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这几个月里，我很想念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她。我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想看看她是不是正在因我而伤心。我很想现身告诉她我没死，可是我又不敢，因为更重要的事压在我的头上，我不能分心去见她。”
“我不敢告诉她，也不敢承认有些事比她还重要。这个世界变了，正在坠入无底深渊，我必须想办法拉住刹车。如果这个世界没了，那我即使和她团聚了又有什么用呢？和她在无尽的虚空中流浪吗？”
“我得保住这一切，保住那些承载了我们回忆的人和物，但这样我就不能去见她。”
“我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她是以泪洗面还是故作坚强，她是自甘堕落还是重新振作；她难过吗，委屈吗，害怕吗，自责吗……我不知道，我很想知道，可我不敢知道。”
铿惑苦笑一声：“如果我提前去看她哪怕一眼，我想我就无法从她身边走开了……算了，我说这个你也听不懂，我们来说说重要的事吧。”
韦德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像被铿惑无意间嘲讽了。
“放走幽兰黛尔和建立无冕者议会其实还好解决，我做了很多准备，所以它们其实可以水到渠成地解决。但是【世界蛇】……我不知道它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不知道它的领导人是谁，不知道它们掌握了多少资源和技术，也不知道它们的规模究竟有多大。”
“最重要的一点，【世界蛇】对这个世界究竟保有怎样的看法。这些东西我必须搞清楚，我们对于它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你应该是除了可可利亚以外最了解世界蛇的人。现在可可利亚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只能来向你求助。”
韦德耐心地听着铿惑把话讲完，哦了一声，才把之前收住的话头继续说下去：“我给你提一个醒吧，【世界蛇】在这座城市里肯定有至少一个高级干部。”
“高级干部吗？我已经抓住了。”说到这里，铿惑竟然轻松了一些，但随即便又皱起眉头，“那个代号叫作【渡鸦】的女人，名义上的神城医药首席执行官，我抓住她了。我问了她一些问题，但她自始至终都拒绝配合。不过那是因为我赶时间，现在那些麻烦的事已经解决了，我有很多时间审问她。”
“你抓住她是没有用的，她又不是高级干部。”韦德挠了挠自己的额头，脸上一副【快来求我】的表情，“世界蛇在天穹市的高级干部另有其人，那个女人只是一个高级兵而已。”
铿惑的神色一变：“谁？”
“一个代号为【灰蛇】的改造人，被天命那个叫作丽塔的女武神暗杀了。”
铿惑的脸色一僵，悻悻地哦了一声。
韦德对铿惑的反应感到些许奇怪，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但是【灰蛇】不一定就死了，甚至从【世界蛇】的后续计划来看，我觉得他很可能还活着。”
韦德微笑着看向身旁的铿惑，而铿惑的眉头一皱，不是很明白韦德的意思。
……
铿惑之前并不在天穹市，而是在百花城。
他是接到了手底下一个下线的电话才赶到天穹市的，那个下线报告说天穹市发生了大规模的机甲暴动，不但看到了逆熵的战术机甲，还拍了一段视频给他。
虽然铿惑很想向那个下线继续了解一下情况，但对方那里很明显发生了异常状况，只留下了一段“你你你啊啊啊啊啊——放手——啊不别放手——”的逐渐远去的叫喊声后便没了声息。
事后，铿惑追踪通讯装置的定位找到了那个通讯器，却没有找到那个下线的身影。尽管铿惑想把那个下线找回来，但很可惜，他手底下的那个算不上组织的组织结构很松散，在那个人失去了唯一指定联系方式后很难再和其他人搭上线。
为此，铿惑启动了上个月刚完工的【天穹市亚空间避难所】，借助亚空间对主空间的附着性扫描了整个天穹市一遍，这才找到了那个下线，同时也发现了很多很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正在被【不灭之刃】追踪的琪亚娜，以及神城医药正在进行的实验。
没办法，当初他为了赶工期，在设立好笼罩天穹市的法阵后就离开了，让天穹市亚空间避难所自行生长，因此他并不知道天穹市里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铿惑花了些功夫筛查了这座城市里的势力，大概推断出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同时也渐渐构思出一个计划来。
