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丽塔，你变了。”
“哎？”这下子反倒是丽塔被惊了一下，她迟疑片刻，好像想不明白铿惑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前……多好啊……”铿惑的脸上是万念俱灰的表情，“办事又认真，说话又好听，你怎么慢慢地就学会给人挖坑了呢……”
“可能是因为在铿惑大人身边总是让人很放松的缘故，再加上铿惑大人在被开玩笑时的反应很有趣，丽塔一忍不住就……铿惑大人会怪罪丽塔吗？”丽塔笑眯眯地问道，配合上她的羊角发饰，活脱脱是一个正在施展魅惑的小恶魔。
“……没有没有。”铿惑的语气依旧是那副没有了干劲的样子，今天他先是被奥托找借口捶，又是被丽塔找理由调戏，他此刻只觉得天命总部跟自己八字不合，生肖犯冲。
“铿惑大人，需要丽塔安慰您一下吗？”丽塔的上半身向着铿惑轻轻靠了过去，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心。
“不了不了我现在挺好的。”铿惑打了个激灵，赶紧坐好，生怕这个女仆又做出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事情来，“到空港了，我的航班准备好了吗？”
丽塔的动作一僵，余光往窗外瞥了瞥。
……
登上私人飞机的舷梯，铿惑乐呵呵地对丽塔挥了挥手：“那个……多谢送行啊。”
铿惑本来是想赶紧走人的，可是如果不说点什么场面话，又会显得自己很没教养……上次是奥托来给自己送的行，这次只有丽塔一个人，自己好歹得道个别，否则闷头走人就显得太不识礼数了。
铿惑犹豫的时间并不长，他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就走了啊，有空来玩儿……啊不，我是说你平时工作不要太拼命了，适当休息休息对身体好……我走了啊，你忙吧。”
丽塔并没有回答，而是对铿惑微微躬身，半抬起手挥了挥，似乎是在告别。
飞机的引擎声逐渐拔高，丽塔一动不动地站在跑道边目送着那架飞机起飞。狂风吹乱了她的裙摆，可她的表情却依旧温雅。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覆在左脸上，低着头，嘴角带着笑，脸上的表情罕有人见过。
直到飞机在空中逐渐变小，丽塔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快步走回悬浮车的后备箱前，轻巧地将后备箱打开，露出了里面被捆住手脚动弹不得，连嘴巴也被胶布封住的中年人。
丽塔轻柔地将胶布撕下来，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解释道：“不好意思，伽托罗先生，由于事出突然，丽塔得赶紧去接铿惑大人。可您又不配和铿惑大人共坐一席，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您能见谅。”
中年人在后备箱里被憋得几乎昏阙过去，此时的阳光对他来说有些刺眼，但他只顾得赶紧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哪还顾得别的？
丽塔伸出手，将中年人扶了起来，将他带往后座：“请稍作休息，丽塔这就带您去您该去的地方。”
“洛丝薇瑟，你……狗屎，你……”中年人直到此时才清醒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一甩手，想要把丽塔的手甩开，可却被丽塔反手扣住，动弹不得，“你们脚下的一切，你们吃的喝的，都用的是我们赚来的钱！奥托难道以为这种暴力手段就能轻易地把我们的一切都夺走？不可能！他只是一个闷头搞学术的研究者！他对于社会和资本的运作根本一窍不通！他这样是得不到他想要的资源的！让我去见他！”
“伽托罗先生，请稍微冷静些。”丽塔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她半强迫地将中年人推进车里，“还有，请您的语气也稍微识大体些。也许奥托大人真的不懂资本，但很巧，弗朗西斯先生表示他精于此道。”
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便破口大骂：“弗朗西斯那个老掉牙的时代弃儿懂个球！带我去见大主教！这里明明就有个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
此刻，奥托宅邸的地下室中，奥托正舒服地伸着懒腰，端详着刚撰写的任务阶段报告。
“第一阶段数据采集结束。”
“【狮心计划】，开启第二阶段的数据监控。”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严肃的德莉莎
飞机客舱的隔音效果极佳，铿惑几乎听不到引擎的嗡嗡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似乎之前的轻松都是装出来的。
直到此刻，铿惑才终于轻松了下来，一股庞大而绵软的轻松感压在他的身上，让人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铿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毯子将自己裹紧。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信息量还堪称海量。前几天自己还在圣芙蕾雅学园和手下的女武神们聊天打趣，隔了一天他就在地球的另一端在天命的小半个议院面前端着火神炮扫射。这两者之间的转换实在太快，跨度也太大，甚至让他也感到了一丝吃力。
突然之间，铿惑想起来了一件被他忘记了的事。他唰的一声站起来，胡乱地把毛毯撇在一边，漫无目的地在机舱内走了几圈。这种举动并没有让他感到些许安心，反而是把那件忘了去做的事愈发放大了。
他忘了去顺便看一看爱丽莎。
“淦……”铿惑扶着自己的额头坐回椅子上，心里满是无法言说的蛋疼。
