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544章

作者:辰时埃

她弯下腰,提起仅剩一半的裙摆,向不灭之刃的队员们发出舞会的邀约。

但她的眼中却沾染着如血般燃烧的熊熊烈焰。

“Shall we dance?”

第六百五十四章 凡人之剑

【死亡】很可怕吗?

死亡是生命的延续,是生物成长周期的一环。就像换牙,发育和第二性征一样,是人生中理所应当的环节。无论是谁,都应该坦然地面对它。

……

【死亡】很可怕吗?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

【死亡】很可怕吗?

说到底,并没有人知道死亡之后是什么样的,因此这个命题只是个无法做解的伪命题。吾之砒霜,彼之蜜糖,对于一件事物是否可怕这种结论,基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

【死亡】,可怕吗?

……

回答我。

……

是,非常可怕。

……

你怕吗?

……

……很怕,但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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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姬子总是会梦到自己的老师。

蒙古草原的那场暴雨洗净了那支女武神冲锋队存在过的痕迹,就连她们的尸骸都没能保持完整。

血顺着雨水渗入泥土里,雷鸣掩盖了那个年轻的女武神的哭声,夜里的风很冷,可怀中的人却无法再给她温度。

第二天,日升天晴,暴雨清洗了昨夜的血腥,草原散发着雨过后的清新气味。远远望去,草原还是那么完整,被风一吹就会低低伏下,像梦境一样美好。

可是这草下埋葬着她的战友,她的老师,她的队长,也埋葬了那个一心想和崩坏同归于尽的小女孩儿。

自那一天起,她明白了【活着】的沉重。

……

她总是能听见自己手收紧时天空响起的那道雷鸣,以及雷鸣后分外清晰的幻听——别怕,老师会保护你的。

可笑,就因为这种话,就因为这种烂大街,既没有力量又没有什么哲理的话……她的人生轨迹改变了。

她的家本就已经支离破碎,她的余生仅剩的目标便是向害死了自己父亲的【崩坏】复仇。她接受了人工圣痕的改造,强忍着因年龄不符而出现的后遗症,迈着步子走进死亡率最高的冲锋队的宿舍。

她是奔着战死的目的去的,因为她已经没有家了。若能战死在复仇的路上,那她反而会感到欣慰。

可后来她却不想死了,不敢死了。

因为那些傻子们比她先死了。

……

人们会去参拜烈士墓园,但人们参拜的其实只是烈士这个群体,而不是在那里长眠的一个一个的人。

如果自己死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那些在蒙古草原死去的傻子们。

参拜者记得烈士墓碑上每一个人的名字吗?

不会,但她记得。

参拜者记得那个短发浑身肌肉的女武神实际上会躲在厕所偷偷吃私藏的小蛋糕吗?

不会,但她记得。

参拜者记得那个脸上有凶悍疤痕的女武神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会给大家做早餐的大姐姐吗?

不会,但她记得。

参拜者不会记得,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些。因为他们望向纪念碑的时侯,看到的是所有牺牲者,而非那一个个鲜活的,曾经活过的人。

我怕我死后,你们既无人知,亦无人念。

所以她才要活着,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记得【她】和【她】和【她】,而不是【她们】的人。

……

可是活着是远比死去还要沉重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平凡的人会畏惧死亡,勇敢的人会笑对死亡,而最勇敢的人,则会活着。

背着沉重的包袱,顶着炎炎的烈日,脚踏浸血的荆棘,却依然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向前走去,去努力挣扎着活下去。

因为接受人工圣痕手术的年龄已经超标,身体对于崩坏能的适应性并不高,我的寿命本如计时牌上的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减少。

我明白,我的身体早已是风中残烛。但可笑的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曾经渴望着死亡的我,无比渴望着活下去。

渴望看到她们接过我的剑,像我从老师那里接过她的剑一样。

我看着那些曾与我一样刻着仇恨如今却朝气蓬勃的小脸,她们总是能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

在魔神【蚩尤】的身体里,我曾与神州的上古英雄姬轩辕交战,战场却是我的身体。

也许是命运的玩笑,本该千疮百孔的我却因祸得福,原本已经濒临大限的身体,却因此而延长了些许寿命。

而更让人欣喜的是,在之后由于对逆崩坏能侵蚀药剂的研究,我好像又可以活下去了。

只要放弃作为女武神的未来。

当时我想,这样就足够了。慢慢退出前面的舞台,把这个聚光灯闪耀的地方让给更应该闪耀的人。我拿着铿惑给我的药,坐在后台,看着这些后辈们在舞台上起舞。

可我手握着那支药剂,迟迟不敢扎下。

万一她们又需要我了呢?

