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杨回以长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风险吗？”铿惑不知杨心里在想什么，出言试图继续说服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存在风险的事。”
“……足够了。”杨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我需要考虑一下。”
铿惑叹了口气：“那公证人的事？”
“我没法阻拦你们不是吗？”杨反问道，“但若仅仅是公证人的话……我可以做到。你们需要公证什么？”
见自己大概是说服了杨，铿惑也是放下心来。现在，短时间内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凯文了。
如果说瓦尔特·杨在意的是铿惑打算【怎么做】，那么凯文在意的就是【怎么赢】。
凯文需要的，是铿惑给他提供胜利的条件。
就在铿惑在心里做着准备的时候，突然间杨发了话，话语中有着些许迟疑：“关于你刚刚提到的【崩坏的源头】，也许……有人知道更多。”
铿惑眉毛一挑，他看出杨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透露某个重要情报。
【也许有人知道】？什么人？
“什么人？”铿惑似乎抓住了什么，杨创造了这片金色浓雾，背后的原因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让铿惑没想到的是，杨竟然在这个时候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现在不是要进行公证吗？开始吧。”
铿惑目瞪口呆，胸中一股恶槽想吐却吐不出来。
“停！你俩是不是在忽悠我？我告诉你们我可看出来了啊！”铿惑顿时警觉了起来，“老杨，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作【也许有人知道】？你俩其实早就达成共识，合起伙来坑我是不是？”
铿惑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盯着凯文，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凯文……该不会早就和杨打过招呼了吧？他俩在合伙隐瞒着什么？
可如果他俩在合伙隐瞒着什么，杨又为什么吐露【有人可能知道崩坏源头的情报】的消息？
凯文却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反而十分粗劣地岔开了话题：“铿惑，我们的赌局开始了。”
就在铿惑心里盘算着凯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两个小小的世界泡却不知何时浮现在凯文身旁。
那两个小小的世界泡犹如充气了一般膨胀，展开的秩序场和迎面而来的世界壁垒将铿惑和凯文同时吞噬。
铿惑本能地做好防御的准备，但当眼前的一切重归安定后，却发现周围并非危险环境，而是在一片空旷的星河之中。
“这是什么？”铿惑皱起了眉头，打量着呈现在他面前的空旷世界。
他本能地睁开天眼通，目光却穿过了星河，瞬间抵达了世界壁垒之外。这个世界泡仿佛本身就是不存在的虚影，只是由数学规则搭建起的空架子。
里面呈定格状态的人，物，全都只是某种数学信息的表达，而非真正存在的实数信息字节。
凯文漂浮在他的身边，声音低低的，让人听着就觉得肩上一沉：“【世界泡演化运算系统】，可以理解为一台计算机，是世界蛇用于计算对抗崩坏策略的数学机器。它的系统AI经过千万无量大数次计算，演算出了已知的最佳答案。如果你能用你的方法得出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承认你的方法可行。”
“不必有心理负担，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数学机器的运算结果。我相信凭借你的那双眼，也能看出这里并非实数空间。”
“现在，以主世界的一幅快照为起始，用你的方法向我证明，你是对的。”
铿惑这下子听懂了。
他还以为凯文要整出多大阵仗呢，不就打一盘文明Ⅵ打赢凯文嘛，这个他擅长啊！
——个屁啊！千万无量大数次，那不就是十的七十五次方次吗！经过系统AI计算过这近乎无穷的次数，得到的无限接近于最佳答案的答案，让他得出比这个计算结果还要完美的答案？
凯文之前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合着是在这儿等他呢？
“我怀疑你是在刁难我铿惑。”铿惑斜了凯文一眼，“这里面有天宫系统的数据？”
“没有，但你可以自己加上。”
“自由度还挺高？”
“开始吧。”凯文无视了铿惑的阴阳怪气，转身离去，声音里听不出悲喜，“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泡演化运算系统中用我的方法对抗崩坏，用事实说服我，铿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也是人类唯一的机会。”
凯文的身影本要迈出这个虚拟的世界泡，却在迈出之前停下，转过身，淡蓝的双眼远远地凝视着铿惑。
“关于你的疑问，如果你能赢我，我就为你解答。”
第八百一十五章 她看到了
“我说……最近是不是有点闲得过头了？哎，希芙，你到底要磨多久？”
地中海上空，天命总部的一栋专供高级军官居住的别墅中，一个皮肤黢黑，头发高高挽起如同田螺壳的女武神懒洋洋地问道。
她的侧面，正在磨咖啡的另一个女武神连头也不抬，从鼻腔里“嗯”出一声，当作回答。她的头发像男子一样极短，配合着冷峻的神情，让人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一个面部线条柔和的男性。
而在两人后面不远，一直没有发话，在漫不经心地剪着指甲的女武神突然出声：“南德娜，帮我拿一下纸。”
头发高高挽起的女武神探了探腰，把茶几上的纸巾拽出一张，随便往身后一递：“你就不能自己走两步？”
“我剪的指甲掉腿上了，一起身不就掉地毯上了？”剪指甲的女武神把指甲刀里的指甲抖下来，小心翼翼地用递过来的纸巾包好。
一直在一旁专心磨咖啡的女武神终于停下手，准备冲泡，顺便抬起头问了剪指甲的女武神一声：“蕾丝蒂，你要吗？”
蕾丝蒂把包着指甲的纸包扔进垃圾桶，伸了个懒腰：“要，多放糖和奶谢谢。”
刚把纸巾递给蕾丝蒂的南德娜突然正了正身子，往周围望了望：“齐丽扎罗呢？”
“她还能干什么？撸铁去了，整天就她最舒服，天天撸铁。”蕾丝蒂小声嘟囔着，语气里似乎对那个铁塔似的同事有些不满，“就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她在支部的时候就天天撸铁，现在还是天天撸铁。”
冲泡着咖啡的女武神一边忙活着一边回答：“可她也没什么事情做，不撸铁还能干什么？”
