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前不久，”奥托双手捧着红茶，从茶杯上传来的温度正好，既不烫也不凉，让人有种舒服到不想动的感觉，“最近刚成立的，由于之前就考虑过如果【崩坏】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呈现在世人面前时的应急措施，所以这些东西其实提前都有备案，公关部也是按照应急备案紧急建立的。”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去联系的，”德莉莎把倚在一旁墙边的【犹大的誓约】背起来，向会客室外走去。
“把门顺手带上！”奥托的声音从德莉莎身后传来。
“我明明每次都记得关门的！”德莉莎气鼓鼓地回话。
“过门的时候别忘了侧身……”
“咣——”
“……这已经是这个月你碰坏的第六个门框了，你每次都说下次会记得侧身的……”奥托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走吧，这次我让人把门修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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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莉莎再次踏上圣芙蕾雅学园的土地时，整所学院已经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并不是说学园的外观有了变化，而是气氛。
整个学园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上个月从神州返航的女武神们带着破损率达到20%以上的休伯利安号返回学园之后。
在那些学生们参加完前辈们的葬礼之后。
在她们知道了前辈们在神州经历过的战斗之后。
这所学园在悄无声息中产生了变化。
责任这个词，其实是一个很难理解的词汇，很多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的人都觉得自己明白什么叫做责任，但随着经历的故事慢慢增多，她们才明白自己以前天真地以为“自己懂得什么是责任”是一句多么可笑的戏言。
这些学生们难以想象当时前辈们所经历的场景，但她们知道的东西更加直观。
一个月前，出击女武神满编195人，返航92人。
38人死于与【逆熵】机甲部队在水下的战斗中，65人死于在【蚩尤】死后，从它体内涌出的数不尽的崩坏兽与死士的狂潮里。
绝大多数都没能留下尸体。
而剩余的65人中，没有伤口的只占不到三分之一。
极东支部的A级女武神无量塔姬子，由于大量失血和被崩坏能侵蚀过度而陷入深度昏迷，至今还在重症病房中看护。
休伯利安号的见习舰长铿惑，由于超出了【全波段脑波数字化思维同步】的安全使用时长，由于大量的脑出血也同样陷入了深度昏迷，虽然在天命紧急赶来的医护团队的治疗下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
早该醒来的他依然没有醒来，连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八重樱也凭空消失。
整个学园的温度陷入冰点，却再也没有人能精力旺盛地到处惹人生气，或者逗人开怀大笑了。
学园所在的孤岛外围新建成的商业街无人问津，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有心思去那逛逛，沙妮亚特财团的特派工作人员每天逗坐在柜台前发呆玩手机，然后领一笔比别处要丰厚很多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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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还没醒吗？”德莉莎走进铿惑的病房，一眼就看到那个经常来这里坐着的人的背影。
“还没醒。”
“今天的唤醒程序做了吗？”德莉莎站在她的身边，看着铿惑那犹如一张棺材板一样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脸。
“没有，一会做。”琪亚娜轻声说道，好像是怕吵醒了面前沉睡着的男子一样。
尽管她很希望他下一秒就醒来，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睛，用一副丧丧又没精打采的样子斜她一眼，再说些什么让她有借口揍他一顿的话。
可是他没有。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二十一次唤醒程序
“第二十一次唤醒程序开始，”琪亚娜轻声说道，打开了一旁的医疗进程录音，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
“今天芽衣做了麻婆豆腐哦。”
“……”
“别睡啦！快起床陪我打游戏！”
“……”
琪亚娜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把裤子捏出深深的褶皱。
“你写的报告被退回来要求重写了！”
“……”
“今天我做了土豆炖牛肉，快来尝尝这次我有没有进步？”
“……”
琪亚娜低着头，久久不语。
在铿惑昏迷一周后，迷走神经刺激器的治疗已经持续了二十一天，而语言刺激唤醒也是医护团队给出的唤醒程序中的一环。
这二十一天里，每天的语言刺激唤醒程序都是由琪亚娜来完成。
“吔……吔我马耳戈斯大十字锁啦！”
琪亚娜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喊声听起来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
琪亚娜满怀希望地盯着铿惑的脸，希望对方这一次能给出些反应。
但是今天依然没有效果。
