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顾与秋温柔说道：“大概是我看书看烦了，就想让你一起烦？”
苏颜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然后她又听到了顾与秋的声音。
“更何况我说的是事实，东京是你的城市，你在瀛洲这片土地就是太上皇，否则你的外号是哪里来的？”
顾与秋顿了顿，说道：“尽管比起瀛洲这个名字，我还是更习惯另一个称呼。”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说的这些尚未遥远，都还清晰在人们的记忆中。
数年前，一场涉及甚广的战斗在瀛洲这片土地上爆发，政府无力维持秩序之下，天灾信使担负起了相关的责任。
然而那时的苏颜还未踏入五阶巅峰，强大却还不够强大，于是最后还是爆发了一场空前激烈的战斗，有无数人死去，大地之上一片狼藉，无数废墟丛生。
在这里的人们都以为末日已经到来，整个世界朝着地狱疯狂前行之时……苏颜踏入了那一步。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
有很多很多人死在她的手下，根据事后的统计，那是一个令人沉默不语的数字，与屠杀没有区别。
无论超凡者，还是追随着他们的普通人，都得到了一视同仁的对待。
很有意思的是在那场纷乱结束后，苏颜明明满手血腥，却被世人称之为无罪女皇，推崇至极。
自那以后，她在瀛洲这片土地就是事实上的皇帝，是毋庸置疑的统治者，被当地人民视为最后的那一束光。
明明身在世俗之中，却又位于神圣之间，崇高到极点。
哪怕她从未在意过这些，几乎没有动用过自己的权力，鲜有停留在东京的时候，但一切都未曾有过改变，甚至越发狂热。
苏颜不想谈这些，因为她觉得这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话题，问道：“那个称呼是什么？”
顾与秋笑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可以让这片土地换一个名字吗？”
“当然不行。”
苏颜神情微冷，毫不迟疑说道。
“那为什么还要说呢。”
顾与秋眼里满是笑意，说道：“回忆就到这里吧。”
在她怀里闭上眼睛，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松糖，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再聊下去自己又得被吵死了。
然后是很长时间的安静。
跑车往城市边缘开去，明亮的灯火渐成身后的事物，在海风的吹拂下模糊，就像是无数粒火星，渺小到不值一提。
直到某刻，苏颜将车停在海边。
两人离开车厢，靠着车头面朝大海，感受着寒冷的海风。
白猫被吹的有些烦，往顾与秋的怀里钻了钻，可惜她的胸怀不够柔软，只比沈暮蝉的稍微适合睡觉一些，而它又不敢往苏颜哪里跳，忍不住再一次怀念起林牧诗，在心里叹了口气，情真意切。
“为什么回忆就到这里？”
苏颜忽然问道：“不要说什么不想和我吵架，你不是那么温柔的人，肯定有别的理由。”
“……为什么？”
顾与秋很认真地想了一遍，说道：“因为我不想成为回忆，我也不会成为回忆。”
苏颜微微偏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你正在成为我的回忆。”
顾与秋叹道：“俗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俗气的人。”
苏颜背对着身后城市的灯火，淡漠说道：“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神圣。”
顾与秋微微笑着，说道：“所以你才一直不喜欢来这边，如果之前不是没有地方可以挑选，而且内部的声音太大，你也不会将天灾信使的总部放在这边吧。”
这依旧还是苏颜不想谈的话题。
“幽眠古卷上写着什么？”她问道。
顾与秋清楚她是在转移话题，没有故意拆穿，自虚无中取出了那卷古书，随手扔了过去。
苏颜接过幽眠古卷，认真地缓慢地翻开，然后怔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她不是很明白出现在自己眼中这些鬼画符是什么玩意儿。