现在飞机估计都快飞到地中海边上了，他要调头估计也不可能。奥托很明显是让他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天命总部，他哪能调个头又飞回去？
因为爱丽莎的特殊身份，铿惑直到现在都没有直接与她通话的权利。如果错过这一次，下次就要等天命总部的局势安定下来才行了。
铿惑脸上的表情渐渐纠结起来，他知道此时自己立刻离开总部是最好的选择，去见爱丽莎一面很可能会拖延奥托的清洗计划。如果因为这一阵子的拖延而让那些议员们有了反应的时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这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一次面，就这么放过了的话，铿惑估计会长吁短叹个一两周才能消停。
铿惑定了定神，把地上的毛毯捡了起来，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桌子上。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有这个后悔的时间，他还不如想一想自己回到了圣芙蕾雅学园之后该怎么向德莉莎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天命议院重组，这可是一件掩饰不下去的大事，它不可能不走漏风声。甚至在自己在第二会议厅开火的时候，这件事的简报就已经送到天命各个支部长的办公桌上了。
一想到这里，铿惑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撑大了一圈。这种事向来都是德莉莎负责的，他从没有涉猎过政治方面的事务。现在突然之间让他插手这种大事，他刹那间感到了些许的力不从心。
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搞这一套？
铿惑走到窗边，拉开舷窗的窗帘，盯着像棉花糖一样的浮云发呆。
越是了解奥托，铿惑就越是觉得自己举步维艰。这个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老狐狸才是真正的人老成精，他像摆弄着自己的乐高玩具一样摆弄着天命，而没有人有与他的视角站在同一高度。
铿惑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奥托时的嘲讽，想起自己腆着脸管奥托要这要那，想起自己向奥托讨要【轩辕剑】归还神州……对于这些在过去甚至可以称得上搞笑的桥段，铿惑现在想来却只能感到不寒而栗。
也许在某一次中，奥托的想法稍微变了一个角度，今天的自己就绝不会是坐在飞机上回家的这个人。
也许是这两天的节奏轻松得有些过头了，铿惑甚至觉得那天的压力仿佛是一阵路过的青烟，没有丝毫的实感。
刚刚才稍微放松些的心，却不知为何再次向下慢慢沉去。
“铿惑，在吗？”
突如其来的呼叫声让铿惑心里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向自己放在桌面上……现在已经被毛毯盖住的PDA。
铿惑拿起PDA，整理了一下语气：“在，有什么事吗？难道是总部那边人手不够了让我赶紧调头回去帮忙？”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把什么事给忘了？”奥托那边好像很是头疼，身旁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吵闹声。
“啊……哈哈哈……”铿惑打着哈哈，不知道奥托到底是来提醒自己什么的。
“爱丽莎吵吵着说我把你给扣了。”奥托发过来一段加密的通讯频段，“拿着吧，以后你们可以随时通话。”
爱丽莎的声音费劲巴拉地从角落挤了进来，一露头就大呼小叫：“哥！你来了都不看我！你是不是心里有别的女人了！”
铿惑的表情有些微妙：“你那边现在是在【主机房】？”
“没有，我还在家里，这是爱丽莎的通讯。”奥托的声音重新占据了主导，听起来像是奥托把另一个通讯播音口拉到了一边，“你们用那个频段聊吧，我这边还在忙。”
话音刚落，奥托就挂断了通讯。取而代之的，则是来自那个加密频段的通讯请求。
铿惑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接通了通讯。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上次你都来找我了，为什么这次偏偏忘了！你是不是有狐狸精了！”
“我这不是……情势所迫嘛……”铿惑打着哈哈，心里不知为何闪过的却是丽塔的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天铿惑确实被狐狸精缠上了，而且还是赶也赶不走的那种。
“哥……你是不是……”爱丽莎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怀疑，铿惑刚才的糊弄之意让她觉得自己可能戳中了铿惑的痛点，“好哇，你在外面彩旗飘飘了是不是！我……我要告诉琪亚娜！”
“我没有！”铿惑心里一惊，矢口否认，“我是那种人吗？我这几天主要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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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出发的时候是刚到傍晚，经过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抵达圣芙蕾雅学园的时候却是早上。铿惑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飞机上走下来，昨天他基本上一直在睡觉，睡得时差都乱套了。原本他去天命总部就得倒一遍时差，结果时差刚倒完，这就又飞回来了……
