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轰——”三发几乎同时射出的实体炮弹呼啸着飞过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撞击在那台进入了超载模式的泰坦队长机的身上，剧烈的爆炸连带着将旁边的高楼都炸得向一侧倾斜下来，如同被抽走了一块地基的积木一样，哗啦啦地向着那台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泰坦机甲砸去，激起了漫天的烟尘，隔着这层烟雾，几乎连身边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敌方全体静默，布洛尼亚请求回收。”在通过能量辐射读数装置在视线无法到达的情况下确认了最后一发炮弹确实将那架身为这片矿区首领的泰坦机甲击破后，布洛尼亚低头向着通讯器中的铿惑汇报道。
“批准……矿骡正在赶……”铿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连语速慢了很多，但此刻的他正全神贯注地拿着那个便携式远程操控终端，用有些绵软无力的手推动着摇杆，并没有意识到自身状态的不对劲。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科研室，红色的灯光铺满了整个科研室所有的角落，铿惑面前的作战信息光屏上如同雨后春笋般蹦出了一连串的【Warning】，蒲公英的能量探测装置上的崩坏能读数正在以一种火箭升空一样的速度骤然提升，铿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指挥台下的工作人员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手忙脚乱地大声汇报着各种异常的能量读数，铿惑一时之间被这混乱的声流冲击得头脑发懵，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浑浑噩噩。
铿惑在他混乱的大脑中疯狂地检索着所有的信息，但此刻他的意识却仿佛一团浆糊，而那股含而不发的疲惫感也终于在这时袭击了他，他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绵软无力，大脑无论如何努力地思考也无法从混乱细碎的记忆中提取出任何有用甚至成句的信息。
“警戒……”铿惑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通讯器中大喊着，但他干涸的嗓子却在火辣辣地疼，仿佛干枯得从中间裂开了一样。
芽衣此刻也听到了作战系统中传来的警报，顿时刚刚想放松一下的身体陡然紧绷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她猛地一转身，将手中的刀尖对准了身后的方向，却在看清来者后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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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绯红】外骨骼传动系统破损率达到46%，防崩坏辐射服破损率达到35%，女武神生命体征迅速下降，已濒临维生警戒线……”
而直到此时，铿惑的后半句话才堪堪出口。
“……深渊在凝视你们！！”
第六十八章 那我就与她们死在一起
布洛尼亚心中的不安正在成倍地放大，她听到了公共频道中芽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的沉闷响声与痛苦的呻吟声。
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心射穿了。
那种痛苦，如同数年以前她曾经历过的那样强烈，在那一天，她曾失去过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那种如同整个人的意识与身体一同被撕裂般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布洛尼亚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隔着重重迷雾的芽衣的方向狂奔而去，但当她终于冲破迷雾，来到芽衣的身边的时候，她却看到了几乎让她早已坏死的感情中枢再次疯狂地燃烧起来的场景。
她看到被强大的冲击力镶嵌在墙壁中的芽衣，她的口中正吐出舞台剧表演般夸张的鲜血。
而芽衣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装甲的身影。
那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那个身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左轮手枪，抵在了芽衣的额头上。
“琪！亚！娜！”布洛尼亚仿佛疯了一般冲了过去，连时空断裂系统都忘了激活。
她身后的重装小兔几乎在同时竖起了自己的右臂，将那扇如同门板般宽厚的盾牌竖立在前，随着布洛尼亚的动作，如同一辆重型货车一般向着琪亚娜冲击而去。
但对方仿佛早有预料，在重装小兔即将触碰到她的刹那，一个灵活的后翻，闪开了布洛尼亚的攻击，反手就是一记凌厉的回旋踢，绕过重装小兔，猛地踢在了布洛尼亚的后心。
