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不过瞬息，她就离开了那片光芒笼罩的区域，进入了更深处的虚境。
对寻常超凡者来说，这种深度的虚境极为危险，旧神残留的意志无时无刻都在呢喃着，随时都有可能致使超凡者丢失自我，变作某位旧神的信者。
落入顾与秋耳中，与蝉鸣并无区别。
她看着变得遥远起来的那片地带，忍不住挑了挑眉。
开战之前，她便设想过最坏的情况，但此刻的画面还是超出了她的计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然而她的神情依旧平静。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就像她曾经以为自己与苏颜决裂以后，将要孤独终老，如今不也变了吗？
更何况她过去那些年自尸山血海中杀出来时，遇到的意外就已经够多了，这时候还要惊讶，未免有些荒唐。
当然。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觉得这样的教宗才有资格作为自己的对手，算是有些意思。
……
……
当血海与光明截然散去，废墟再也没有废墟的模样，变成了空旷而近乎绝对平坦的空地以后，那具被顾与秋亲手造出的完美躯壳，便来得格外显眼。
教宗收回望向顾与秋的视线，落在那道躯壳之上，忽然说道：“假如我将这具肉体毁灭，那会不会很有意思？”
听到这句话，顾与秋依旧平静，说道：“也许。”
教宗微笑问道：“那你可以在我做这件事之前，杀死我吗？”
“值得吗？”
顾与秋看着他的身体，看着那一团正在剧烈燃烧的火焰，说道：“你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击的力量了。”
教宗很认真地想了一遍，点头说道：“是不值得。”
“比起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无趣事……”
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更想要战胜你一次。”
顾与秋沉默了会儿，说道：“那就来吧。”
说完这句话，她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对这个世界进行最后的告别。
微风静止，不再拂动。
那些自高天之海而落的银光，变成了极为清晰的块状，然后不断变得尖锐，看着就像一把又一把长剑。
恐怖到极致的杀意，自剑锋之上溢出，如同实物一般。
如果是先前那片血海是顾与秋神魂意志的外露展现，此刻这无数道剑，即是她凝聚到极点后的现象。
没有丝毫外泄，哪怕依旧不如神座之上的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层次，依旧超过了五阶的巅峰。
然而这终究是无根之木。
凡是未能成神者，就无法超脱肉体的限制，因为灵魂并非是一种物质的存在，是关于因果的一种描述。
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多，神魂就能越发的强大，但再如何强大的神魂，只要未能完全象征一样权柄，便终有随着时光消逝的那一天。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否则顾与秋何必为自己打造一具躯壳？
而且如今的她舍弃了往昔的道路，曾经拥有的权柄早已离去，效忠于林牧诗。
至于幽眠之主的道路……她再如何不可一世的强大，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得在此沉浸多年的教宗？
因此这注定了是最后一击。
此后即是胜负。
……
……
无数道剑自天而落，泛着银光，斩向那些圣徒。
圣徒仰起头，神情不再慈祥，眼神暴虐至极。
那些自它们体内溢出的温和的光芒，骤然狂暴起来，无比愤怒，仿佛要吞噬眼前所有违背信仰的事物。
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剑光斩落，光明就此断开。
无数应召而来的幽眠之主信徒，代表着整个幽眠教会历史的身影，就此湮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就在这个时候，教宗手中浮现出一本书。
顾与秋微微挑眉，认出了那本书即是幽眠古卷。
与她手中的幽眠古卷不一样的是，这本竟然是完好的，没有任何的损坏。
剑光即将到来。
教宗翻开书，停在了第一页，诵出了开篇所言。
“神说，众生万物皆梦。”
这并非人类的语言，是那个已经时间湮灭在历史长河的种族的言语。
即是幽眠之主的母语。
话音落下，万物陷入寂静。
无数自高天落下的剑光，失去了形状，变作细而长的线条，就像是烟花将要散尽时的寂寥画面。
天地就此昏暗。
自裂缝中流淌而出的夜色更为浓郁，在昏暗中保持着自己的形状，承载着那些细长的线条，留下了光栅般的痕迹。
下一刻，夜色开始消融。
旧日神明在千万年间留下的痕迹，未曾如此刻一般的脆弱，如同泡沫。
教宗对此视若不见。
他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那团存在于他体内的燃烧着的火焰，亦随之而旺盛。
于是他的身影也淡得快要消失了。
这就是他最后的手段。
顾与秋懂了。
她望向无边的黑暗，知晓那即是梦境到来的征兆，清楚自己必须要在夜色降临之前让教宗彻底死去。
否则她就败了。
她收回目光，朝着前方走出了一步。
她的身前，即是不久前将她逼退的那片空白区域。
那里充斥着对幽眠之主的信仰，对外物的排斥。
教宗神情不复平静，眼里很是诧异地看着她，无法理解这是怎样的一个选择。
下一刻，他听到了一句话。
顾与秋看着他的眼睛，微笑说道：“那我就是你的信仰。”
第194章: 第四十一章 再成神
场间早已无人，圣徒皆然湮灭。
在虚境之外，人类世界的至强者们隐隐感知到此刻发生的变故，于是生出了极大的不解。
然而他们无法进入战场，看着前方那堵恍如雪原却不再平静的雾墙时，纵使神情再如何茫然，亦无法得到解释。
有资格对此给出答案的那两位存在，正是交战的双方。
“我曾经给过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让你成为我所信仰的神明。”
教宗看着不远之外的少女，认真说道：“但是你拒绝了。”
顾与秋与他对视说道：“将错过的重新拾起，破镜重圆，这不是人世间难得的美好吗？”
教宗说道：“似乎有些道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极为礼貌的笑容。
礼貌是真，就算再如何挑剔的人，也无法从这个笑容当中找出丝毫的不妥，但其中的嘲弄与不屑却也是真的。
如此矛盾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同时出现，无疑是一种挑衅。
顾与秋恍若不觉。
教宗的笑容缓缓淡去，摇头说道：“这不是你该说出来的话，不符合你的层次，我很难接受。”
最后那四个字，指的即是顾与秋的提议，亦是关于她给出的这个提议的选择。
“你想错了。”
顾与秋看着他说道：“我只是在通知你，而你不是询问你的意见。”
教宗嘲弄问道：“所以你还要对我说这是人世间难得的美好？”
顾与秋微笑不语。
“看来你终究不是以前的你了。”
教宗看着她的眼睛，带着憾意说道：“换做过去，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会这样不说话。”
顾与秋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懒得辩解的意思。
两个人就此静默互望。
视线之间，其间有无数的信息。
那是自灵气复苏后，所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故事，是他们踏上巅峰时所见的风景之原。
那些故事在将来必然是传说，乃至于神话。
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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