“当然是文字。”
顾与秋抬头望向夜空，看着那寂寥的几颗星星，说道：“宇宙存在着一个尽头，只是对于人类，以及那些相似的智慧生命而言，这个尽头无法被观测到，就连认识彼此都难以做到，也就变得没有尽头了。”
苏颜说道：“有没有尽头，这其实是认知上的问题。”
然后她发现了这段话的重点，神情微异说道：“既然幽眠之主是另一个智慧生命群体出来的神明，拥有自己的文字，为什么祂会来到这个星球，在这里选择自己的继承者？”
“那个文明已经被毁灭了。”
顾与秋平静说道：“一场发生在祂与另外一位神明的战争间，这是祂对我说的，我没有去验证过真假。”
苏颜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幽眠古卷，问道：“那你为什么能够看得懂这些文字？”
话一出口，她便发现这很愚蠢。
凭借曾经拥有的权柄，顾与秋可以是最好的厨师，是最厉害的画家，是最了不起的钢琴家——只要她去把这些人杀了。
那么通宵一门语言，对她来说再是简单不过。
苏颜有些好奇，问道：“那这上面记载了什么？”
顾与秋说道：“其实什么都没有记载。”
苏颜看了一眼满是文字的幽眠古卷，终于受不了她这样子说话，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假如上面什么都没有记载，这些文字都是无意义的，那你这些天到底在看什么，为何之前又说自己已经读了大半？
海风骤烈。
海浪翻滚。
如瀑般的银发被吹散，在月色星光下流动，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顾与秋伸出手，接过苏颜递来的发绳，将散乱的银发束好，迎着冰冷暴烈的海风前行，衣服猎猎作响。
她的声音也像风一般冰冷了起来。
“我没有道理骗你，因为幽眠古卷上那些文字，记载是的未来。”
“未来？”
“同样的权柄，在不同的人手上就能诞生出不一样的结果，你可以将这句话里的话，理解为一种预言。”
“就是教宗当初以林牧诗的性命，将新楚的虚境化抹去的那种预言？”
“嗯。”
“你说上面什么都没记载……是因为你不认同幽眠古卷上述说的未来，所以它将是不存在的，对吗？”
“和你聊天真是令人惬意。”
苏颜沉默了。
她看着顾与秋的背影，想了会儿，微微俯身为自己脱下鞋，赤着足朝着浪花走去，长裙轻飘。
她不是一个奢侈生活的人，但早已养成了一件衣服不穿第二次的习惯。
不过此刻她身上这条长裙是例外。
这是顾与秋亲手为她挑的。
“那个未来是什么？”
苏颜提着高跟鞋，与她并肩而立。
顾与秋笑了笑，语气感慨说道：“是正义终将胜利，是选择举世皆敌的人，终将输给这个世界本身。”
长时间的沉默。
只剩风声。
苏颜的声音快要被狂风淹没了：“你说，你为我想过这个人间。”
“我没有忘记。”
顾与秋望向天空，说道：“我无意毁灭这个世界，享受其中的美好，可惜这个世界似乎在恐惧我将要带来的未知。”
今夜月色浩荡，繁星被其遮掩，是一个难得的夜晚。
她抬起手，握向远方的那轮皓月，轻轻地抓住了一些东西。
月色忽黯。
繁星显现。
苏颜望向她，看着流连在她手中的月色，由此凝聚而成的长剑，轻声问道：“所以……世界是谁？”
顾与秋微笑说道：“那片海。”
话音落下，她举剑指向前方。
仿佛在邀请。
第155章: 第二章 你是我的人
海浪声烦，徘徊不休。
顾与秋的声音不大，与寻常并无区别，被风浪声遮掩后更显渺茫，但已经足够清楚了。
苏颜站在浪花中，看着被海面倒映着的月色之剑，微微蹙眉，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始终不得其解。
“你对我说过，那片海尽管存在着意志，却是疯狂与混乱的，除非有一个必须要解决的威胁在前，才会有一个理智的决定。”
她想了想，望向顾与秋的侧脸，说道：“这也就是说，你成为了另一个星露，得到了同样的遭遇？”
顾与秋微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事实好像是这样的。”
苏颜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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