布洛尼亚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这个瞬间翻滚了起来，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如同水龙头般从她的喉头涌了出来。
但她强撑着没有将血喷出来，强行用双手一撑，身后的重装小兔如同一名灵活的体操队员一般做出了一样的动作，将布洛尼亚抱在怀里，翻滚着卸掉冲击力。
但布洛尼亚根本就没等冲击力卸完，就强行止住了翻滚的动作，如同疯了一样地冲了上去。
她的口中发出没有丝毫感情的怒吼，像一个强行模仿大人的幼童一样可笑。
对方的攻击毫不留情地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但她浑然不觉，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一样东西。
芽衣。
重伤的芽衣需要她的保护。
当布洛尼亚终于调整身姿将芽衣挡在自己与对方之间的时候，她仿佛感到了一股安心。
但对方依然没有丝毫的留手，她灵活地左右闪避，手中的左轮手枪抖出绚丽的枪花，一双覆盖着白色装甲的长腿如同两柄锋利且诡诈的长刀，不断地绕过重装小兔的防御，重重地击打在布洛尼亚的身上。
一直以来都被作为狙击手和远程重火力支援型战斗人员来培养的布洛尼亚，她的近战能力相比于专精中近距离作战的琪亚娜来说，实在是太过小儿科。
忽然间，布洛尼亚感到一股如同铁钳般的巨大力量箍住了自己的脖颈，将她狠狠地掼在墙上，慢慢地举起。
布洛尼亚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变得模糊，耳朵里充满了巨大的蜂鸣声，她的双腿已经接触不到地面，她徒劳地用双手紧紧握住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试图将其掰开，但那只手如同天生就和她的脖子长在一起一样，没有丝毫的分离。
布洛尼亚的眼睛已经因缺氧泛起了一大片的黑斑，她的肺正在向外奋力地挤压着渗进肺泡里的血液，但由于她的喉咙已经被紧紧扼住，反而更增加了她的痛苦。
“琪亚娜……为什么……”布洛尼亚如同挤一管已经快用光的牙膏一般艰难地从她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两行温热的眼泪不知何时从她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我们……不是……家人吗……”
“为什么……”
巨大的绝望从布洛尼亚的心中蔓延开来，如同侵骨的毒药，如同低语的魔鬼。
那是她曾许久不曾体验过的绝望与不甘，掺杂着被背叛的震惊与痛苦，正在将她的意识与记忆慢慢侵蚀。
那曾让她从地狱中醒来，重获新生的记忆，此刻却如同黑色幽默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无情地嘲笑着她生存下去的意义
……。
“我是琪亚娜·卡斯兰娜！你是什么人？”
“你是绝不可能越过我伤害到芽衣的！我保证！”
“所以就说本小姐是不可能输的嘛……嗯？什么？自我意识的苏醒？自律作战程序？这个家伙……一直被什么程序控制着？！”
“快醒醒！不要放弃啊！别输给什么莫名其妙的电子程序！”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对你抱着期待的人的话！那么就让我来！拜托了！醒过来！活下去！你有自己的人生！你有自己的世界！别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
“什么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混蛋程序上啊！！！”
“你一定还有想要完成的事，一定还有人在等着你吧！所以……拜托了！求求你……你快点醒来啊……”
“你醒了？这次不会再突然对我们亮出大炮了吧？”
“我叫琪亚娜，这是雷电芽衣，你叫什么名字？”
“布洛尼亚？挺奇怪的名字，不过本小姐还是勉强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好听吧。”
“你当然要和我们一起走了，我可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长空市这么危险的地方。”
……
“我们可是一个family啊！”
最后一滴眼泪从布洛尼亚的眼角缓缓流下，带着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的关于家的记忆，一同融化在这片寂灭的土地上。
但在她的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模糊的视界仿佛看到了另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迷雾中如同箭矢般飞出，狠狠地撞在了琪亚娜的身上。
琪亚娜只觉得自己此刻仿佛要疯了。
明明还沉浸在刚才的诱饵作战大成功中，却突然听到通讯器中传来的战斗的声音，琪亚娜的心仿佛被一柄悬着的利剑威胁着一般，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危机感督促着她用最快的速度翻越那对埋葬着那台泰坦机甲的废墟，冲过重重的迷雾，正好看到那个看起来就很眼熟的背影正单手掐住布洛尼亚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的那一幕。
琪亚娜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自己的脑门，她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身体就已经自己动了起来，从迷雾中猛地窜出，一边向对方开火，一边猛地撞了过去。
