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
风雪交杂，海面已然凝冰。
顾与秋睁开双眼，感受着落在身上的些许寒风，站起身朝远方眺望而去。
在视线的尽头，是滚滚而来的黑云，夹杂着无数的亮光。
她唇角微翘，仿佛想起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轻轻地笑了起来。
然后，她转身望向后方。
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大雪掩埋了很多，却还是掩不住那些暗红的鲜血，微弱的哭咽声和痛苦哀嚎声为风声所隐，听着不太清楚。
她看着这幕凄冷惨淡的画面，想着当时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心情，很难不有所感慨。
“如果干净一点儿，好像跟吃过的草莓圣代也没太大区别……为什么我当时却吐了呢？”
风声不小。
顾与秋的声音却太轻太淡。
于是，最后那句她对自己说的话，便没有落入旁人的耳中。
“假如你是要来闹事的，请你现在就离开，我只会警告你这一次。”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风雪，落入她的耳中。
顾与秋望向那头，只见一个衣着单薄，身上满是新雪的少女从一处临时营地走出，神情坚毅而冷漠地凝视着自己。
她当然认得她是谁。
然而现在的她又怎会认得她是谁？
这个她是多年以前的苏颜。
顾与秋想着往事，微微笑着，朝着刚救下一位病人的少女走去。
苏颜神情平静，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术刀收好，准备迎接这一场战斗。
不知为何，她的感知中对方明明很弱小，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看着顾与秋一步步走来，苏颜渐渐紧张了起来。
如果她不是连续七十多个小时没睡，又不断耗费精力救治着病人，此时也许能够稍微有些信心。
她深呼吸了一口，强自冷静下来，看着那已经来到自己身前的短发女人，心想你也不难看吧，为什么就是一个变态呢？
顾与秋怅然说道：“谁让你就喜欢我是这么一个人呢？”
苏颜微微蹙眉，心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与秋没有解释。
她再走了一步，把苏颜抱在了怀里，在那早已干涸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苏颜怔住了。
忽有风来，卷起无数积雪与尘埃。
顾与秋已然消失不见。
她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
……
……
某年夏天，海边。
碧海银沙落日。
棕桐与椰子树的影子被晒的格外深刻，彷如最深沉的夜色。
顾与秋行走在被映红了的沙滩上，赤足踩过浪花。
在某处她停下脚步，朝着跌坐在微湿细沙上的小姑娘伸出了手，温柔说道：“要不我给你道个歉？”
深红眨了眨眼，看着那不久前击败了自己的人，看着那截然不同的柔和眼神，心想自己难道已经死了？
否则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她微微张嘴，有很多不解想要说出来，最终却沉默了。
顾与秋看着她，猜到了她的想法，有些自嘲。
深红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是……”
“嘘。”
顾与秋笑了起来，伸出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
深红下意识抿住双唇，片刻后又开始讨厌自己的怯弱，正要挺胸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顾与秋微微俯身，贴着她的耳垂，低声说道：“要是我讨厌你，不喜欢你，你早就该死了呀。”
话音落下。
深红睁大眼睛，偏头望向侧面，却只见落日入海。
那人早已如烟消散。
……
……
秋来时，山野层林渐染，风景好看。
一只长毛的白猫，趴在被堆积好的落叶上，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团子。
它睡的很舒服，呼噜声不断，全然不像在野外。
更不像是一只野猫。
顾与秋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熟睡时的松糖，心想我当然不是好人，有过很多问心有愧的事情。
但我从未愧对过你的信任。
她抬起手，将微乱的发丝捋至耳后，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轻声说了一句好梦。
……
……
无数被铭记在心，或者已经遗忘的往事，不断出现在顾与秋的眼前。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这一辈子，活得真的有些无趣。
于是她渐渐不再理会眼前正在发生的故事，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一个失去了她的世界。
故事的走向便有了极大的不同。
旧神渐渐变得肆无忌惮，窥视着这个崭新而有活力的世界，以低语蛊惑人类传遍信仰，催生战火。
然而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离开血与火以后，顾与秋去了新楚。
是冬天。
某个夜里，凌晨时分。
少女将车停在路边，神情焦急地推开了车门，朝着一栋高楼走去。
不久前，她接到了一个消息。
这栋大楼里的一家酒吧，有一位超凡者受到极大的刺激，失控后挟持了一位人质，情况十分危急。
顾与秋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会儿，心想原来就到这里了吗？
第196章: 结尾 归去
夜雨不断，淅淅沥沥。
寒意浸入了每一个角落，空气里仿佛夹着无数碎冰，令人呼吸都有种微痛的感觉。
林牧诗行走在幽黑的通道内，抿着薄唇，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不再焦虑不安。
顾与秋跟在她的身旁，偏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才发现还未认识自己之前的她，原来也不全是稚嫩，算得上成熟。
“你后来怎就变成那么一个人了呢？天真又白痴，可爱且幼稚，说是巨婴又不应该，性格还固执到非要我对你说对不起，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很了不起了吧……对错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不会坚持下去，活着，然后活得足够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你又不是那种没吃过苦的人，为什么偏要固执呢？”
顾与秋默默想着这些问题，渐生茫然。
通道光线微弱，两侧皆无变化，一路走来，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就如此刻这些她曾想过数遍，直至现今还未确定的问题。
林牧诗没有发现她，取出通讯器，低声与那头的特事局指挥员不停沟通着，了解着当前的情况，只觉得时间短暂。
顾与秋对这样的林牧诗有些陌生，因为这是没有她的故事。
两人走完最后一段路。
林牧诗推开门，缓步而入。
顾与秋望去，所见的仍旧是一片狼藉。
鲜血中掺杂着玻璃碎片，酒气与血腥味混合。
吊灯不时闪烁，更显幽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牧诗放下了通讯器。
她望向酒吧的尽头，找到了那位挟持着人质的超凡者，想着预先计划好的词句，强自冷静下来。
就在她准备说出第一句话时。
一道无可奈何的叹息落入了她的耳中。
“结果你还是这么白痴啊……想着跟疯了的人谈判。”
听着这句话，林牧诗霍然转身望向话音起初。
那是一个位于阴暗处的角落，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倚墙而立，唇角微微翘起，笑容若隐若现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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