铿惑本来想靠超长时间的睡眠来倒一波时差，但却没想到自己越睡越累。现在的他对于睡眠的需求量大大降低，如果强行要睡，就和放假在家躺一天床试图睡24小时一样，很容易把气力都睡掉。
尽管这趟总部之行的结果是好的，但各种细节却有不少值得商榷的地方。
“铿惑，跟我来。”
铿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低下头，不知何时德莉莎竟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德莉莎的神情很是严肃，身后也没有跟着别人，好像是自己一个人专程来接铿惑的。
铿惑点了点头，德莉莎平常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可她一旦露出严肃的表情，就说明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地走出空港的机场，钻进德莉莎的专车。直到此时，铿惑才试探着向德莉莎发问：“有什么事吗？”
“你还问我有什么事？”德莉莎瞥了铿惑一眼，“有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铿惑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了，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总得说个开场白吧……”
德莉莎被铿惑噎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铿惑，总部那里发生了什么？”
铿惑的眉毛扬了扬，心中顿时了然。他在第二会议厅拿着火神炮扫射的事不可能隐瞒得下去，毕竟那里坐着的人牵扯到的利益链实在是太复杂。铿惑甚至敢保证，自己走出第二会议厅的时候，关于此事的紧急通报可能已经送到某些支部长的办公桌上了。
德莉莎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但让铿惑忍不住去琢磨的是，这件事传到了德莉莎的耳朵中时会是什么样子。
“简而言之……”
“等等。”德莉莎突然叫停了铿惑，“等到了我办公室再说吧，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铿惑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扭头看向车外：“我记得这块儿不是绿化带吗？怎么了这是？”
德莉莎顺着铿惑的目光往车外望了一眼，先是长长地“呃”了声才回答了铿惑的问题：“爱丽丝的飞行实验室掉了一块儿下来，把这块绿化带炸没了……”
“哈？”铿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惊疑不定地回过头，盯着德莉莎的眼睛，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谎言的颜色来，“爱丽丝的飞行实验室不是搬到第一空港附近了吗？她怎么炸到圣芙蕾雅学园空港的？”
“就是这么炸过来的呗……”德莉莎长叹一声，似乎不太愿意提这件事，“天知道她是怎么炸的！反正昨天听见特别尖锐的声音划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赶紧出来看一看，然后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在那片绿化带上，犁出一大长条坑来……”
“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铿惑觉得这件事简直超出了自己对爱丽丝的认知。
爱丽丝特别擅长炸点什么东西，这铿惑很清楚，但他没想到几天没管她，她已经发展到爆炸残骸精准制导的程度了……
“是爱丽丝飞行实验室的一块合金外壳，当时她可能在进行爆炸试验——也许是正常实验。这种实验哪怕失控，威力按理说也应该是可控且绝不会超出护盾发生器防御阈值的，但谁知道她那么天赋异禀……”德莉莎望着车顶棚，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生死看淡还是习以为常，“我觉得我们还是单独给她找个小岛当爆炸实验场所吧……”
铿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给她批过一个无人岛当爆炸实验场所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让她把飞行实验室也搬到无人岛上……”德莉莎有气无力地解释道，“飞行实验室本来是给她做那些危险性较小但是又有那么一些危险性的实验的，可现在看来……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爆炸的可能，爱丽丝就能把这场爆炸搞得出乎预料……这是什么，她的特殊天赋吗？”
“这个……爱丽丝现在怎么样？”
“她好着呢，据说是在进行能量提纯实验的时候操作不当导致能量湮灭效应失衡，炸飞了自动车间。不过她当时在露天实验平台那里，尽管过程中确实有一些麻烦，但最后还是成功迫降在第一空港了……”
“听起来挺惊心动魄的……”
德莉莎翻了个白眼：“但是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
德莉莎的办公室里，只有铿惑和德莉莎两个人。
“简而言之，大主教要清洗天命议院，我当了一回枪。”铿惑沉思片刻后便把事情精炼了出来，“此事之后，总部的政体大概率要改革。据大主教向我透露的信息来看，可能会改为类似于首辅制的内阁制。”
“……”
德莉莎没有回答，室内静得可怕。
德莉莎的反应让铿惑有些忐忑，他在回到圣芙蕾雅学园后才意识到奥托可能是想利用这件事迫使极东支部站队。他并不清楚德莉莎对这件事的看法，但在当时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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