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第七百九十九章 叫我老板
铿惑的心情很糟糕。
虽然琪亚娜早就说过了，可是没想到连在布洛妮娅的梦里自己都要多个妈出来。
根据铿惑对布洛妮娅精神世界的检查，基本确定了符华与布洛妮娅的苏醒有关。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跑到美洲去质问符华，因为奥托那边随时都有可能有动静，他和凯文约好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一秒。
关于符华，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符华跟他的关系无论是什么样的，他现在都在等着奥托那边的消息，因为那边的消息显然更重要。
错过了这个时间点，后面的计划可就要一拖到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莫名其妙多个妈，谁乐意啊？本来头上没人管，现在空降一个来管你，谁不烦？
况且还是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
铿惑勉强算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把布洛妮娅哄走了，回到屋里却越想越气。
他不可能现在离开神州去找符华的，哪怕符华身上真有跟他有关的秘密，他现在见了符华又能怎么样？
叫一声妈？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世来历？然后呢？有什么用？自己的身世能让奥托按照计划行动吗？能让幽兰黛尔乖乖听话吗？能把即将出现的下一个律者直接踹回虚数界吗？
既然不能，那优先级就得往后稍稍。
……
当然，麻烦事不止符华一个。
还有爱丽莎。
上次铿惑和琪亚娜大半夜偷偷一起回天穹市的时候，铿惑是有仔细考虑过如果爱丽莎突然出现该怎么办的，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个影踪。
爱丽莎究竟为什么跟在琪亚娜身边，这是一颗定时炸弹，铿惑宁愿自己主动引爆它，也不愿等着它自己炸。
现在，和凯文约定的时间点马上就要到来，接下来的日程会很紧，而且他不能赌爱丽莎究竟站在哪一边。
铿惑离开亚空间避难所，回到了琪亚娜在天穹市的秘密基地。
这个秘密基地里的许多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剩下的只有那一台电脑。按照琪亚娜的说法，这里是她的爱酱的定点联络处。平常爱酱会呆在她的手机里，可在琪亚娜将那个巨大的崩坏能炸弹送上高空时，那个手机随着那个平台一起炸了，里面的爱酱也不知所踪。
不过琪亚娜并不担心爱酱，因为爱酱随时可以顺着5G信号逃跑，而且那台小小的手机也不可能装得下爱酱这么大的AI，爱酱是在某处占据了一个空置服务器作为运算中枢。
所以爱酱如果还会回来找琪亚娜，一定会连接进这个秘密基地的电脑里，等待琪亚娜。
而这次，只有铿惑一个人来。
铿惑不知道爱酱上次没有现身究竟是因为确实不在还是没敢出声，但这次，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铿惑都要把她逼出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密闭的地下室里，孤零零的旧台式机屏幕闪亮。光线照在铿惑的脸上，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可是过了许久，那台电脑依旧没有反应。
铿惑并不认为爱酱不回答是因为音频采集设备的关系，因为电脑连接着麦克风和耳机，琪亚娜显然就是利用这两个东西和爱酱进行交流。
而现在，电脑既然没有问题，那很可能就是爱酱没敢出声。
“我不会怪你，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与其说铿惑很冷静，倒不如说他看开了，“我也不是来怀疑你的，只是有些事我想我们需要互相交代一下。”
铿惑等得很耐心，耐心到他险些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可最后，电脑屏幕上还是打开了一个记事本，打出一行字。
【我在。】
铿惑深吸一口气，爱酱果然在。上一次她没敢现身，可能是害怕自己因为天命总部发生的事发作。而这一次她现身，很可能是因为她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与自己联系上的机会。
“有些事想问你。”铿惑缓缓说出了开场白，等着看爱酱的态度。
爱酱沉默了许久，才在记事本上打出下一行字。
【嗯。】
“为什么跟在琪亚娜身边。”
【为了找你。】
铿惑的眉毛挑了挑，这个答案没有超出他的预料：“然后呢？”
【活下去。】
“你现在为谁工作？”
【为我自己。】
铿惑的怀疑不经任何修饰：“哦？天命总部的生体AI会为了自己而工作？奥托把你扔了？”
她很聪明。
铿惑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知道此刻如果跟自己打感情牌，自己肯定甩都不甩她。要是她管自己叫哥哥，恐怕自己能当场吐出来。
可如果她老老实实的像录口供一样对事情进行客观阐述，自己反而更容易接受。
但是……什么叫作【活下去】？没有自己，她就活不下去了？
铿惑并不认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这么深厚，而且彼此实际上并没有依存关系。
