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直至其中一方落败为止，没有谁再能阻止这场战争，除非那位存在比这两人更为强大——比如过去的顾与秋。
当今世上没有这样一位存在。
此时此刻，除苏颜以外剩下的五位五阶巅峰，都寄托在那片虚无大海之上，旁观着这场战斗，却始终没有动手。
那些与幽眠之主同样自沉眠中苏醒的旧神，早已凭借着信徒的目光，将这场战斗收入眼底，但同样只是看着。
没有人，哪怕是旧神，都不愿意掺和进这场战斗，承担着极有可能是死亡的风险。
这都是因为那道如血般的光芒。
人世间的一切死亡，仿佛都汇聚其中。
那是被无数人以生命证明过的无敌。
在此面前，幽眠之主亦不能例外。
随着某颗流星的坠落入海，在空中留下一道鲜明的直线后，教宗的身影终于清晰了起来。
他站在天空中，眼神满是疲惫，却又分外的明亮。
数千散发着血色光芒的星辰，围绕在他身旁，未见半点衰减。
幽眠之主与他相对而立，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伤痕，气息却变得弱小了许多，再也不复先前的强大。
两人位置对调后，静默不语。
这种寂静所形成的压力，甚至影响到了大海。
那些浮沉不断的海浪，骤然间变得缓慢了许多，然后是渐渐的凝固，直至静止如雕刻，又如画。
如血般的星光，就此洒落在海上，照亮了幽暗的角落，画面极其诡异。
幽眠之主望向教宗。
教宗说道：“原来您不过如此。”
幽眠之主看着他身旁的繁星，沉默了会儿，说道：“假如我完好。”
教宗摇了摇头，说道：“你依旧不行，还是要败给她。”
幽眠之主平静问道：“这就是你背弃我的道理？”
教宗说道：“当然不是，我背叛你的唯一理由，从来都是我想要活着，而你注定了不能让我活着。”
两个活着，即是他今天一切选择的所在。
亦是所有的矛盾中心。
为什么他和顾与秋那场谈话发生在数年之前，而背叛却偏偏发生在今天？
因为他始终不相信顾与秋真的死去，而林牧诗的存在证明了他的想法，故而他断定了前者就在新楚。
这就是决然选择背叛的原因。
唯有顾与秋才能让他在背叛幽眠之主后，给予他活着的机会，并且不用担心后者随时可能到来的报复。
至于他是怎么确定顾与秋想要的东西是幽眠古卷，又或者幽眠之主的残骸，便是数年前那场谈话的内容了。
“那么你呢？”
教宗看着幽眠之主，认真问道：“你不可能是一个白痴，没有道理因为我在今天降临，必然是她给出了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那是什么？”
假如今夜没有发生神降，他将会以苏颜的性命为要挟，再加上幽眠古卷作为条件，取得自己想要的事物。
这才是他关于今夜的最初想法。
听到这句话后，幽眠之主笑了笑，说道：“自近乎永恒的沉睡中，真正醒来，不再如尸体般活着。”
神明之间，自有感知。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祂感知到一位崭新的神明诞生。
这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
宇宙之大，即便成神再怎么困难也好，无数年来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做到，只是这一次终究是不同的。
这位后来者太过强大，仅是初来，就比祂的巅峰更为强大。
于是祂耗费了不少的心思，与这位后来者谈了一场。
在那场谈话中，祂得知了教宗的反叛之意，还知晓了后来者想要借用祂的权柄。
然而祂还在沉睡，没有办法成神之美，于是顺势提出了一个请求——请求顾与秋让祂真正的醒来。
作为代价，同样是幽眠古卷，还有祂的全力帮助。
换句话来说，无论今天这场战斗的胜负怎样，顾与秋都会是赢家。
“只不过……”
幽眠之主说道：“我没想到她是这么的贪心。”
教宗抬起头，望向那些如灭世般的景象，感慨说道：“我也没有想到。”
事情彻底清楚。
对话就此结束。
数千散发着血色的星辰，悄然黯淡，将所有光芒聚敛归一，凝聚到极致。
幽眠之主抬起手，指尖划破身前虚空。
紧接着，那道漆黑的裂缝中不断有祂走出。
这是祂如今所能动用的最强手段——以自身灵魂为原点，连接过往记忆中的自己，召唤至此刻。
数千星辰不再寂静，开始旋转。
就像是一个宇宙重新诞生，所有星辰都离开了教宗，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中。
此时天地一片寂静，再无坠落的流星群，那些电闪和雷鸣，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世界再次漆黑。
当人们抬头望向天空，看到那数千颗血色星辰后，不禁觉得自己真的置身于宇宙之中。
如此隆重的仪式，无疑是为了迎接某种事物的降临。
无尽黑暗中，一粒光点忽然出现，然后向着海面飘落。
不知为何，明明就是这样一粒渺茫的光点，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威压与崇高气息。
幽眠之主面无表情，知晓将要到来的即是顾与秋的神国。
当神国完成降临，将一切笼罩其中，结局不言自明。
……
……
见此一幕，苏颜望向顾与秋。
顾与秋神情平静，或者说是淡漠，不再温柔。
她给出了一个无可反驳的理由。
“和教宗谈判，总归是要容易一些的。”
……
……
世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人们的目光，都被那颗缓缓落下的细微光点，卷入其中无法自拔，就像是一枚最为动人的果子。
幽眠之主也不能例外。
但祂没有失去理智，数千个被召唤而来的自己，以超越所有五阶想象的速度，奔向那些闪烁着微光的星辰。
星辰骤乱。
一口鲜血从教宗的唇间喷出。
那是某颗星辰被捏碎后，对他造成的伤害。
啪的一声轻响。
随后是无数声相同的轻响。
都是轻响。
都是破碎。
原先被苏颜熄灭的星辰，早已变得脆弱，哪怕顾与秋的赐予令群星再次散发光芒，仍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幽眠之主只能是不遗余力，以最为决裂的手段，抢在神国彻底降临之下，击碎数千星辰，击杀教宗。
“没有意义。”
教宗咳嗽着，脸色格外的苍白，神情却越发的冷静，说道：“她所执掌的就是死亡，因此我不可能在你之前死去。”
幽眠之主冷声说道：“但她已经离开了神座。”
不在神座之上，那就不是真的神明，就像现在的祂。
即便顾与秋仍然能够影响许多，却也是隔着一层，无法随心所欲。
祂清楚这点，知晓这就是自己的唯一生机所在。
教宗说道：“那我也比你强。”
他望向那颗如尘埃般的光点，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
“因为我早在三年前就等着今天，一直准备着。”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海浪声起，涛声如雷。
那是虚境即将成形的征兆。
……
……
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不知道碎了有多少次，早已无人数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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