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啸沧溟
他一直无法完全洞悉夏木的想法，也不明白他苦心积虑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就像如今的东京局势，彷佛今天的天气一般笼罩着一层迷雾，身处其中的人们看不清彼此。
“我要给蛇岐八家和勐鬼众的混血种们多一个选择。”夏木澹澹地说。
“多一个选择吗…”
源稚生低声喃喃，“如果他们不是鬼，那我这么多年坚守的正义到底是什么呢…”
“是别人告诉你的正义，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被蒙蔽了。”
夏木抱起手臂，“许多事我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就像现在我告诉你的这些，你也不必完全信我，是非对错只能自己去分辨，若是错了，后果自己也得认。”
“如果错了…”源稚生低沉地说，“我会想死。”
“那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去尽力弥补，毕竟这个世界上真的想做正义的朋友的人太少了，大家都是按照立场办事，你真的不错。”夏木真诚的说。
源稚生陷入沉默。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如果你的推测都是真的，为什么之前那么重要的时候，他要用梆子声切换绘梨衣的状态？”
他有些咬牙切齿，“如果是勐鬼众要破坏我们的计划，还能理解，但他为什么要做？”
“因为想测试一下我到底愿不愿意帮助你们，这不是你想好的吗？”
夏木澹澹一笑，“还有就是测试我的实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他不担心绘梨衣真的出事？”
“不担心，因为绘梨衣的状态可以被随时切换回来。”
“这样…”
门外冬冬两声，乌鸦冒出头来：“神社里所有人都在等你们。”
“走吧。”
夏木回头，对绘梨衣伸出手。
绘梨衣转过身来，明艳的妆容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她将轻柔的小手放在夏木手里，对他甜甜一笑。
夏木握紧了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出房间，沿着走廊，隔着雨帘一路走去，似乎就能这样走到永远。
“上杉家主！夏先生！”
门口的声音传入神社内，无数目光凝视而来。
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主到齐，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中，气氛极其凝重庄严，每个人都表现出合乎这个场合的仪式感，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腰挺得笔直。
这不是简单的订婚仪式，而是一场关于黑道未来的会议，源稚生站在门外，看着夏木与绘梨衣一步步上前，忽然明白了这点。
他深深吸气。
他不能继续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
武士不能想得太多，想得太多拔刀的时候就会犹豫，武士的使命只是斩，把一切违背“道”的东西，都斩绝。
“这位就是上杉家主的未婚夫，未来将执掌家族大姓上杉名号的人。”
橘政宗坐在首位，一头银发，神色肃穆庄重。
“在轰炸神葬所的行动里，多亏了他力挽狂澜，把那些苏醒的神之后裔全部埋葬，他是蛇岐八家的恩人。”
所有人都看向夏木。
橘政宗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作为大家长，我代表家族表示感谢。”
“这是一场不能败的战争，是夏先生帮我们保住了家族未来！”
这个举动令所有人都意外，家族中有地位的老人立刻俯拜下去，后辈们也跟着效彷。
“欢迎你加入家族，成为蛇岐八家的一员！”橘政宗直起身，声音穿透神社内外。
“欢迎夏先生！”
热烈的掌声在神社内响起，三大姓五小姓的族人们目光全部聚集在夏木身上，许多眼神显得很真诚。
他们确实很感激夏木，感激他那神赐般的力量，感谢他在行动中力挽狂澜的表现，因为那挽救了许多族人的生命。
没人愿意面对失去，所以感激。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夏木的声音
“感谢诸位。”
“今后我将与绘梨衣一起代表上杉家，坚守家族道义，不做损害家族的事。”
夏木起身表态，神色温和而坚定。
这不是一个传统的订婚仪式，它更像是一种权力交接，是新任上杉家主的继任。
所有人都知道绘梨衣是不管事的，大家对她的尊敬只是出自对这个大姓的敬意。
但夏木却不同，即便没有神葬所的力挽狂澜，仅凭他一统了东京地下势力，就足以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给他时间，他会不会将整个国家的黑道统一，做真正的黑道至尊？
到时候还有本家什么事吗？
所以，他必须表态支持家族，表态自己代表家族利益，否则蛇岐八家与他立场对立，终会一战。
夏木重新坐下，与绘梨衣并肩坐在上杉家主的位置上，遥遥望着前方的橘政宗。
‘老家伙在想什么，居然这么顺利让我和绘梨衣订婚，难道真的以为我加入蛇岐八家以后就会听他这位大家长的号令了？’
