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第九十九章 我要和姐姐一起……去看樱花！
终于，巫女心中的希望，消失了，陪伴她的，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痛苦与黑暗。
在那无数次轮回的梦中，她一次又一次地抵抗，一次又一次地失去。
直到……时间的尽头……
……
年幼的八重樱紧张地趴在石头的后面，左右扫视着昏暗的阶梯。
“没有人……我们走！”八重樱牵着身后小女孩的手，急匆匆地顺着阶梯向前跑去。
“姐姐……”被她牵着的小女孩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和惶恐，她一边小跑着跟着八重樱，一边不安地问道，“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一定可以的！”八重樱说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这一次……一定可以的！只要离开了这里，就没有人会再伤害我们了……”
“只要……只要离开这里！”
可是身后的小女孩的体力似乎完全跟不上八重樱，才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脚步酸软，连步伐也慢了下来。
“你们……要去哪里？”
一声冷漠中带着丝丝愤怒的质疑声，粉碎了八重樱脆弱不堪的小小希冀。
八重樱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在面前出现的父亲，牵着凛的手不禁也握紧了几分。
“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神主的手强横地抓住了八重樱的胳膊，如铁钳一般将其夹紧，幼年的八重樱根本无力挣脱这样的钳制。
“放弃吧，樱，这是她的命运……”
于是，祭祀再一次如期举行。
八重樱的父亲，八重神社的神主，在祭坛上握住了八重樱的手，将祭祀用的灵刀深深刺进了凛的心脏。
努力地想要去改变无法改变的命运，然后，在绝望之中再一次失去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名为八重樱的巫女……
永远无法逃脱的命运。
而在着无数次轮回着的命运里，她不断地失去，失去，失去……
看着自己深爱着的妹妹在自己面前一次次地死去。
看着自己逃跑的计划一次次地夭折。
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一次次地堕入无法被拯救的深渊。
在每一次的最后，她又会回到故事的开头……
去经历那一次次的……痛苦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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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一声局促不安的轻呼将八重樱唤醒。
又一次吗……又是这里……既然如此的话……她的下一句话应该是……
“对不起……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坐在八重樱对面的凛不安地用双手绞着身上的被子，眼中的紧张和歉疚不言而喻，“我只是……不小心……”
“没关系的，”八重樱抬起头，对凛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姐姐再去给你熬一碗……”
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多少次了？百次？千次？还是……
“不用了……”凛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委屈，“反正……就算喝了药，凛的病也不会好的……”
拜托了……请不要再说下去了……请别说出那句话……
“姐姐……放弃吧……”
“不要！”八重樱突然昂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情绪失控地大喊着。
坐在她对面的凛被吓了一跳，后半句话噎在嗓子里，就是无法说出口。
八重樱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水覆盖，她迅速地低下头，不想让凛看到自己的泪迹，但为时已晚。
“姐姐……我……”
八重樱吧泪水擦干，把打翻的汤碗放回托盘，端起托盘跑出了房间，向着厨房跑去。
“不要……拜托了……不要放弃啊……”八重樱的上半身伏在灶台上，泣不成声，“如果连你也放弃的话……连你也放弃的话……”
“那我的坚持……又算是什么呢……”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八重樱至今仍然没有放弃的理由……
“不是说好了……我们……”
八重樱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她的下巴尖上，滴落进盛着半锅汤药的铁锅中。
“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山上……”
“看樱花的……”
往昔的一幕慢慢浮现在八重樱的面前，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八重樱和凛缩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你知道吗，春天的时候，山上的樱花树会开放，漫山遍野全都是粉色的花，风一吹，那些花瓣就会纷纷落下，美极了……”
“真的吗……好想……去看一看……可是凛的身体实在太弱了……不能走那么远的路呢……”
“没关系，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山上看樱花！那樱花真的很漂亮……就像凛的头发一样……”
八重樱本有些呆滞的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没错……我们……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樱花……”
她的双手慢慢握紧，似乎又重新拾起了力量：“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保证！”
“我要带你……离开这个……无穷无尽的地狱！”
八重樱重新盛了一碗汤药，擦干净自己的泪迹，向着凛的房间走去，但是半路上，却遇见了一个她绝不想遇见的人。
“……”父亲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八重樱手里端着的汤药，“浪费。”
八重樱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应答，这样的对话重复了成千上百遍，她早已麻木了。她低着头，快步走过父亲的身边。
“祭祀今晚就要开始了。”父亲只是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放任八重樱离开，“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
“姐姐……”凛见到重新回来的八重樱，有些局促不安。
“没关系的……”八重樱跪坐在凛的身旁，温柔地把汤药递到了凛的身边，“吃药吧，等你的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樱花。”
“樱花？”凛的眼神中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和向往，“可是……凛的病不会好的……”
“只要凛按时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八重樱轻轻地抱住凛，用力地把她拥紧，似乎在拥抱自己的整个世界，“只要你别放弃……我们的希望……一定会……”
八重樱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些话她说过多少次呢？仿佛剧本一样熟练，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无一例外地……
“可是……没有用的……今天晚上就是祭祀了……”凛眼中燃起的希望在转眼间便被扑灭了，“姐姐……对不起……凛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
八重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
“其实凛……祭祀今晚的祭品呢……”
不要……不要说出那句话……
“姐姐……对不起……凛恐怕没办法兑现诺言了……”
快住口啊！不要再说下去了！
“姐姐……一定要成为一名……”
“闭嘴啊！！！”八重樱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凛的话，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凛的脖颈上，“我们要去一起看樱花……我们要一起去做很多很多的事……”
“如果现在的你放弃的话……我要如何才能……”八重樱泣不成声，“我要如何才有勇气坚持下去啊……”
“姐姐……”凛的眼神复杂，她颤抖的手似乎想要抱住八重樱，但伸到一半就悄悄垂下，“可这是父亲大人的命令……”
“走吧！”八重樱猛地把凛松开，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姐姐向你保证过……就一定会兑现！”
……
“姐姐……我们这样真的……真的可以吗……”凛气喘吁吁地跟在八重樱的身后，她的体力本来就比不得八重樱，此刻的八重樱又是全力以赴地奔跑，丝毫没有顾及身后凛的虚弱。
“可以的！那是我们的约定……我们的……那是我们的未来啊！只要离开了这里……只要离开……”
“离开去哪里？”凛的目光中满是困惑和不安。
“去未来！”
“是吗？”
八重樱感到身后凛的手中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还在奔跑的她拉得一停，险些失去平衡向后跌倒。
八重樱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这个剧情发生过成千上百次，每一次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地方，却以不同的方式粉碎了她小小的梦想。
“离开了这里，就有未来了吗？”父亲冷漠的声音从八重樱的身后传来。
八重樱缓缓回过头，心如死灰，仅仅是注视着父亲，她就手脚无力，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兴起。
那是她自小以来的梦靥，那是她有记忆起始的恐惧。
那个严厉的，管束着她所有一举一动的……八重神社的神主，她的父亲。
“你想逃跑吗？你想逃避自己的责任吗？如果你们就这么跑了，八重村里其它的村民们……他们该如何是好？在这饥荒里，他们……就要活活饿死吗？”父亲厉声呵斥着八重樱。
“你难道要违抗神的旨意？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八重村的巫女！”
“你是侍奉神的存在！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神所奉献！”
八重樱的手脚冰凉。
“跟我回去，祭祀就要开始了，你们二人……不能缺席……”
不要……
八重樱矗立在原地，低着头，仿佛一尊雕塑。
“你还在愣着干什么！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天！这一天的祭祀是全村人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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