他把这里的所有势力都算计了。
铿惑定位了所有不灭之刃的成员，并且把她们一一抓住；帮助丽塔和琪亚娜潜入神城医药；通过人群用人道核心的特殊能力给韦德提供了些许微不足道的支援。
而且还踢爆了奥托的蛋。
拐走了丽塔，嘴炮幽兰黛尔，这都是他计划中的环节。但很可惜，铿惑并不知道在他赶到天穹市之前发生的事。
韦德注意到了铿惑的沉思，直接跳过了不必要的前景提要：“这个问题要解释的话要花很长时间，不如我直接说结论。”
“还记得我曾经的调查结果吗？我说过【世界蛇】是蜂巢式集群思维网络，但那是错误结论。【世界蛇】应该只有一部分成员归于那个蜂巢式集群思维网络里，而那个思维网络有一个最高节点。”
“根据我以前的调查，那个叫【灰蛇】的节点很可能就是这个思维网络的中心，因为它联通了绝大多数的下级节点。”
“这意味着【灰蛇】的意识随时都与整个思维网络连接。它是女王蜂，它就是虫群，它的意志就是整个蜂巢式集群思维网络的意志，现在它的身体【毁坏】了，对于它来说……只不过是手指被人剁了而已。”
韦德停顿了一下：“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铿惑点点头，若有所思，“你是说我得抓住那个叫【灰蛇】的人，对吧？那你对【胡狼】有什么印象吗？”
“【胡狼】？”韦德的眉毛跳了起来，这个名字他闻所未闻，“没听过，你从哪得来的情报？”
铿惑摸了摸兜，拿出之前给幽兰黛尔看过的手机，调出一段录音：“从【渡鸦】嘴里知道的，我之前偷听过她和一个代号为【胡狼】的人的秘密电话会议。但很可惜，【胡狼】好像不在天穹市，而是已经离开了。”
录音中的声音清晰可闻，简直就像是把这个手机摆在了正在谈话的两个人中间一样清楚。韦德看向铿惑的目光顿时有些奇怪，但一想到他那神出鬼没的能力，顿时也就释然了。
韦德心中一动，觉得差不多是时候问这个问题了：“你在天穹市计划的终点是什么？”
“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拯救人类城市的琪亚娜，这样奥托就被我们死死卡住了。”铿惑把手机揣回兜里，“他不能说琪亚娜是被杀死的第二律者，否则天命就是在说谎，因为他们声称已经杀死了第二律者。”
“所以琪亚娜就有了一个可以在大众面前登场的身份，而且还是光环加身的那种。”韦德若有所思，“但天命如果说第二律者逃出去了，琪亚娜就是第二律者呢？”
铿惑的脸上浮现出全在意料之中的笑容：“打七伤拳吗？以天命的影响力，确实有可能做到，而且天命身子骨硬，不怕吃这一下。但这样他们就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天命大主教会现身天穹市，并且开枪袭击天穹英雄韦德·戈波特的事了。”
听到铿惑的解释，韦德顿时也想通了其中要点，暂且把什么【天穹英雄】搁置一边，不禁有些惊奇：“奥托想杀我？”
“对啊，险些就成功了，但你不知道而已，就在你抗运输舰的时候——我这有视频，还有奥托亲自表演失传已久的铁裆功的绝密视频，要不要看？”
韦德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所以你当时就在一边看着？就不怕那艘运输舰真的掉下来？”
“怕什么？你后来不是一使劲儿给它顶起来了嘛。再说了，就算你没顶住，”铿惑满脸的惊讶，胸脯拍得震天响，一副好兄弟的样子，“不是还有我嘛，兄弟我还靠不住？我顶你啊！”
韦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铿惑的现身虽说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也让他的计划不再有意义——都坐上星辰战舰了还去研究钻木取火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
“……接着说。”
铿惑长舒一口气，他憋了那么久，终于能找个人炫耀一下自己的计划了：“目的当然不止这一个，我还同时分化了一波奥托的内部力量，离间了奥托最信任的手下，踢爆了奥托的蛋，再逼奥托不得不来参加无冕者议会。到时候我和神州同气连枝，旁边还有逆熵呐喊助威，在我们的规则框架里，奥托只能以【天命】的姿态进行表态。再有就是搞了一波世界蛇，但不清楚对他们有多大影响。”
韦德稍微整理了一下铿惑的话，也就是说铿惑在这一天里策反了奥托手底下的一部分力量，揍了奥托一顿，把奥托逼进了他的局，再顺水推舟收拾了世界蛇，最后还可能会把圣芙蕾雅学园重新收编——最重要的是，这次事件的始发点和中心，琪亚娜也被他带了回去，甚至给了她一个不必再藏头露尾的身份。
