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顾与秋在这头，仰望黄昏。
沈暮蝉在那头，俯瞰夜色。
……
……
昼夜被分割，海浪依旧起伏。
世界的原貌未曾被影响，仍然是那处沙滩，只是人都不见。
顾与秋忽然问道：“我想起了一件事。”
“嗯？”
巨人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如雷鸣般。
“你之前对我说。”
顾与秋看着那个巨人，神情平静说道：“关于这场战斗胜负之后的那些事情。”
沈暮蝉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向来是独自一人，没什么好交代的。”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但你却不认为自己可以战胜我。”
“是的。”
沈暮蝉说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便是想要给自己活着的机会，无论向你付出怎样的代价。”
顾与秋望向巨人燃烧着的眼睛，说道：“但是后来的你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沈暮蝉还是那两个字：“是的。”
她的语气因平静而坚定。
“假如我不走出你留下的那些阴影，当你离开这个世界后，我将会永远的停留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
“是这个道理。”
“那么，我只剩下现在这个选择，因为我无法想象自己始终无法前行，在一个地方活着直到死去。”
“我倒是没有过这样的烦恼。”
“……真是令人厌恶。”
“但你终究是要谢谢我的，如果没有我，你又怎么下定决心？”
顾与秋最后的话，没有迎来沈暮蝉的回答。
巨人举起右手。
然后，它掷出了手中的长枪。
不知何时，这个世界已经被黑夜侵蚀了大半。
长枪自远天落下。
就像一轮太阳升起。
明亮到极点的光线朝着所有的角落而去，无远弗届，无微不至。
海水开始蒸发，然后汽化，变成青烟，不再有任何的残留。
微湿的砂砾瞬间干燥，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烧成了晶状。
顾与秋没有理会，低头望向手中的幽眠古卷。
她叹了口气，将其中一页撕了下来，扔向了身后，说道：“麻烦你了。”
这个世界明明只有她和沈暮蝉，没有任何外人存在，她这时是在对谁说话？
巨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夜色中。
一个披着残破白袍的人，缓步从中走出。
这人抬头望向天空，与将要落下的太阳对视，然后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太阳消失了。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便在这时，沈暮蝉的声音自天边响起，因恐惧而颤栗。
“这是……”
她看着站在夜色尽头的那个人，神情冰冷问道：“教宗？”
顾与秋嗯了一声。
沈暮蝉沉默了会儿，说道：“原来人们的猜测是真的。”
数年以前，在顾与秋真正崛起的时候，渐渐有人清楚她的权柄与死亡有关，很有可能可以操纵死去的人。
然而她始终没有展现过这样的能力。
她唯一展现过相关的力量，只是动用死在她手下那些超凡者的权柄，令人们以为她仅止于此。
于是，很多人忘掉了这个猜想。
“我一直不喜欢打扰死者。”
顾与秋说道：“只是昨夜今天都太累了，再辛苦下去，对自己太过残忍了些，只好请个人帮忙。”
沈暮蝉想起了她昨夜那句话，问道：“这就是你说自己……最多也就是一个天下无敌的真正意思？”
顾与秋叹道：“嗯。”
PS:卡文……哎，为啥是月尾卡文啊，想死掉了。
第150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杀的理由
沈暮蝉看着那被风吹拂着的残破白袍，说道：“我居然是第一个看到你真正底牌的人吗？”
顾与秋问道：“荣幸吗？”
“当然。”
沈暮蝉望向她的眼睛，声音如风一般微寒：“我很难不感到荣幸，毕竟我是第一个将你逼到这种程度的人，应该是有资格被成为历史上的名字了吧。”
顾与秋问道：“需要我为你鼓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容格外温和，神情很是和善。
只是……这与挑衅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暮蝉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恶心，冷声说道：“我真想看看某一天，你被人打败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顾与秋叹了口气，带着遗憾说道：“可惜你是没有机会了。”
沈暮蝉沉默不语。
就算死后的教宗很有可能不如生前，不再是那位极有可能战胜苏颜的至强者，依旧无比强大。
先前她竭尽全力砸落的那一枪，被对方无形化解，就已经说明了其间的差距有多么的遥远，乃至于绝望。
她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夕阳渐淡，如墨般的夜色吞噬者那些余晖，将黑暗遍布。
她的世界几近破碎。
沈暮蝉微仰起头。
站在最后黄昏中的巨人身影，缓缓挺直腰身，凝视着眼前那片凝重的夜色，忽然啧笑了一声。
笑声落下。
巨人骤然崩溃。
夕阳的最后余晖开始燃烧，橘红的光芒急剧明亮，朝着四面八方涌入，驱散那道象征着死亡的黑潮。
宛如一轮新的太阳升起。
大海又一次被照亮。
无数海水被蒸发，狂风轰鸣而至，带来了如云海般的大雾。
顾与秋静静看着这一切，眼中流露出一抹欣赏。
她背负双手，那些带着炙热气息如潮般的雾，就像是遇见了千年不易的礁石，唯有分开。
如狂潮般的雾气消散。
巨人彻底消失。
远方天空，只剩了一颗将要落山的太阳，留下的红暖只有些许。
就是这些许的红暖，照亮了黑夜，让世界不是一片黑暗。
如今倒真的有了些黄昏的感觉。
顾与秋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下，脸色似乎苍白了不少。
她抬手，将被吹到凌乱的发丝捋至耳后，向着前方缓步走去。
在她的脚下，是被极度高温烧灼过后的晶状沙滩，有着一种瑰丽的美感。
就在这时，潮水再一次涌来，声音很是动听。
一个矮小的身影随着浪潮起伏，被海水粗暴地推到了这边，最终半跪在凝固的沙滩上。
那是沈暮蝉。
如山般的潮水落在沙滩上，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仿佛一场暴雨。
暴雨之前，一道黑影出现在沈暮蝉之前。
紧接着，她听到了刹那间数千上万次的闷响，应该是暴雨落在雨伞上的动静。
等到一切都回到了平静后，一句话落入了她的耳中。
“你输了。”
顾与秋的语气如春雨般平淡：“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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