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杏几乎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从广场后的高台上跳下来，踩着出现在她脚下的钟表盘飞速跑到阿琳姐妹的身后，二话不说扛起她们就往外跑。
铿惑把手从身上突然出现的锁链中抽出来，挠了挠头——这个矮子他见过的。
当初【逆熵】假装入侵圣芙蕾雅学园，实则与德莉莎达成秘密盟约的时候，可可利亚就派出这个孩子偷偷见了自己，并把一个通讯器转交过来。
那个通讯器在之后铿惑千里奔袭ME社造船厂的时候发挥了奇效，但他也没有再见到这个一脸凶相的孩子。
初次见她的时候，铿惑就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不寻常。她所拥有的那种类似于将某个特定物体时间静止的能力很奇怪，有些类似于律者的【权柄】，但又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铿惑凭借刚初步觉醒的【天眼】破解了她的能力，把她硬生生吓跑了。而现在……这个小丫头好像没什么长进。
铿惑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他一步迈出，与杏之间的距离便仿佛缩短了一样，瞬间出现在她的身后。
然后铿惑就拎着领子把她提了回来。
“给他们解开。”铿惑面无表情地下着令，“一点礼貌都没有。”
杏早在铿惑拎着她领子把她提起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挣扎，险些把她肩膀上扛着的阿琳姐妹甩出去——而现在，她确实把她们甩出去了。
“去找妈妈！”杏龇牙咧嘴地把阿琳姐妹甩出去，显然是想让她们先跑。
这倒是让铿惑感到些许意外，这个小丫头对形势的判断还挺准确的。
一记仿佛跨过时间与空间的手刀砸在了杏的脑门上，铿惑怒斥道：“干什么呢，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你才不是客人！”被铿惑拎着的杏像兔子一样蹬着腿，满脸凶相像被抓住的小豹子。
铿惑叹了口气，把杏放下，以免她继续在自己身上印鞋底子印儿。
远处是突然间止住了哭的阿琳姐妹，面前是挣扎个不停的小豹子，铿惑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就是妥妥的大反派模板。
随手把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像指针一样的短剑劈手夺下，顺便按住她的脑袋让她近不了身，铿惑觉得面前这一团乱是时候结束了。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铿惑稍稍用力把杏推开，转过身去把琪亚娜和杨身上的锁链解开。
这锁链应该是杏能力的具现化，但除了杏和他以外的人应该看不到，更无法用手触碰。
但铿惑可以。
天眼可以将人类肉眼无法观测感知的东西以视觉形式呈现，只要铿惑愿意，他甚至可以看到物体间的因果线。
既可视，即可触。杏的特殊能力在铿惑面前就是一个小把戏，对其他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铿惑能察觉到这些锁链之中蕴含着【凝滞】的概念，它们并非对人进行实际意义上的捆绑，而是一种现象的可视化表现。
被杏的能力笼罩的人会陷入凝滞，外在表现便是无法动弹，意识却依旧清醒。
“干什么呢。”铿惑皱着眉头，转过头来呵斥了一声显然因为紧张而试图再次发起攻击的杏，“走吧，我没空欺负你们。”
铿惑的心情彻底被这几个小家伙整糟了。
前两个熊孩子先是仅凭自身主观意愿就给别人定罪，之后还谋划绑架案，甚至还以玩闹的心态执行，且潜意识里不认为自己会受到惩罚。
最后一个则是脾气暴躁一举一动都充满攻击性的小豹子——而且目中无人的毛病很明显没改过，她刚才发动能力的时候很明显把逆熵盟主杨也算在了里面，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铿惑……”杨在被解除束缚的瞬间便开了口，却被铿惑打断。
“我不至于跟几个小娃娃置气。”铿惑摇了摇头，把琪亚娜身上的锁链解开，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任谁在专心做正事的时候被人强行打断都开心不起来。
铿惑转过身去，看了正在后退的杏一眼：“我以前跟你说过你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行。”
不知是不是巧合，可可利亚在这个时间点恰如其分地到了。