这不就相当于他一个人把今天天穹市里发生的所有事带来的好处都吃了个净吗？还是吃干抹净连骨头都打包回去喂狗的那种。
在铿惑现身之前，天穹市是一张千层饼，谁都不知道对方在哪一层。
可铿惑出现了，一口把饼吃了……
韦德虽然不知道铿惑说的分化奥托内部力量和打入间谍是怎么回事，但他很清楚后半部分才是重点：“换句话说，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命】。如果他不想让家里那些已经起疑心的女武神们醒悟，就必须得按照你们的节奏来走，是吗？”
“对，同时奥托还不得不参加这个议会，具体理由我想你也明白，我就不解释了。”
“不，我不明白。”韦德干脆地摇了摇头，他觉得铿惑的想法还是有漏洞，“天命完全可以不参加【无冕者议会】，完全可以。天命根本用不着听你们的，作为势力遍布欧亚大陆的超级组织，它自成体系，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依照以前的行动模式行动。你以为奥托看不出来你是要逼他入局？你当他傻子？”
铿惑微笑着，那笑容和蔼可亲，慈眉善目。
“那如果我有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惑在手里呢？”
“一个……他无法拒绝，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面钻的诱惑呢？”
第七百五十八章 铿惑的逐客令
等铿惑回到丽塔和幽兰黛尔那边时，幽兰黛尔已经恢复了正常，但那持续两个小时的挠脚心显然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看到铿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本能地笑出了声，也不知是不是脚底幻痒。
“没事儿了啊？”反观铿惑那边却没有丝毫脚底板残虐者的自觉，反而大大咧咧地坐回了他的位置上，“没事儿了就走吧，家里碗筷就三副，没有给你留的。”
听着铿惑毫不客气却让人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的逐客令，幽兰黛尔反而不自在在了起来。
按理说，自己现在是铿惑的俘虏，铿惑既然心中对奥托依旧还有仇恨，没有任何理由把自己放走才是。难道铿惑以为刚刚那番话就足以让自己改换阵营？可铿惑若是这么想的，现在应该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才对，怎么一副急着把自己赶走的样子？
幽兰黛尔心里怀疑着铿惑还有新的阴谋，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铿惑一番。
如果铿惑没有说谎，那他们之间的仇怨此刻已经一笔勾销，而代价就是她被挠了两个小时的脚心——这怎么想都不合理不是吗？
“你还在犹豫什么？”铿惑摊开手，在身旁展开一道空间门，“走啊，还想留这蹭顿饭咋的？”
幽兰黛尔没能跟上铿惑的节奏，一时之间有些被动。如果她现在就走了，她就得立刻对是否将这里发生的事如实报告给奥托下一个决定，可她还没有考虑好。
“如果你在犹豫该不该对奥托说实话，那你可就多虑了。”铿惑悠哉游哉地坐下，甚至还有闲心给幽兰黛尔指条明路，“你完全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奥托，我不在乎。只要你对奥托说实话，他就不会怀疑你，或者说哪怕怀疑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幽兰黛尔下意识地反驳：“我顾虑的不是这件事。”
“哦，那你在顾虑什么？”
这下轮到幽兰黛尔没话说了，她刚才的反驳是下意识的，若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反而说不出，因为她确实心里有这样的顾虑。
见幽兰黛尔犹豫不决，铿惑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吧，热情好客，让我直接一脚把客人踹出去这种事……我不太愿意做，但是你也不能老是赖在我这儿啊。咱剖析一下好不好？你是不是还想回去之后验证心里的什么想法？”
幽兰黛尔犹豫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丽塔脸上一闪而过。
“那你就是不想留在这了？”
