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啸沧溟
“认出我是谁了吗？”
他的声音柔美悦耳，却令源稚生如坠冰窟。
面具咔得一声，碎裂成两半落地, 发出清脆声响。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沧海横流，还有那个人漫长的白发在风中飞舞。
他那么纤细那么轻盈，穿着素色的和服, 眼底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在旋转。
源稚女，或者说，风间琉璃。
他们终于见上了面, 但有些人已经擦肩而过, 有些事已经时过境迁。
丝毫没有兄弟重逢的喜悦, 第一眼看见风间琉璃, 源稚生就下意识地横刀在自己面前作为防御。
风间琉璃站在那里美得像一幅浮世绘，可他的眼睛里透出浓郁的血腥气。
“真的…是你…”
源稚生低声喃喃，许多年前那个夜晚，无数次在梦境中折磨他的那个夜晚, 再次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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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大门再度打开，樱、夜叉、乌鸦三人赶到。
但他们却不敢靠近, 只能焦急地对视, 只觉得心脏跳动之剧烈, 简直像是要突破胸膛。
他们无能为力, 这是混血种巅峰的压迫, 是只有“皇”才有资格说话的场合。
直升机渐渐远去, 但再也没人理会了。
只是夏木忽然对楚子航说了一句：“给我一把枪，教我怎么开保险，怎么使用。”
地面上。
“你？”
风间琉璃的眼睛亮了起来, 仿佛一朵小小的火花在他眼底被点燃。
“我。”
源稚生回答。
“哥哥？”
风间琉璃站定。
他喊源稚生哥哥的时候, 声音里带着一丝稚嫩, 那一刻他几乎不再是那森罗恶鬼般的状态。
源稚生不回答。
“是你杀了我。”
风间琉璃歪着头, 看着源稚生。
只是一秒钟前和一秒钟后，他的声音里再没有那种稚嫩的感觉。
原来那只是他习惯的语气，即使变成了恶鬼，他也还是能不经意地用那种少年般的语气说出“哥哥”这两个字。
源稚生还是不回答。
多年之后重逢，源稚生想过自己该如何面对那张被岁月改变的熟悉的脸，该以眼泪还是以微笑相贺？
或者只是倒一杯茶，点一支烟，慢慢地长聊？
最后他只能以沉默回应风间琉璃，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已经无话可说，风间琉璃喊他哥哥，他不回答，因为他不是恶鬼的哥哥。
风间琉璃却笑了起来，是那种舞台上的狂笑，素色的和服在笑声中震颤，衣纹仿佛流水。
笑里还挟裹着那么多年的怨与毒，分别的那么多年里，他既想跟哥哥重逢，又怨恨着他，当年的凄苦在多年的孤独中发酵之后，变成了魔鬼般可怕的东西，深深地藏在他的心底。
下一刻他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只有源稚生能看见那个踏风而来的虚影，风间琉璃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在“王权”的领域中他的行动完全不受影响！
在他发动的那一瞬间，长刀的刀锋仿佛已经指在了源稚生的眉心。
原来在真正的恶鬼面前，他这个混血种之皇就像是面对混血种的普通人一样。
这样的他到底还有什么资格去贯彻他心中的正义呢？
短短的零点几秒钟里，源稚生回想起橘政宗曾经跟他说武士最后听见的声音总是风声, 那是他自己脖颈里溅出的血的声音，像是风声那么寂寞。
风声如期到来, 带着新鲜的血味笼罩了他, 冰冷的刀锋贯入他的胸口, 片刻之后刀锋热得像是烧红的烙铁。
足以抵抗手枪近距离射击的龙骨状态被一击突破, 所有的力量都随着血液流失退却。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无力和无助, 就像是飞鸟被猎人的箭洞穿，再怎么努力振翅，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结局。
“砰！”
如烈焰般燃烧的子弹，突如其来…
第七十六章 别伤害他
直升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围绕着东京巨蛋体育馆盘旋。
夏木一直观察着下方形势。
局面变化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没想到风间琉璃会和源稚生对上，更没想到他对源稚生有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
“他们的实力强得可怕，不好插手。”
楚子航看了几眼就判断出这个事实。
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血脉压制，在源稚生的“王权”领域里，自己的力量受到限制。
“我可以，教我开枪。”
夏木冷静的说。
楚子航便从背包里拔出一把沙漠之鹰递到他手里。
这玩意儿是凯撒喜欢的，但有次比赛他赢了过来，算是赌注。
他们的赌注是自己最喜欢的武器。
本来他以为赢的是凯撒那柄特大号骑兵刀“狄克推多”。
结果凯撒丢过来的是沙漠之鹰…
“我靠，这么重！”
夏木没有心理准备，拿到手里才发现这枪居然有四五斤重。
“这把沙漠之鹰是大口径，重2.5千克，后坐力特别大，一般低于80千克体重的人无法尝试。”
楚子航在他身旁为他讲解：“不过对我们混血种来说，这些限制都不是问题，这把枪的瞄准由片状准星组成，准星镶嵌在燕尾槽里，在这儿，你通过它可以瞄准…”
他看了眼下方极速交错的两人，补充了一句：“还要考虑我们直升机的速度和他们运动的相对速度，做出准确预判。”
夏木差点把枪丢还给他。
这难度哪里是第一次摸枪的人能完成的？
突然很羡慕镜瞳言灵的拥有者…
“行吧，我试试。”
他双手举起了沙漠之鹰，眼底暗金色眼瞳忽然点亮，就像熔岩炼金，静静流淌。
真的做不到吗？
夏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但如果他做不到，下面那个一直自称他哥的家伙就要死了。
现在可没有许多下属来以命为他换取生机, 风间琉璃是为了杀源稚生而诞生的恶鬼, 他不会罢手的。
漆黑的枪口被抬起。
他眼睛里燃起了暗红色的精神火焰, 力量从体内汹涌而出。
为何而来，从何而来, 他一无所知。
能知道的仅有一件事…
这是属于他的力量，当他的精神燃烧起来时，他的意志力完全主导身体。
夏木的骨骼以机械般的精密运作, 拉开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了扳机，感觉到那柄枪的机械部分仿佛和他的骨骼合为一体了，枪口到位, 骨骼在合适的位置一一锁死。
枪指的方向随着身影而动, 准星里牢牢钉死了风间琉璃。
楚子航惊讶的看着他, 看着仿佛换了一个人的夏木。
精神之火蔓延开来, 在子弹射出去的那一瞬间，将它完全包裹。
“砰！”
燃烧着深红火焰的子弹几乎一瞬间抵达风间琉璃胸前。
“叮！”
刀刃准确切中了子弹头, 同时，风间琉璃身体闪避开来。
但精神之火却一瞬间沿着刀刃燃烧, 极速向他的手席卷而去。
风间琉璃瞬间将长刀抛开。
他知道那火焰是什么，所以绝对不允许它烧到自己身上。
“嗤——”
源稚生的还击紧随之后。
但风间琉璃身体向后飘飞, 轻松避开。
“呼…”
源稚生急促喘息, 同样后退。
樱三人将他围在身后, 目光警惕的看着风间琉璃。
但风间琉璃只是抬头看着上空盘旋直升机里的夏木，目光冷肃。
“别伤害他。”
夏木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