琪亚娜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一堵坚硬无比的墙上，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她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但她下意识的动作还没做到一半，就硬生生地止住，急忙扶住要瘫倒在地的布洛尼亚。
“布洛尼亚！你怎么样了？！布洛尼亚？！”琪亚娜惊慌地看着布洛尼亚的脑袋无声地低垂了下去，却又不敢大力摇晃，生怕将本就受了重伤的布洛尼亚摇出个三长两短。
但布洛尼亚已经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倚在墙边，仿佛一具破损的布偶，连一直不离身的吼姆玩偶都掉在一边，里面的棉絮露了出来，沾满了灰尘与鲜血。
琪亚娜惊慌失措地抬头四处望去，寻找着芽衣的身影，在她的目光终于触及到芽衣的刹那，她眼中的火焰仿佛熄灭了一样。
她看到芽衣如同一尊雕塑一般，镶嵌在墙体上，以她为中心密密麻麻的龟裂纹仿佛记录着神话的油画背景。
“芽衣！”琪亚娜发出一声尖叫，那尖叫声透过公共指挥频道传进铿惑的耳朵里，将陷入了头脑不清醒状态的铿惑强行惊醒。
铿惑大梦初醒般猛地吸了一口气，全然不顾此刻心脏正传来的阵阵绞痛，拼尽全力在公共频道中说道：“【深渊的凝视】……”
正将布洛尼亚奋力拖向芽衣身边的琪亚娜如遭雷击。
【深渊的凝视】，是铿惑在临行前每五分钟都要向她们重申一遍的重要事情。
【无尽深渊】中存在着一种类似于自我保护机制一样的规则，也可以说是一种现象，每当外来者在【无尽深渊】中造成了了超出一定程度的影响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崩坏能就会仿佛在某种伟大意志的催动下自发地聚集到入侵者的周围。
然后，【无尽深渊】会窥视这些外来者的内心，从她们心中投映出一个与记忆中几乎完全一样的，由崩坏能塑形成的【投影】。
这个【投影】几乎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是这些外来者熟悉的亲人，曾与之作战过的敌人，甚至她们曾驾驶过的巨大机兵。
而这个几乎拥有着与外来者记忆中的本体几乎相同的特质的【投影】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外来者抹杀。
就像检测到了身体中有外来入侵细胞的巨噬细胞一样。
然而这个【投影】却拥有着比本体更加强大的一切，无论是身体素质也好，反应速度也好，甚至连防御力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加强版的复制体。
而此刻猎杀者小队所面对的，就是【无尽深渊】在窥视了她们的内心之后，投映出的穿着【白练】作战装甲的琪亚娜。
这类以女武神为模板的【投影】有一个统称：黯影女武神。
琪亚娜只觉得一阵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从侧后方袭击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闪开，却意识到如果自己闪开，芽衣必将被攻击击中，而一时半会无法把芽衣安全地从墙里取下的琪亚娜不得不回过身，仓促间摆出了防御的动作。
一只脚被架在了她的两把手枪之间。
此刻，琪亚娜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面貌。
她有着如同蓝宝石般闪亮的双眼，一头被绑成了两只麻花辫的白色长发，身上穿着的【白练】作战装甲几乎和自己身上的这套如出一辙。
而她的脸庞，也与自己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感情，看着琪亚娜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琪亚娜终于明白，为什么遇袭的芽衣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被打成重伤。
“【黯影女武神】……”琪亚娜的声音仿佛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愤怒，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你竟敢……”
“决不饶恕……我绝不会饶恕你！”
琪亚娜猛地推开黯影女武神的腿，欺身上前，试图利用对方站立不稳的空档形成压制攻势。
但对方仿佛知道琪亚娜的想法一样，直接就势一个后空翻拉开了距离，根本没有给琪亚娜贴身缠斗的机会。
但琪亚娜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攻势，两只左轮手枪的枪口迸射出璀璨的火光，两发子弹一前一后向着敌方飞驰，而她自己也没有闲着，几乎在开火的瞬间，便向前冲去。
但对方的反应竟然与她一模一样，两只左轮手枪的枪口几乎在同时射出了两发子弹，四发子弹竟然在空中相遇，爆发出尖利的响声与火花。
如果不是对方的枪法太过几乎其神，那么就只能用两人的思维异常同步来解释这一点了。
但琪亚娜并没有想那么多，在欺身贴近对方的刹那，右腿便猛地抬起，一记膝撞便如同子弹般向着对方的小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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