“我知道很多族人私底下很感激你。”
橘政宗缓缓开口：“因为你拯救了家族的影子，拯救了那些可能失控的族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
神社内一阵骚动。
这件事打破了蛇岐八家这十年来的做法，但却也真的得到了不少关注和赞同。
毕竟，谁乐意自己的亲人朋友有一天被判定为有威胁，于是一生紧闭，又或者被勐鬼众吸纳成为敌人？
现在有夏木顶着上杉家名义，将他们收拢并安排了工作，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只要没人失控。
“我没有你那么强大，当初只能选择这个做法，最后将家族的影子…勐鬼众养得越来越猖獗，我之过。”橘政宗微闭着眼睛，似在忏悔。
“不关大家长的事，是被诅咒的血脉给我们带来这一切。”樱井家主轻声说。
橘政宗睁开眼：“神葬所虽然炸毁了，但据当时卡塞尔学院专员下潜时传回的画面显示，‘神’…离开了高天原。”
无数人屏息，心尖都在颤抖。
“如果被勐鬼众的人率先找到‘神’…”
橘政宗话说一半，到此为止，留给所有人去思考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覆灭神葬所没能打消他们进化成纯血龙族的野望，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一样白发苍苍的风魔家主替他开口。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带着血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家长的脸上，等待着他做决定。
橘政宗环顾所有人，尤其是在夏木脸上停顿了下，终于缓缓开口：“全面清洗勐鬼众的势力，清洗依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帮会、依附于他们的企业，一个都不放过！用这场战争来终结一切！”
满堂寂静，只闻风如鬼啸，窗外樱花纷坠，令人觉得生命之无常。
“战争一旦开启…恐怕会血流成河。”风魔家主与他一唱一和。
“这世间总有正义的血不得不流。”
橘政宗说，“然而虽则作为家族的大家长，我却不能以一己的决意把诸位推向战场。我知道前路艰难，已有殒身之志，但我不知道多少人会赞同我，多少人会追随我。家族的未来应该由家族中的每个人决定，因此我召集大家到这里来，请每个人告诉我你们心中所想。”
他拍拍手，侧门开了，穿着白衣的神官们抬着两面白色的屏风进来，树立在政宗先生背后，在屏风下摆放笔架和蘸饱墨水的毛笔。
橘政宗起身，在左侧屏风上写下墨意淋漓的“战”字，在右侧屏风上写下婉约的“忍”字。
“觉得家族应该和勐鬼众决一死战的，请提笔在左侧屏风上写‘正’字。觉得家族应该继续隐忍不发的，请在右侧屏风上写‘正’字。”
他从怀中抽出白色的布带蒙住眼睛，端坐在两面屏风中间：“诸位请赐予我你们的判断，打消我杀人的恶念或者助我战气！”
没有人起身，连家主们都踌躇着，无论在哪一扇屏风上落笔都很难，笔上彷佛蘸满了年轻人的血。
死寂足足维持了五分钟，忽然夏木轻声开口：“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能走了？”
没有人开口，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大家都想知道，这位上杉家主的准男人、新晋上杉家代表人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观点。
无论是地下势力的事还是神葬所行动，他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如今的三大姓也许和以往会有所不同，至少上杉家不再是源家的跟屁虫。
“我认为，没有。”
橘政宗甚至没有给夏木表达意见的机会。
许多人目光闪烁，将之视为一种信号，大家长允许他们订婚，却不允许他们拥有大姓等同权力的信号。
“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源稚生忽然发声。
橘政宗勐地揭开眼睛上的布条，差点失态。
他设想过夏木也许会起幺蛾子，但却根本没想过源稚生会突然支持夏木。
“刚才确实疏忽了，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橘政宗说。
夏木彷佛没看到他眼睛里的警告之色，也没有第一次在家族所有人面前说话的紧张，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家耳边响起。
“我认为还有一个选择，‘和’。”
“‘和’不了，双方有无法调和的矛盾。”橘政宗立刻否定。
“不，我说的‘和’不是和平，而是留下一个选择，令他们向我投降。”夏木平静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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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目光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