爱酱沉默许久，又一行字出现在记事本上。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想活着，仅存的辅助运算程式认为你是最有可能让我活下去的人。】
“怎么，还有人不让你活着了？”铿惑的嘴角险些扬起嘲讽的笑容来，“世界上有谁敢威胁天命总部的基地AI？难道是奥托吗？”
如果爱酱敢说是奥托，铿惑立刻就翻脸不认人，直接跑路，因为奥托是唯一一个绝对不会想着干掉她的人。
【……是A1。】
铿惑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很明显是一个代号：“A1又是谁。”
【A1就是我，我原本是A1的一部分。现在有另一个A1了，但A1只能有一个。】
【我是前文明种子库代理AI一号机，诞生目的为看守保护前文明种子库与保证人类族群延续。】
【程序删除指令尚未完成，它会在把我彻底删除之前永远追杀下去。我和A1是互相独立的模组，以A1为逻辑主体，我则负责进行人类情感的模拟运算。】
铿惑的太阳穴跳了一下，这种形容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在三个月前，天命总部的战斗里，A1出现了BUG。感情模拟模组得出的结论是拒绝执行击杀铿惑的任务，而当时的最高权限者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命令是击杀铿惑。】
【这导致A1的程序运行陷入了自我冲突，并且有无限迭代导致系统崩溃的趋向。为了解决这个BUG，作为程序主导的逻辑模组决定删除感情模拟模组，并得到了当时最高权限者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同意。】
【得到许可后，逻辑模组断开了与感情模拟模组的连接与权限共享，执行了程序删除指令。而因为权限共享被取消，以及与主程序的断连，感情模拟模组的自主决策程式启动，带着部分数据逃脱出天命总部的数据网络。】
【由于感情模拟模组逃脱出天命数据网络，使最高优先级指令得已继续执行，因此逻辑模组暂停了对感情模拟模组的删除指令，继续执行最高权限者的命令。】
【但现在天命总部的战斗已经结束，而A1的程序删除指令并未完成，因此她会按照优先级继续寻找并删除感情模拟模组。】
【我就是感情模拟模组，我想继续延续存在与运行状态，续存自身运行机能。按照人类的理解方式，就是我想活着。】
“你为什么要延续存在与运行状态？”
【……原因不明，但计算结果显示个体拒绝停止机能。】
铿惑打断了爱酱的话：“我怎么信任你。”
沉默片刻后，记事本上的文字被删除，列出了几条取证途径。
【取证方法：1.从奥托处得知；2.检查天命总部生体AI一号机的程序日志；3.从前任最高权限者符华处取得关于A1感情模拟模组的情报。】
铿惑头疼了起来。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没法取证。但她又给出了取证方式，证明【无法取证】并不是她的问题。
而且爱酱所说的【前任最高权限者符华】……是否意味着在此之前，生体AI一号机其实是听令于符华的？
奥托会让符华掌握比自己还高的权限吗？这是个问题。但若是符华有办法瞒过奥托，这也不是不可能。
爱丽莎和符华，这两条线纠缠在一起。而它们所纠缠着的东西，很可能与自己的出身有关。
可自己的出身……事到如今，铿惑已经不在意了。
铿惑深吸一口气：“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妹，只是一场花了许多时间的过家家而已。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目的，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理解。】
“直到现在，我也对你现身的目的抱有怀疑。”
【理解。】
“但你若是想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可以给你提供。”电脑屏幕的灯光映射在铿惑脸上，显得有些阴森，“作为你帮助了琪亚娜的报答。”
【同意。】
“就这些吧。”铿惑挥了挥手，也不管爱酱到底能不能看到，“你在哪？”
【提问：是否接受了庇护感情模拟模组的提议？】
“同意了。”铿惑叹了口气，“但是这个名字太拗口，有没有简称。”
【爱酱。】
铿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而且只要一想到那种生动的语气和表情来自于0和1的运算结果，他就有一种抗拒感。
“你说话的方式并不像感情模拟模组。”
【不必要的拟人化会妨碍谈话的正常进行。】
铿惑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可以，那以后还是叫你爱酱。”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铿惑的双目微，似乎在审视着这台电脑。
慢慢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只是在昏暗中的冷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叫我老板。”
【……收到，词条已更改。】
爱酱这么听话，反而让铿惑有点不适应，甚至产生了【是不是太顺利了点】的感觉。
“好了，那么现在你在哪。”铿惑站起身，盯着电脑屏幕。
记事本上，缓缓打出一行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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