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怕的一声轻响。
接着，是很多相同的动静。
极为短暂的时间，那些从旧神遗体中诞生的原初意志，几乎全部死去，剩下的也进入了漫长的沉睡。
浓雾散去。
画面清晰起来。
事实上，周围还是最初的那片废墟。
断井颓垣。
了无人气。
直到顾与秋咳嗽了一声，死寂才被打破。
林牧诗转过身，看着她的身上惨状，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顾与秋唇角微翘，很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看不习惯这样的我？”
“有些……”
林牧诗没有去看她的眼睛，说道：“……而且我也是很久没见到你了吧。”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上一次见面是在平安夜，然后你就去睡了一觉，其实也没有多少天吧。”
林牧诗抬起头，望向她那黯淡了很多的双眼，还是无法理解这种随意到底是怎么来的，低声说道：“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
顾与秋微笑说道：“太过在意这些事情，只会让你在往后漫长岁月中，感受比常人更多的痛苦。”
“尽管对于神明而言，人类的时间，几个月和几年其实是一眼的，都是一个眨眼。”
她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但我们生而为人，就算成神，在最初的那段时光中还是会感到焦虑……”
林牧诗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该是久别重逢后出现的言语。
尤其不该从顾与秋口中说出。
像她这样的人，会为重逢而感动，但绝不可能感动到胡言乱语，说出这些像是关心，其实别有深意的话。
顾与秋敛去笑容，感慨说道：“你比之前聪明了。”
林牧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要说的是……”
顾与秋神情淡漠说道：“你应该要学会忘记我。”
林牧诗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与秋说道：“既然你坐在了我的位置上，那你就要做好，学会放弃一些东西，尽量长久下去。”
林牧诗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咬着下唇。
顾与秋很清楚，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差，可以说是生气了。
任谁在久别重逢，还是劫后余生的情况下，听到这些话都无法平静，必然要产生很多的情绪。
换做过去的林牧诗，这时早已无法维持平静。
但她终究是不是过去的自己。
“首先，从来都不是我自己想要成神，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我，不是其他人，但我可以确定一个事实，你根本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话。”
林牧诗看着她，声音微颤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与秋没有回答，问道：“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吗？”
林牧诗毫不犹豫说道：“不想。”
顾与秋叹了声，似乎很烦，转身望向天空。
废墟是东京的废墟。
天空却不是。
虚境之上，即是超凡者进入冥想后，所看见的那片世界。
亦是她此刻眼中所见。
教宗死去以后，虚境的天空只剩下六颗宛如烈日般的光点。
这时，其中两颗变得很是黯淡。
但它们的光芒却没有被遮掩，仍旧清晰。
因为虚境的天空，不再是光明的。
在高天之上，一颗真正的太阳在冷漠地注视着整个世界。
它的边缘极为明亮，仿佛白日里的烟火，时刻跳跃着，而中心处却是绝对的漆黑，好似现实世界中的日蚀。
这样的画面，对人类世界的超凡者绝不陌生，熟悉到了极点。
唯独顾与秋是陌生的。
因为过去的她，即是这轮漆黑的烈日，俯瞰世人。
如今的自己变成了被俯视的那一方，再如何无所谓也好，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
林牧诗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你不想要让我忘记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顾与秋很讨厌这句话，心里很想是一片冰冷，很想说难道我比起生养你的母亲还要重要吗？
但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说。
久别重逢，是人世间极难得的事情。
而且她刚才说的那么清楚……应该是足够了，没必要再继续强调下去了。
也许是这样吧。
顾与秋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嗯。”
听着这一声轻轻的嗯，林牧诗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替顾与秋束好凌乱的发丝，指尖从那张满是伤口的脸颊上划过，小心翼翼到极点。
那些伤口如遇见春日的冰雪，尽数消散无形。
然后，她牵住了顾与秋的右手。
……
……
在远处。
苏颜的视线穿越残垣断壁，将散未散的雾气。
她看着这一幕，看着她们紧扣着的十指，笑了笑，转身离去。
第176章: 第二十四章 我怎么就看上了你呢？
虚境无风无雪，就连那海浪声都变得若隐若现，不再如雷般轰鸣。
风平浪静。
苏颜行走在废墟中，想着这四个字，唇角微翘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嘲弄，只觉得这更像是一片坟墓。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再次去到那处出口。
雾气依旧，只不过淡了许多，不再如巨浪如狂潮。
教宗站在那里，视线先落在她空无一人的身旁，然后又望向她的眼睛，想要问上几句，最终还是沉默了。
苏颜将要从他身旁走过时，忽然停了下来，轻声说道：“你好像是在可怜我？”
教宗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很多自嘲意味，说道：“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可怜你，不过是有些感同身受。”
苏颜神情淡漠说道：“你想多了。”
教宗嗯了一声。
苏颜没有看他一眼，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只是有些累了，仅此而已。”
“谁又不累呢？”
老局长的声音自雾气尽头响起，带着很清楚的倦意。
苏颜没让这句话继续下去，因为她不想听到任何怜悯，更不想在这时候叙旧，很生硬地转开了话题，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老局长不再说话。
“但这个人情……没这么快可以还。”
苏颜望向雾气后的现实世界，缓声说道：“我要休息一段时间，可能是明年春天之后，也可能是好几年后。”
教宗忽然问道：“假如怀念不走了呢？”
老局长看着他，干涩的口唇微微张合，说了一句无声的谢谢。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教宗没有理会，静静看着苏颜，等待答案的到来。
“你错了。”
苏颜给出一个两人都想不到的答案：“她已经不是怀念，只是顾与秋。”
教宗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所以？”
苏颜的语气十分淡漠：“无论她做什么选择，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因为她不再会是怀念了。”
这句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场的两人自然能懂。
最重要的是，无论教宗还是老局长，都愿意相信这个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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