琪亚娜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是……这种话怎么可能叫得醒他……”
她摇了摇头，慢慢掀开铿惑的被子，露出了他穿着病号服的身体。
琪亚娜细心地一点一点地给铿惑做肌肉按摩，从四肢到躯干。
这也是医护团队交代的事情，为了防止病人苏醒后因长时间的卧床不起而产生的肌肉萎缩。
做完肌肉按摩，琪亚娜又仔细地为铿惑把被子盖上。
“前辈们回来了之后大家都很消沉。”琪亚娜轻声说道，不知是在说给铿惑听，还只是自言自语，“那次的任务……我们死了很多人。”
“尽管也有更多的人因为她们的牺牲而活了下来，但是……大家还是很不开心，自从葬礼之后学园里就死气沉沉的，大家好像连话都少了很多，训练的时候也都很努力……不对，已经超出努力的范围了。”
“如果你还醒着的话，一定会笑话她们的吧，然后再拿出你的那套歪得不行的大道理让她们开心起来。”琪亚娜捅了捅铿惑的脸，又捏了捏，好像找到了什么玩具一样。
“商业街建成了，但是大家都没有心思去玩……你要是再不醒来去做些什么的话……你的这提案就要废案了啊……”
“对了，第一批建成的商业设施里有电影院和游乐场，等你醒了，一起去玩好不好？本小姐才不是自己想去玩呢，只是看你这个人这么童心未泯，勉勉强强赏你个光而已……”
琪亚娜抿了抿嘴唇，心里却已经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了。
她的头低垂着，几乎要与地面平行，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铿惑的床上，紧紧地抓着他的被子，好像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这算……什么嘛……”
“你明明跟我保证过……不会再把事情抗在一个人身上的……你明明就是……还是没有信任我们……”
“你明明说过……会像我们信任你一样去信任我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你却把我们统统丢下了呢……”
琪亚娜听德莉莎说过，铿惑在腹背受敌的危急时刻，把所有人都强行遣散空降，把敌人的火力全部吸引在了自己身上，而现在他的情况是因为强行使用了超出人体可以承受范围的器械，而导致了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甚至一度跌入生命危急线以下。
琪亚娜注视着铿惑那张如同石像般平静的睡颜，一股无力感涌上了自己的心头。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弱小。
明明就是这样的吧……如果我们能早点击溃【蚩尤】，铿惑完全用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
唤醒程序，已经重复了二十一遍，每天她都会来做一次，但是每一次的结果都和现在一样，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每一天她都试图用大家在一起的各种回忆刺激铿惑，希望着他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反应也好。
她低下头，双手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头发里，抓挠着，似乎要把自己的魂抓出来。
铿惑的脑波正常，心率正常，血糖血压都正常，他的一切都正常无比。
但他就是无法醒来。
琪亚娜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你教会我们去信任同伴，我们学会了；你教会我们凡事要量力而行，我们学会了；你教会我们要学会分担痛苦，我们也学会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教会了我们这些的你！这些东西一个都不会啊！！”琪亚娜的双手重重地砸在铿惑的枕头上，冲着他大喊着，“骗子！混蛋！你这个家伙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担心你啊！你还在这睡！摸鱼很好玩吗！”
“成天摸鱼有什么好的啊！你有本事摸我啊！你敢吗！！”
琪亚娜气得发抖的手在铿惑的脑袋上面猛地停住，她的手紧紧地握拳，终究还是没舍得打他。
琪亚娜身体的身体猛然一僵，屏住呼吸，仔细端详着铿惑的反应。
铿惑还是一动都不动。
琪亚娜长舒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刚才其实还是挺担心铿惑突然醒过来说要摸她的……
如果他突然醒过来了，我到底给不给他摸？算了算了我就告诉他听错了吧……琪亚娜的思路开始在无边的草原上驰骋。
果然，他还是没有醒来。
琪亚娜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她收拾了一下带过来的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了些什么，蹬蹬蹬地跑回铿惑的床边，将医疗记录仪关闭。
“第二十一次声刺激唤醒程序完成，患者无苏醒迹象。”
……
这样的失败已经重复了二十一次，每一次都让琪亚娜倍受打击。
她一直以为铿惑和大家那么要好，如果每天都诚心诚意地呼唤他，他哪怕不醒来，也要做一些医疗团队说的下意识的神经反射反应吧？
这些天里其实不止琪亚娜来做过唤醒程序，姬子小队的所有人，甚至连德莉莎和爱酱都来尝试过，可是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不是就是说……大家还有自己……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呢……
连让他从梦中醒来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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