“盟主大人，【海渊之眼】的预热已经接近完成，请问你们现在就要出发吗？”
铿惑无视了将那三个孩子挡在身后的可可利亚，转过头看向杨，似乎是等着杨拿主意。
自到了海渊城以来，铿惑一直都在给杨面子，游览过程中说起炸支撑足的事也确实是职业病发作。三人间关系平等，他也不想在这种事上让杨难堪——至少在属下面前应该让杨保持作为盟主的威严。
杨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后却只能说出一句：“出发吧。”
……
在车上，可可利亚低声说道：“很抱歉，铿惑先生，是我管教不严。但她们还只是孩子，如果做出了让您不满的行为，希望您能谅解。”
铿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跟愤怒有关的情绪：“年龄不是掩饰教育失败的借口，她们缺乏基本的教养。超出了年龄的能力配合上不足以驾驭这份能力的心智，这对她们来说不是祝福，是诅咒。”
在路上，可可利亚并没有向铿惑询问这几个孩子的行为，只是委婉地表达了希望铿惑看在她们还是孩子的份上不要动怒。
“谢谢您的提醒，”可可利亚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我会好好敲打她们的。”
“无所谓，小孩子喜欢玩很正常，分不清场合也很正常，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更是正常——但我分得清场合，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懒得跟她们置气。”
铿惑的目光望向车窗外，不再言语。
他确实不至于和小孩子置气，但刚刚他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第一次见到杏的时候，铿惑只是以为她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可随着对【天眼】的运用愈发熟练，铿惑能够【看】到以前用天眼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杏的灵体中包含着的异物。
铿惑没来得及给杏检查一下，因为从杏那犹如白颜料里搀着黑墨水儿一样的灵体表象上来看，杏的精神问题应该源于灵体深处，介于表面意识与潜意识海之间的位置。
这让铿惑感到一丝奇怪，因为杏的灵体表现并不像是因为崩坏能而变成这样的，更像后天地被植入了某种异物。
这种异物可能对杏的灵体产生了影响，并反向影响到了灵体的上层表象——即性格和认知方式。
再联想到那对红蓝姊妹因被植入崩坏兽基因而产生的身体异变，进而联想到希儿的量子化与布洛妮娅的生物芯片，铿惑很难认为杏的异样与可可利亚无关。
但这都不关他的事，他答应杨不会追究可可利亚，那可可利亚的所有事他都不会管。
人在成长过程中，内分泌会逐渐变化以调整自我生理状态。
成长阶段中的荷尔蒙分泌和成长激素会对人体的内分泌系统产生影响，而那对姐妹是否会因此被破坏崩坏兽基因与人类基因间的平衡还是个未知数。
——试想一下，崩坏兽分泌物进入人体循环，或者人体分泌物进入崩坏兽的内循环，会造成什么后果？
虽然那对姐妹暂时看上去还算正常，但硅基生物与碳基生物之间的种族隔阂远比碳基生物之间的隔阂要大。与其说她们体内的崩坏兽基因和人体基因呈共生关系，倒不如说是【崩坏兽】和【人类】作为两株植物，根系缠绕到了一起分不开。
铿惑当时甚至忍不住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对姐妹，但杏的突然出现却把一切都打乱了。
伴随着速度的放缓，车辆停在了【海渊城】的最底层。
在这里，铿惑能清晰地感受到量子之海特有的信息流。
“我们到了。”
铿惑走下车，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凯文身上，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出发吧。”凯文的目光落在了铿惑的身上，随后便直接走进了【海渊之眼】中，仿佛多停一秒都是奢侈。
第八百三十六章 棋局重开
穿过【海渊之眼】，铿惑一行人再一次来到量子之海。
“这儿就是量子之海？”琪亚娜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大变的环境，紧紧地拉着铿惑的手，“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周围的空气在针对我……”
“……”铿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之色，“你柜子想要刀你咋的……”