“希芙，给我也来一杯，不加糖。”南德娜刚问完齐丽扎罗的去向，便向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泡咖啡的女武神嚷了一声。
希芙抬起眼皮，似乎是有些无奈：“我又不是你的女佣，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不要来着。”
现在大崩坏降临，天命的兵力分散到世界各地，正是忙得连猫的手都想借用一下的时候，这几个在别墅区聚会的女武神竟然闲得研究起泡咖啡来了？
若是铿惑在场，肯定会对这伙“老熟人”齐聚一堂感到惊讶。
而且她们也不是普通的女武神，而是天命军事领域的最高决策团，【日珥议会】。
尽管依旧缺了除了铿惑外唯一的那个从不露面的男性和如铁塔般壮硕的前北非支部支部长齐丽扎罗，以及被大主教特地调走的秦澪音，现场的三人却依旧能代表小半个天命指挥体系。
不过当然，那是以前了。
现在的【日珥议会】，自从【九幽掘墓人】叛变以来便被收拢至天命总部。
一开始，下面的人以为大主教是为了集中战力对抗大崩坏，上面的人以为大主教是要削藩。可现在，这两拨人的想法却反了过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日珥议会】的几人会像其他高层一样想。
除了秦澪音最近有点事做，其他人像是被软禁了一样窝在天命总部等待命令。
虽然这是她们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但在此之前，她们都是各自支部实际上的一把手，突然之间闲下来，哪怕三个月了她们也不能适应。
大主教把她们召集在一起，最开始说是为了提防大崩坏中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情况，可是直到现在，【大崩坏】所带来的灾难依旧未达到足以让她们出动的地步。
大崩坏是从未出现过的新现象，因此【日珥议会】也不得不时刻保持预备出击的状态，以防突然出现普通女武神部队无法处理的情况。
——比如说在大平原上突然出现的由封号级崩坏兽领头，弩级崩坏兽组成的崩坏军团之类的。
话虽如此，但【日珥议会】的众人确实也看出了削藩的意思。可【九幽掘墓人】的案例在前，没人敢说些什么。
更何况，大主教竟然敢把她们放在一起，并且对她们之间的走动丝毫不加阻拦，就更让人怀疑大主教其实根本不怕她们联合起来造反了。
换句话说，大主教其实是把她们变相软禁在此。
“哎，老秦到底干什么去了？”南德娜第不知多少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会知道？”希芙十分冷淡地回了一句，“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实话实说，现在的她们就像是在养老一样——可此刻的背景是【大崩坏】，这几位突然间被养老实在说不过去。
蕾丝蒂敷衍式地回答着：“大主教有他的考量吧。”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我回去了。”南德娜叹了口气，起身拎起自己的外套。
“咖啡不喝了？”希芙抬起头，神情不变，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喝了。”南德娜摆了摆手，走出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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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不在的这一周里，【无冕者议会】险些无以为继。尽管一个自称韦德的人站出来代替铿惑发言，可还是无法服众。
除了依旧与圣芙蕾雅学园绑在一起的逆熵，就连神州都蠢蠢欲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铿惑能够担当这个议长，本就是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再加上六座亚空间避难所将他与神州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这才组成了无冕者议会的雏形。
现在，一个不知何处蹦出来的年轻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代替铿惑。
归根结底，铿惑能维持无冕者议会的平衡，一是铿惑强大的武力，二是铿惑提供的符文科技体系，三则是他手上掌握着的三颗律者核心。
而韦德一没有名声，二没有实力，三也没有资源，他若是坐在议长的位置上，这个议长便形同虚设。
因此，无冕者议会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个体站出来维持住局面，压住蠢蠢欲动的其它几家。神州本想取代铿惑的角色，稳住局面，让韦德在会议中降低存在感，从而维持住议会的平衡。
但令外人奇怪的是，韦德似乎对此并不着急。在与神州方进行了数日的深入探讨后，神州方面一反之前与韦德的针锋相对，反而支持起了他。
这也让欧罗巴大陆国家联合和天命心中有了忌惮，谁都不知道韦德究竟付出了什么能让神州转而支持他。
天命方与神州不同，因为立场的相反，拉拢韦德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可韦德并未回应天命的拉拢，只是试图维持住无冕者议会的格局。
而实际上，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韦德展示了他同样也可以创造虚数空间的能力。
这是当初从天命总部逃离时，铿惑教给他的。尽管想要创造一座城市那么大的亚空间避难所需要琪亚娜的配合，但依旧能够创造出足够规模的空间。
更何况，时间并没有过去一周，无冕者议会的第二次会议还未来得及展开，这只是会议前的互相试探和拉拢。
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幽兰黛尔还是离开了圣芙蕾雅学园。一来她已经完成了转告琪亚娜的事，二来……她也没有理由继续违抗奥托的命令留在圣芙蕾雅学园了。
奥托那边，只以为幽兰黛尔是不放心丽塔，故而尽管对幽兰黛尔严加监控，却未对其产生怀疑。
……
幽兰黛尔站在一言不发的琪亚娜身后，本想出声安慰她，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上次她保证自己会把铿惑带回来，结果却食言了。这一次，若是让她再说出安慰琪亚娜的话，她连自己都怀疑自己。
幽兰黛尔沉默地站着，等待电梯门打开。片刻后，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卡住的声音，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了金属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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