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芳秀
打开卧室门,发现了什么?
穿着注册商标的黑猫正躺在他的床上看着漫画杂志。
而沙织则是坐在地板上,手里正组合着钢普拉。
“我开的门。”
这个家里暂时的女主人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直直地看他:“你有异议?”
“没、没有。”
“诗乃殿下大威武!”
…………
他刚才在庆幸。
庆幸沙织并没有成为太宰治说的那种人——将懊恼偷偷收藏在胸口小小的空盒里,将那份忧郁、神经质一个劲儿地隐藏起来,努力地伪装出天真无邪的乐天,因此逐渐成为一个娱乐他人的怪胎。
还好沙织是真地在开心,真地在生气。
所以他在庆幸。
现在他又在纠结。
关于受沙织小姐的邀请去横滨玩耍,在送走她们之后,高坂京介陷入了纠结当中。
他是独自一个人去呢,还是拉上小姨子一起呢?
女朋友是肯定不会去的,她就喜欢宅在家里,除了必要的运动保持身材,其他时候能坐着就不会站着。
更年期会来得很快!
高坂京介不止一次这样劝女朋友出去活动活动,但是呢那就是一只橘猫,不论什么季节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你真应该每天把你姐姐拖出去好好操练一番,让她跟着你晨跑。”
诗乃堵了嘟嘴:“哦。”
她心想姐姐那么懒怎么可能早起嘛?
“拖出去”这种说法更是无稽之谈,诗乃心底根本无法生出强迫姐姐做什么的想法,因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姐控。
“那诗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横滨玩?两天时间。”
诗乃没说话。
她盯着电视屏幕,定定地似乎很认真,但实际上她根本就心不在焉:“要带我去?”
这尾音好似玻璃即将碎掉的声音,拖泥带水得不果断。
高坂京介敏锐察觉到这个问题是一个选项。
要不要带着诗乃一起去?
她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娇小的女孩子忽然转头看他,心里在委屈地赌着气,不开心的情绪冲上脑门,好像上帝在脑子里挤碎了一个柠檬。
她的眼里满是安静的湖水,完全没有春天的花,只有秋冬的梦。
高坂京介悚然。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问题如果没回答好很可能会出现不好的结局,那预感是一种失败的预感,像丝袜上的一道裂痕,阴凉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地往上爬。
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毕竟多年没有再穿过丝袜。
这预感来得莫名其妙,但他却知道自己的确是面对着什么选择,在他不知不觉中,人生何时成了gal游戏?
要选什么?
A,不带她去。
B,都不去。
C,带她去。
这个选择题就如同诗乃本人一样——高坂京介下意识地就会选项C有好感,那好感是姑娘手腕上长年累月不分场合风吹日晒地带着的那条黑头绳。
(我也绝对不会承认是故意将选项顺序这样安排)
他觉得自己选择了之后应该不会后悔。
强求固属不可,但也不要畏畏缩缩。
很多事情都是那样,往往事后后悔,归咎于命运,常人之情,往往如此。
诗乃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脸上那仿佛中风多年的斗牛犬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平静,自己的心却莫名地被揪了起来。
“当然要带着小诗乃一起去啊!”
“……好。”
她默默转回身去,摸了摸心口,刚才那一瞬间她觉得这里就仿佛是被刀轻松切开的黄油。
现在,那里的心脏跳动得和大风里的塑料袋子,呼啦!
——————
好想要点刀片啊啊啊……
第二十二章 道理空洞,情深意重
最后一场,雪至横滨。
横滨。
作为国际港口城市的横滨,除了中华街,最负盛名的就是与海港相关的观光地——比如“大栈桥”,以美丽的海景与造型而闻名于世。
“不敢相信,这么壮观的东西居然还是一个精工细琢精美的木质建筑……那真地是木头的吗?”
“是的是的,黑猫你问了四遍了。”
“我我想去看看呢……”
从车上下来,黑猫果然急匆匆地跑到大栈桥眺望,不信邪地在地面和墙壁上敲了敲,这才不甘心地相信那的确是木头做的。
“哼,人类……人类居然也能缔造如此伟业……真是小瞧了汝等了。”
“……”
同行的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一眼。
怎么说呢,虽然中二有时候会是一种困扰,不过偶尔来一次其实还挺不错的,如果将小黑猫的中二犯蠢当做生活的调味剂,那无疑要有滋有味许多。
他们边走边逛,去了号称是日本第一高楼之称的“地标塔”大厦,踏上空中花园观景台,一览横滨的全貌。
从这里眺望远方的海港,让诗乃一下就想到了长崎的哥拉巴公园,在那里也可以俯瞰女神大桥。
怎么又想到了长崎……
诗乃不愉快地微微嘟嘴,强迫自己不准去想,不准去回忆,企图用姐姐发怒的样子来镇压心头的蠢蠢欲动。
高坂京介可不知道小姨子在想些什么,他给沙织电话告诉今晚入住宾馆的地址,婉拒了去她家里留宿的邀请。
如果是他跟黑猫两个人还没问题,不过诗乃跟她关系可一般得很,京介考虑到这个因素,也顾不得沙织大小姐的抱怨。
“下次有空一定要去你家里抢女仆!嗯……而且我还会和桐乃一起来的!”
“嗨嗨!在下期待着!”
“敬请期待。”
三个人来到坐落于山手附近的三溪园,观赏秀丽古典的日式庭园,这里还是观光梅花、樱花和红叶的名所。
现在樱花还没有开,只有些青绿暗色的枝丫无言地伸向天空,仿佛是大地在用它们于天幕上写诗。
诗乃怔怔地抬头,看着那些线条分明的树枝,忽然觉得树枝之间的缝隙真地很空虚。
这阵日子,她马马虎虎地将《一九八四》看完了,深层次的含义她理解不到,不过还是觉得里面有些句子有道理。
“他们说时间能治愈一切创伤,他们说你总能把它忘得精光。”
“咦,小诗乃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诗乃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表情很是认真:“但是这些年来的笑容和泪痕,却仍使我心痛得像刀割一样!”
高坂京介:“……”
怎么回事?
“啊,是那个小说里的句子吧,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你爱一个人,就去爱他,你什么也不能给他时,你仍然给他以爱。”
“……”
“你做~爱的时候,你就用去了你的精力;事后你感到愉悦,天塌下来也不顾。”
“快住口!黑猫还是未成年人!听不得这个!”
黑猫小耳朵一竖,蹭蹭地就跑了过来听他们说话。
“他们不能让你感到这样。他们要你永远充满精力,什么游行,欢呼,挥舞旗帜,都不过是变了质、发了酸的性~欲。”
高坂京介左顾右盼,慌得要死。
这死孩子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她又放开他的衣角,继续抬头:“……思想罪是其他一切罪行的根源。”
说出来了。
她心里好受多了,轻快多了。
然后她身子轻快地跳起来,折下几根树枝:“能不能造纸?”
“应该,可以。”
“嗯,那我将树木伐下来做纸,记录下无法出口的空虚。”
高坂京介彻底懵了:“你……你一直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感冒了?脑子烧坏没有?”
诗乃打开他摸上额头的手,眼睛亮亮的:“刚才有没有背错?”
真地是在背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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