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来风叶已鸣廊
中村打开门,险些与一岐日和撞在一起。
“对不起!”
一岐日和连忙道歉。
“没事,只是被吓了一跳。”
中村其实也有些许愣神。
“……中村女士,您这是要去?”
“有些饿了,准备到外面先吃口饭。”
“医院后面有食堂,家属也能在那就餐,现在这个时间点,好像也开饭了。”
一岐日和向对方说道。
“谢谢。”
中村勉强地笑了一下。
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总感觉格外疲惫,那是渗透到骨子里的压抑,一岐日和站在原地小半天,突然听到病房内传来“滴滴”声响,不太懂状况的她连忙打开门进去,只见病床上的泽野女士睁开眼睛,幽幽醒了过来。
“泽野女士?”
说实话,一岐日和有些害怕对方,就算年过七旬,那一股商业街大佬的女强气势也让她难以言述,尤其还从中村女士口中得知,对方似乎还重男轻女……
只能先按下旁边的传唤器,让负责照看的护士过来处理。
“你是,一岐院长的女儿,对吧?”戴着氧气罩的泽野向一岐日和问道。
“您认识我?”
一岐日和小声地问。
“以前在宴会上的时候,见到过你几面,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泽野的气息若有若无,随即望向四周,神情有些低落,病床前无人探望,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之一。
“中村女士一直都照看着您,只是刚才到楼下吃饭,刚走没多久。”
一岐日和解释道。
“是吗?那孩子真是……”
泽野似乎笑了。
“她一直都很关心您的身体状况,只不过现今也有苦恼。”
一岐日和试图为中村说好话。
“我知道,我知道。”
泽野闭上眼睛,低声道:“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您?”
一岐日和不能理解。
“正因为知道,我才这么做。”
泽野望向一岐日和,继续道:“日和,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吧?”
“知道一些,您以前是做珠宝商的。”
一岐日和听中村讲过这件事。
“是呢,起初那是我丈夫的家业,后来被继承在我的身上,那段时间真的不好做,各种风波,各种祸事都层出不穷,为了自保的我们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不让资产蒸发……”
泽野幽声地说:“我曾一度变卖家产换取硬通货,才在经济回温的时候重整企业,真是一段不好的回忆。”
一岐日和与泽野以此作为话题聊了片刻,各种经济学的理论,一方在听,一方在讲,而后者也刻意避开有关于为何对中村处理偏颇的原因。
“母亲!”
也就在这时,中村赶了回来,旁边还有个护士,显然双方当时在一起吃饭,也同时得知泽野女士醒来。
见状,一岐日和自觉地退出房间,心中也有了新的评定,泽野女士虽然外表很凶,但是性格却十分和蔼,以及对女性的态度也算不上重男轻女。
可是为什么啊?
正因如此,反而困惑。
走出病房的一岐日和转身来到一歧将臣的办公室歇息,后者此刻正闲来无事,瞧见她的到来,就说了一句:“你最近这段时间,似乎经常跑来医院。”
“嘛,偶尔会有好奇的时候。”
“你在好奇什么?”
“嗯~就是关于泽野女士的事情。”
一岐日和也没瞒着对方。
“泽野女士?那位啊,以前也是东京享有一定盛名的存在。”
手抵下巴,一歧将臣继续道:“去旁边的柜子,第七十三期杂志讲的就是她,不过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岐日和追问了一句。
“还不是当初父亲非逼着我这个长子继承什么家业,我才不得不看这些东西,你也赶紧看一看吧,再过几年,等你大学的时候,我也该跑路了。”
一歧将臣理所当然地说:“这医院到时候归你继承,我才不想管这么一大堆事情。”
“真亏你说得出来。”
一岐日和眼角不禁一抽。
说归说,一岐日和的动作也没听,从柜内找出那堆杂志,其中一本的封面颇为眼熟。
泽野惠。
泽野女士的全名。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名人。
“好漂亮。”
一岐日和看到杂志上面还有泽野女士当年卖出的宝石,很多都是精品。
“说起宝石,第93期杂志里面,有一个你可能会感兴趣。”
一歧将臣提醒了下。
“是吗?”
一岐日和找到对方所言的那本,来回翻了好几页,才看到一个非常“卡酷一”的东西。
绯红之星,当年拍卖出二十四亿円。
尤其还是在经济泡沫前夕,正值东瀛货币鼎盛时期,换算美元将近两千余万,而且还是当时而非现在的两千万美元。
这种本该存在欧洲的珍稀物,也只在东瀛公开拍卖过一次,被不明收藏家买走。
宝石这种东西,就算放在这个时代依旧有很大价值。
“真的假的?”
一岐日和看了几遍,要不是货币后面单位直接是“亿”,而非一大堆零,她恐怕还要数好几次。
“就是这样了啊。”
一歧将臣说。
“……为什么?!”
走廊处传来一阵不甘的喊叫声,一岐日和猛然站起,因为她认出这道声音,坐在旁边的一歧将臣以手扶额,说道:“又吵起来了。”
出门,就见一群护士想要将中村从病房前拉走,还劝慰地说:“病人需要静养。”
“母亲,您真的执意如此吗?真的就没有在乎过我吗?”
中村一手扣在门框,抑制不住地问。
“……”
病床前的泽野无声无息。
“那就这样吧……”
松开手,中村推开一旁的护士,就此独自离开,跑到尽头的卫生间。
没有再喊叫,同样的无声就是回应。
……
卫生间内,中村抑制不住地悲泣。
用纸擦干眼泪,尽管眼角仍有些微红。
把手放在随身携带的提包内,缠绕红线的稻草人,映照在她的眼中。
“拉下红线前,我觉得你还是在想想吧,这世上可不存在所谓的后悔药,与冥神做契约可是要背负很大的代价。”
运动服神明出现在中村身旁,后者顿时被吓了一跳,质问道:“你是谁?”
“路过的普通人、夜斗!”
夜斗比了个“妮可妮可妮”的手势。
“这里可是女厕!”
中村严肃地呵斥对方。
“啊咧,是这样吗?”
夜斗挠了挠头,退出卫生间,他本不想去干涉这件事,可既然遇见,还是提醒对方一句比较好。
至于这个提醒是否有作用。
那就是人类的事情。
与彼岸的他,毫无关系。
夜幕降临,中村坐在医院的等候室,脸上面无表情,不是仇怨,也不是嫉妒,仅仅只是悲伤。
因悲伤而带来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