幽兰黛尔的目光在丽塔脸上再度一闪而过，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走？去哪考虑，怎么考虑是你的事，我这还有工作要做，不能老是把你放在这。再说了，你不考虑一下你那一战舰的女武神？你这个指挥官突然消失，她们也很担心对不对？如果你还在考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奥托，告诉多少——我刚刚说了，你大可以全都告诉奥托，这样奥托不会为难你，我也不会为难你。”
“为什么？”幽兰黛尔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铿惑对幽兰黛尔的疑问感到些许惊奇，“我让你看到了拯救人类城市的【律者】，让你看到了在绝境中反抗的普通人的力量，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你抓来是为了杀你吧？”
幽兰黛尔默然，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刚刚被铿惑挠了两个小时脚心的事。
铿惑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幽兰黛尔竟然还看不透现在的局势：“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找丽塔，抓琪亚娜还有搞清楚天穹市发生了什么这三件事嘛，现在你弄明白了天穹市发生了什么，丽塔和琪亚娜你也都找到了——尽管带不回去——事情既然已经做完，你也该回去了。如果你在奥托的视野中消失了这么久回去后还一副怀疑他的样子，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我的建议就是你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他，大不了不把我说的那件事说出去而已，他不会发现的。”一时之间，铿惑竟然给幽兰黛尔出谋划策起来，“我说了，我这边无所谓，你告诉奥托也没事，反而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可幽兰黛尔还是觉得铿惑话里有话，她是被铿惑之前那波阴阳怪气讽刺怕了，不知道铿惑究竟是在讽刺她还是真的在帮她想办法。
“算了算了，你爱咋地咋地。”铿惑似乎有些恼地摆了摆手，“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奥托可不好糊弄。”
幽兰黛尔的脸上浮现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你这是在担心我？”
“如果我没把奥托的目的告诉你，我自然不会担心。”
幽兰黛尔侧身站在空间门前，目光微冷：“可我们并不是同伴。”
“是的。”
幽兰黛尔沉默片刻，她不知道铿惑的回答究竟是在认同自己的话还是在否定自己的话。但这种事现在想来没有意义，她莫名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必须尽快回到舰上。
而一旁，铿惑也做出了送客的手势。幽兰黛尔叹了口气，虽然铿惑跟她打了一场，但仔细想来，铿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除了把丽塔拐跑以外。
但丽塔……如果那是她的选择，自己无权替她做决定。况且刚才铿惑不在的时候自己也和丽塔交流过，丽塔确实是心甘情愿地留在铿惑那边。
连女武神中一致认为对大主教最为忠心耿耿的丽塔都去了铿惑那边，就连幽兰黛尔都有些动摇起来。
就在幽兰黛尔踏进空间门之前，铿惑突然出声询问：“对了，在你走之前问你件事呗？”
幽兰黛尔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铿惑，等着他的问题。
“无色辉火最近怎么样了？该不会快死了吧？”
幽兰黛尔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她本来就和别人交流不多。”
“明白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了啊，免得被人看见。”铿惑十分干脆地摆了摆手，而幽兰黛尔也不再犹豫，大踏步地走进了空间门。
随着幽兰黛尔的身影消失在空间门里，天穹市的镜面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丽塔站在铿惑身后，神色间有些犹豫：“铿惑大人，您为什么不趁势邀请幽兰黛尔大人留下呢？”
上一篇：拥有变身能力的我，是个审判者
下一篇：女主从书里跑出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