话音刚落，铿惑就突然意识到了琪亚娜会有这种感觉的原因。
凯文直言过【崩坏】与【虚数界】有关，而【虚数界】与【量子之海】是两个完全不同甚至对立的空间集合。
身为【崩坏】的代言人律者，琪亚娜现在相当于一个不吃辣的人冒然闯进湘菜馆，这种连空气都在针对她的感觉是正常的。
想到这，铿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杨：“你也觉得柜子想刀你？”
“习惯了。”杨不明白铿惑目光中包含的意思，只回答了最表层的那句话，“最开始我也觉得量子之海的环境充满恶意和危险，但那个时候有更危险的东西摆在我面前。”
铿惑了然，杨所提的【更危险的东西】显然就是指凯文，因此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凯文向空中飘去，与铿惑拉开了一段距离：“铿惑，开始吧。”
他抬起一只手，两个球体宛如结伴的中子星异样在他掌上盘旋，这是他和铿惑之前那盘棋的【存档】。
当时这盘棋他们还没有下完，奥托那边就打开了量子之海的通道，他们因此不得不中断棋局，着手解决掉奥托。
而此刻，他们之间所有的阻碍都已经消失，是时候把这个搁置已久的答案揭晓了。
“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也是我赢。”铿惑叹了口气，给了琪亚娜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很快就回来。”
说完，铿惑的身体同样飘飞而起，飞出杨创造的秩序场，与凯文隔空对立。他摊开手掌，两个一模一样的球体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铿惑的【存档】，这两个球体一个是【物质快照】，一个是【混沌性质双摆系统定格】。
前者是当时虚拟出的【世界】的定格快照，另一个是记录定格瞬间所有具有混沌性质趋向的数据列表，用于准确记录由于量子层面不确定性的混沌状态，进而避免重启【存档】时混沌状态对世界内微观观测实验结果的影响。
这种特殊的信息记载方式在现实世界无法展开成为虚拟世界，只能以实数世界的形式呈现。因此，他们必须在量子之海才能继续这场棋局。
杨在一旁给琪亚娜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两个人要做的事情，也抽身离开了秩序场。
淡淡的光辉闪过，杨的掌心出现了一团微光，这是他们这场棋局重启的【钥匙】。
铿惑和凯文各自的【存档】在各自手中，而杨则掌握着重启它们的【钥匙】。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们别最后打起来。”杨叹了口气，在场的四人中估计只有不知道此事究竟有多重要的琪亚娜压力最小，“我将在三十秒后重启【棋局】，希望你们都做好准备。”
铿惑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琪亚娜笑笑：“不好意思，你得等一段时间，我尽快弄完。”
琪亚娜迷糊楞登地点点头，她虽然知道这次是要去见什么人，可不知道他们在此之前还要做什么。
铿惑和凯文手中的【存档】渐渐皲裂，被固化的信息流再次流动起来，在眨眼间向外膨胀，撑破了秩序场，将自身的【秩序】建立。
两个并列的虚假世界就这么凭空膨胀出来。
其实得益于这场棋局，铿惑才能对【五行】的概念了解得更加透彻。
按照凯文的说法，【五行】即前文明首席物理学家MEI从【崩坏】中总结出的五条平行真理。若是向着这五条平行真理追溯，对于崩坏的本质便能把握得更加准确。
【五行】中所说的金木水火土并非物质，也不是某种与动能热能类似的能量，而是带有某种基础信息特征的信息字节，通常以能量变化过程或能量本身的形式表现。
敛肃变革，生发通达，滋润向下，炎热向上，承载转化。这五种平行真理是物质和能量转化，世界诞生过程的基本工具，是万物从无到有过程中为数不多可行的秩序。
秩序，即熵减。
“凯文，你的时间不多了。”在虚假的世界吞没铿惑之前，他突然笑着对凯文说了一句，“我距离获胜，只剩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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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呢？”琪亚娜见铿惑突然消失，顿时急了，“铿惑呢铿惑呢铿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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