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无论深红，还是无罪女皇都好，乃至于更多的前人，其中还包括着教宗这等站在世界巅峰的至强者，过去都未能让她道过歉。
然而林牧诗却做到了。
从这一点来看，她毫无疑问是了不起的，哪怕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代表些什么。
林牧诗没好气说道：“你可真是看得起自己。”
顾与秋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到最后还是要求自己，而不是旁人，所以自己必须要看得起自己。”
林牧诗不同意她的看法，说道：“你说的这些是自爱，但你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已经超越了这个范畴，变成了毫无道理的自恋，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我们不能混淆在一起，就像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
话没说完，她忽然间停了下来，紧紧地咬住下唇。
顾与秋笑着问道：“怎么就不说了，林老师的话难得有些道理，我还在认真听讲呢。”
“你就别这样笑我了……”
林牧诗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脸，片刻后再次抬起头，望向她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败兴的话的！”
顾与秋随意说道：“我又不在乎这些，而且你是病人。”
林牧诗有些好奇，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假如我没有躺在病床上，你就会反驳我说的这句话吗？”
顾与秋不假思索说道：“看心情。”
这句话是真的，毕竟她虽然没有懒病，但确实是一个不爱说人话的人。
大多数情况，像她这样的人，是很难将话彻底揉碎了说出来的，总会不知不觉间留下一些谜语的地方。
林牧诗隐约猜到了理由，没有多想，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
清晨已过，晨光早已消散。
湛蓝天空中并无白云，那轮太阳分外耀眼，无疑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她对顾与秋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顾与秋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我可做不了主。”
说话间，她偏过头望向病房外，恰好来到玻璃窗前的陆修，将这句未完的话接了下去。
“你得看他同不同意。”
“啊？”
林牧诗望向了她目光所在，不由得怔了一下，震惊问道：“我现在是在特事局里面？”
顾与秋没有解释。
回答她的人，是在了解情况后推门而入的陆修。
他看着林牧诗，神情温和说道：“是的。”
林牧诗心里一片茫然，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挪动，还是无法理解，说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想起一句发生在昨天那场风雨最后的话。
“是的。”
陆修知道她已经回忆起来，正色说道：“临阵突破到三阶，然后面对一位从四阶走到五阶的敌人，神意行者的圣徒战而胜之，这是一个无法重复的奇迹。”
林牧诗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
在那个黑影没入她的身体后，一切的感知都彻底离开了她，甚至记忆也无法例外。
她对当时所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
“像你这样的人，当然要接受最好的治疗。”
陆修笑了笑，转而说道：“等你伤好了，新楚的局势安稳之后，就去见老局长一面吧。”
话里的老局长，指的即是那位特事局中唯一一位，站在五阶巅峰的强者。
林牧诗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并非激动与喜悦，而是茫然与焦虑，还有一些于心不安。
顾与秋心想你在不安个啥呢？
作为她亲自选定的继承者，林牧诗有资格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乃至于是畏惧。
——尽管林牧诗本人现在毫不知情。
她看了一眼陆修，说道：“那边有个公园，我和她去散散步，还有散心。”
陆修微微皱眉，望向医生问道：“林牧诗的身体没问题吗？”
“理论上，从仪器得出的结果，以及超凡手段观察到的状况来说，确实没有问题，一切都是正常的。”
医生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甘说道：“但是我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要乱动，以免发生意外。”
陆修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了顾与秋的身上，从她清冷的眉眼间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她的手上，目光转瞬微亮，继而沉寂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某些东西。
那是他曾经见到过挂在林牧诗身上的戒指。
与无罪女皇有关。
举世皆知，无罪女皇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活着。
“不用了。”
他平静说道：“就这样吧，按她们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安排。”
说完这句话，他再一次望向顾与秋，却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什么。
顾与秋没有说谢谢。
林牧诗以为是欠了一声道谢，连忙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病房里的气氛依旧安静。
陆修忽然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外面太阳虽然不错，但温度还是很低，你们出去有些不好吧。”
林牧诗心想好像是啊。
她坐在病房里，温度经过调节而适宜，不会让人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便也忘掉了外面正值寒冬。
顾与秋说道：“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这是实话。
尽管登神长阶的第三阶还是凡人，距离超脱有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做不到不畏寒暑，但林牧诗所行的道路是万象之路，在这方面终究还是有些好处。
就在这时候，林牧诗的声音落入两人耳中。
“但病服不好看啊。”
她看着顾与秋，有些心虚说道：“我还是去换一件吧？”
陆修很满意这一句，说道：“我的秘书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她的审美还算不错，你可以慢慢挑，不用着急。”
顾与秋没有说话。
陆修望向她，邀请她到外面坐坐，闲聊几句。
这边是他先前沉默的目的。
换做过去，顾与秋根本不会去理这些，极有可能转身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只不过她今天是来探望病人的，不怎么适合发脾气，那就稍微将就一下吧。
她起身离开了病房。
陆修紧随其后。
……
……
“其实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你能有这么多的话。”
“可能是你太过高深莫测，让我根本看不懂，忍不住去多想？”
“我的错？”
“这和对错无关，与职责有关，我需要确保新楚的安全，而你明显是不稳定的因素。”
“谢谢。”
“不否认了吗？”
顾与秋没有说话。
不知是默认还是否认，抑或是单纯的不想理会。
陆修不在意，转而说道：“这一次和你聊，不是为了那些太过宏达的问题，而是在于林牧诗。”
顾与秋嗯了一声。
陆修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昨天那场战斗过后，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记忆中，必然要多出她的名字……”
顾与秋打断了这句话，问道：“所以？”
陆修解释说道：“特事局将会对她投入更多的资源，帮助她走的更远，去到一个符合自己的位置上。”
顾与秋笑了起来，还是那两个字：“所以？”
“你和她太过接近了。”
陆修神情漠然说道：“如果你的身份是普通的，没有问题的，那么我不会说些什么，很可惜你并不是。”
顾与秋问道：“你不想让我接近她？”
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格外的平静，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带着很多的嘲弄。
陆修明白自己的做法很没道理。
假如他不希望顾与秋接近林牧诗，昨天就不应该给出那个邀请，而他选择给出邀请之后，又再说出这种话，实在很像一个反复无常且无能的人。
因此他必须要给出一个理由。
“我始终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陆修看着顾与秋，说道：“如果我一直阻止你和她的见面，情绪必定会积攒起来，直到无法压制为止。”
顾与秋微笑说道：“而我将在某个适合的时机，利用这种日积月累而下的感情，影响她的决定？”
陆修点头，认真说道：“哪怕这大概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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