所见,我也顺利取得了高等学位证书,”安塔尔摸摸自己光身的脸颊,好像在怀念之前那把邋遢蓬乱的胡须,“但事实上,在贝奥鹿特的时候,最让我痴迷的一门选修课,其实是诗歌与历史,它在很大程度奠定了我今后的人生态度,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尽管真正的诗人不耻与卖唱者为伍,但不得不承认,周游世界是保持灵感的不二良方——哪怕只是在几个地方来回打转。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心情。”

这便是卡斯洛·安塔尔给出的解释,避重就轻,巧妙地规避了问题的核心。尤利尔本没有兴趣窥探别人家的隐私,但在红岩镇待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个病入膏肓的城镇所表现出的种种症结,源头都出自于这座伯爵府,或者说,出自于安塔尔家族。

“前几天,我在镇上的一家酒馆里,接到了一桩委托。”尤利尔说。

“哦?看来你们这些自由狩猎者果然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啊,”安塔尔伯爵淡笑道,“我听乔瓦尼说,你们去过了审判堂,也是和这桩委托有关?”

尤利尔点点头,“失踪案。全都是孩子。一共十六起,或许更多,毕竟所有知情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就好像被谁下了封口令一样,”尤利尔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我怀疑自己是拿不到这笔佣金了。”

“失踪吗,真是遗憾,如果我了解及时的话,或许能让这个数字减少一些。”安塔尔伯爵满脸遗憾地摇摇头。

“这不是大人的过错,谁叫这些失踪案好巧不巧,全都凑齐在您出门远游的这段时间里呢?”尤利尔笑容诚恳地说,“审判堂已经让我充分见识到了安塔尔家族对人民的爱护,我完全相信您若知情,绝不会放任这个数字扩大。”

“没错,安塔尔不是独裁者,我们的统治透明而公开,与人民一起呵护着我们的家园,在这里,所有人互敬互爱,不必卑躬屈膝。”

“只可惜驻守在盐湖边的管理员就没有这等好福气了,我听说他是那方圆五十里内唯一的一个活人。”尤利尔轻叹道。

“你们去过盐湖了?”语气陡然加重,安塔尔伯爵两眼微眯。“我猜这也和委托有关?”

尤利尔坦诚地点头道:“顺带也想领略一番传闻中的未见之城。果真是难得一见。”

卡洛斯·安塔尔听罢,大笑起来,“别把它当成是一个蹩脚的玩笑话,猎人,也别尝试从字面的意思去理解它,盐湖的对岸,是我们安塔尔家族世代守护的生命源泉。贡德乌尔的生命之源。你看到城镇外的蒸汽环墙了吗,看到这里不为冰雪封冻的土壤了吗,这都是它的功劳,贡德乌尔人的神圣之所怎会轻易显露在外乡人面前?它赋予了红岩文明以活力,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盐湖之神的恩赐,它还能消除病痛,隔绝瘟疫,甚至是……让人起死回生……”

尤利尔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异样,滞留在余光之中的安塔尔伯爵,背向月光,静静伫立在石栏边。

尤利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厅里,即将年满十周岁的伊文·安塔尔正坐地伏案,借着血脂提灯的光芒,在羊皮纸上烙下稚嫩的笔迹。芙琳坐在一旁,双手抱膝,静候伊文王子完成那幅人脸月亮画。

“完成啦,”伊文欣喜地抬起头,浑然不觉自己双手满脸全是墨迹,“芙琳姐姐,这个送给你。”

芙琳心情忐忑地接过这张粗糙的画纸。她不忍告诉对方,自己的视觉与常人不同,很有可能她在画纸上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她在画纸上看到了无数明亮的红线,无比耀眼,犹如无数条火蛇吐信,甚至比血脂提灯里所喷发的红线还要狂躁。

“芙琳姐姐,你喜欢吗?”

她从画纸上艰难地移开双眼,循声看向伊文,在转身的过程中,她的手臂不慎撞倒了桌上的血脂提灯。多亏伊文眼疾手快,才没有让脆弱的玻璃灯壁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在那一刻,芙琳看到黏稠如液的红线在提灯的灯壁内流淌,顺着一道豁口倾泻而下,淌落在伊文的手臂上。犹如一滴红墨滴入温水,又像一颗落入稻草堆里的火星,它顷刻染红了伊文的整条胳膊,然后是整个身体。

它是如此明亮耀眼,让芙琳陡然回想起了那一夜,在维尔特平原上席卷了整个狼群的灼热赤潮。

“好险呢,差点又打碎一盏灯。要是被乔瓦尼知道,我又要挨批了。”伊文长舒口气,把提灯放回桌面。不过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便忘却了刚才的惊险,一脸期待地转向芙琳,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芙琳姐姐?”