万一我后悔了呢?

万一……万一呢?她们还那么年轻,铿惑的肩膀能承担得起那么多的重担吗?在他能一力承担一切之前,我还是想帮帮他。

他继承了我在【日珥议会】的席位,继承了我的休伯利安号,继承了女武神们的信赖。说起来,他也是我需要照顾的后辈,反正我还有犹豫的时间,我想再多犹豫些日子。

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是一张单行票还是因为职业惯性,我想在我彻底考虑清楚后再决定要不要离开这个舞台。

扎下去,就能成为普通人,普通地找一个好男人,普通地结婚,普通地上班,普通地死去。

可是我没有。

魔神【蚩尤】之战改造了我的身体,让我拥有了未曾想过的力量,但我却不敢轻易动用。

因为这力量是连我自己都将燃尽的火焰,哪怕不去使用它,我都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安静地燃烧,渐渐成为灰烬。

这力量很强,是远超我所认知的强大,但代价也同样让人无法接受,我甚至怀疑连当我将它唤醒,连德莉莎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从那时起,我就在想:命运给予了我这份力量,一定是希望在某一日能派上用场。因此我踌躇着,犹豫着,不知自己该舍弃它,还是接纳它。

可是现在,我不在乎了。

或者说,也许现在,就是它该登场的时侯。

也是我这无火的余烬,榨干自己最后温度的时侯。

……

“因为我是早已燃尽的余灰,所以我不在乎自己是否还能再烧一次。”

烈焰如缠绕在姬子身上的轻纱,伴随着她的呼吸一缩一涨。

“最开始的时侯,我计划着死前多砍几个崩坏兽,可砍了好久我都没被崩坏兽杀掉。”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赤红的剑柄,火焰如灵蛇般缠绕而上,自身体蔓延至剑身。

“后来,我计划死在对抗崩坏的战场上,可是拉格纳队长把我推了回来。”

微微用力,深埋进地表的半截剑身晃动了一下,轻松得仿佛是从豆腐中拔出。

“她告诉我,我不该成为女武神,她说我的眼睛里有对于生的希望。可我不懂啊,我当时只是想死,她为什么说我想活着?”

高温让剑刃如正在被锻造的铁块一样发出夺目的光,身披鲜血的舞者将重剑高高举起,她身上缠绕的烈焰与威压让她成为了在场唯一的发言者。

“那天,她对我说‘别怕,老师会保护你的’,而她做到了。可当我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已经是许多年后。”

重剑被单手持握,向侧下挥舞,升腾而起的烈焰如莲花般绽放,将蠢蠢欲动的敌人逼退。

“我很不服气啊,因为以前一起喝酒的时侯我说过自己一定会比她强,可是她却自顾自地退场了,我即使赢了也不光彩。”

符华和丽塔排众而出,脸上的神色愈发严肃。无量塔姬子身上出现的异样让她们感到如山般的压力,仿佛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不是一个半退休的女武神,而是一轮熊熊燃烧的太阳。

“再后来,我不想死了,我想活着,因为我大概明白了当时她说出那句话时的心情。”

她的语气平稳,似乎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道理。

“我家的学生无故逃课,作为老师,我来把她带回学校去。”

“而你们,挡着我路了!”

日冕重剑在她手中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被火焰濯洗的它仿佛神话中的武器。单手持剑的舞者将剑横扫,一道烈焰顿时横洒而出,瞬间燃起的火墙将她身后连接空岛单元的悬浮桥堵死。

丽塔挥了挥手,身后的女武神心有灵犀地自两侧杀出,从两个方向往姬子的身后绕去。

对方只有一人,而她们还有轻型载具,只要专心突围,并不是无法突破无量塔姬子的防御。

然而那名舞者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以一只脚为轴心,她的身体轻盈地旋转着,划出一道优美的舞步,尽管距离尚远,却在瞬息之间降临在一名突围者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