芙琳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你画得很棒,伊文殿下,我很喜欢。”

伊文高兴极了,当即决定在为她画一幅,并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次不光要有月亮,还要有山和水。

芙琳沉默不言,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候。

伊文坐地伏案的娇小轮廓,仿佛又与桌上那盏血脂提灯融为一物。

好像火焰一般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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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表决

做客红岩镇的第十三天,尤利尔仍未有幸见到传闻中的未见之城,他有理由怀疑,盐湖之神只不过是法比安又一个“鬼手蛾”的天才创作。

倘若这是一个谎言,他心想,这便是弥天大谎。因为在过去的数日里,他陆续在教堂牧师与不少盐湖渔民的口中也得到过类似的描述,他们对盐湖之神的崇拜甚至超过了一般宗教徒的程度,就好像他们真的切身感受过盐湖之神的恩赐一样,虔诚以至于盲目与狂热。这些在外来人面前总是一副憎厌表情的本地居民,在谈及盐湖之时,往往性情大变,笑容真挚而诚恳,一如那天他在那位宣称要为安塔尔家族献祭自己三个孩子的屠户家里看到的景象。

微笑就像一种可怕的瘟疫,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把对平原的偏见和嫉恨抛之脑后,不遗余力地对这个外乡人展露出和善的微笑。旅店伙计冲他笑,学堂老师冲他笑,在教堂做杂工的哑巴也冲他笑,甚至围栏后面的黄狗也冲他龇牙咧嘴,哼哧哼哧,仿佛笑得快要断气。

走在大街上,尤利尔抬起头,望着萦绕在贡德乌尔半山腰处的云雾,它有时像一把遮风避雨的伞,有时又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那刺目的该死月光阻隔在外,好让腐烂与恶臭在这片土壤上滋长、蔓延。

这座城镇呈现出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病态,根深蒂固,且仍在急剧恶化。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做客红岩镇的第十五天,也是伊文王子生日的前夕。

红岩镇发生了一起惊动全镇变故。

尤利尔当时恰巧在走访一家猎户,向对方打听未见之城的消息,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他追出去拦住了一个行人,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城镇最外围的一堵蒸汽墙熄灭了。

尤利尔赶去城镇外围一看,蒸汽墙熄灭果真不假,但他同时还有幸领略到了这辈子也难得一见的奇观——蒸汽墙熄灭,城镇防御也变得形容纸糊。于是镇民们惊慌了,乱作一团,孩童嚎哭,男人唾骂,女人则忙着跟平日里佯装和睦的邻里吵得不可开交,七嘴八舌,仿佛一锅煮沸的滚油。

所幸的是,几个民意代表及时赶到现场,他们的到来,瞬间安抚住了人群。尤利尔从中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便是在法庭上出席过的,民众推选出的决议人。

而他们安抚住人群的手段也让人大开眼界。“我们这就回去开表决会,投票解决。”一个民意代表拍胸脯保证说。镇民们一阵欢呼雀跃,然后一哄而散,各回各家,留下心觉荒唐至极的尤利尔和那条深嵌地表的那条沟壑不闻不问,好像审判堂内部开一场表决会,蒸汽就会自己喷出来一样。

但不管觉得有多么荒诞,这毕竟是镇民的选择,尤利尔无权也无意插手,他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应小王子伊文·安塔尔之邀,他今夜将在伯爵府留宿。考虑到明天便是小王子的生日,他说什么也推脱不过去,只好应邀入府。

老总管乔瓦尼给他安排了一间有壁炉的大房间,虽然有地热供给,城堡里并不算多冷,但对方还是很贴心为他准备了一盒血晶石备用。

尤利尔前脚刚到,芙琳后脚就找上了门。后者这几日都滞留在伯爵府,没有随他一起外出调查,原因是伊文王子和卡薇娜公主都很喜欢这个年长不了他们几岁的小姐姐。尤利尔正好也有意让芙琳作为内线待在伯爵府监视卡斯洛·安塔尔的一举一动,便作了个顺水人情,让她留在了这里。

但可惜的是,这座城堡远比它看起来的样子更加坚固、密不透风,芙琳没能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不过她无意中提起的一件事,倒是引起了尤利尔的注意。

伊文王子从昨晚开始突然发起了高烧,头痛难忍,但安塔尔伯爵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反倒命乔瓦尼反锁了伊文王子的房门,并以避免传染为由拒绝了芙琳的探望请求。老总管声称这是伊文王子的老毛病了,不必大惊小怪,只要过两天就会好了。

“老师,你觉得呢?”芙琳忧心忡忡地问道。

“乔瓦尼是伊文王子身边的近人,既然他都说没事,自然就会没事,”尤利尔边说边卸下护臂,活动了一下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僵的机械手腕,“你也不用太担心。”

芙琳之后又问起了今天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蒸汽墙熄灭一事。

尤利尔简明扼要地给她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在听到民意代表登台亮相的地方时,之前还在担心会发生动乱的芙琳,脸上的忧虑与焦躁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茫然和费解。

“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公平公正,这不正是红岩人追求的生存方式吗?”他略显戏谑地挑起嘴角。

而此时此刻,在审判堂的小黑屋里,一场多数人对少数人的独裁暴政正在进行。

三十七名决议人围聚在一张圆桌周围,造价高昂的血凝蜡烛为这场表决会渲染上了几分庄严与郑重的色彩,尽管那熹微的烛光只够得着几寸开外的桌面,于是所有人都得以把自己的脸藏在黑暗里。

“威弗·梅兰格会很乐意为安塔尔家族献出他的孩子。再说了,一个屠夫如何养得活三个孩子,我们这是在帮他减负。”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黑暗里说道。

不少人发出附和的声音,像是苍蝇嗡嗡。

“但他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她们能生孩子。”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反驳道。

又有一些人附和,从音量高低来判断,他的话显然要更有说服力一些。

“我记得罗伯·费舍尔家里好像有四个孩子。他们已经当不成渔民了,与其让他们把孩子活活饿死,不如为镇子作出贡献。”

“可我们已经拿走了他们一个孩子,罗伯的老婆安娅前些日子像发疯了一样到处找她的儿子。”

“没关系,安塔尔家族会再给她一笔抚恤金,那钱多得足够他们一家挨过下个隆冬了。”

“没错,这都是为了我们的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