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本来阴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转晴了。
温柔的阳光，通过片片云朵的缝隙洒落一地，稍微驱走了一些冬天的寒意。
“啊……没什么。”
谭立江的回答，让梁通愣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看一名陌生人一般，许久才垂下了目光：“是我太敏感了。”
我知道，梁通现在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初中那时候，他和谭立江可以说是班上的好哥们，曾经一起偷偷去过网吧，一起抄过作业，也一起讨论过学校的各种不合理制度，会因为不满老师的各种决定在暗地里出言不逊，也会因为生活上的不如意而大放厥词。
那时候的他，即使是科任老师拖堂1分钟，回宿舍之后都要跟梁通说上半天那个老师的坏话。
然而，上了高中之后，面对新学校，他选择了妥协。
就像是一块被河流所冲刷的鹅卵石，谭立江的棱角，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12个人就12个人吧，又不影响学习……晚上没有时间洗澡的话可以中午洗呀……补课？全世界都在补课，我们只不过严了一点，反正就算放假一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不如不放……
大部分的学生，就是这样失去了自己的个性。
兴趣爱好、生活梦想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呢？考不上理想的大学，那些都得靠边。
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长辈总对我说孩子啊教科书是唯一出路，可是教科书上鲁迅对我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渐渐成了路。
“话说，易遥，你不是说要去超市买东西吗？现在去吧？”
在谭立江期待的目光中，我回过神：“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同学呢？”
刚才不是还有人说要过来勾搭我和小蝶的吗？
“切，就他们那胆子，我说认识你们都不敢过来。”
我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到运动器材室拿来了篮球，分好队准备开始打的同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吧，不过比起认识新校园，我更想听这里的故事。”
和谭立江一起走在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路上，我装作彼此还是好朋友的样子轻轻地说道。
“嗨，这破学校哪有什么故事啊。”
小蝶掩嘴笑道：“五中可是上京的重点高中，整个城市的重点高中就两所，怎么会没有故事。”
“是啊，要不你说说宿舍的事情？我现在都有点慌了，让我在适应这么严格的校规的时候还要混熟11个舍友，我感觉我做不到啊。”
“干嘛要混熟舍友。”谭立江耸了耸肩：“我现在跟宿舍那几个都不怎么熟，他们也是，每天都各做各的，感觉也没什么啊。”
“不过……说起来，宿舍的话，我觉得有一些潜规则应该跟你们说一下，特别是易遥和黄影蝶。”
进了超市之后，和外面一样，由于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我和小蝶同样收到了不少来自超市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
“这两个女生……其它学校的？”
“我们上京没有学校有这种校服吧？可能是动漫爱好者？”
无视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我看着身边的谭立江：“还有潜规则？”
“嗯，不过你可千万别跟那些老师说是我说的。”
左右看了看，谭立江清了清嗓子：“我们那个混合学校，有两个管理员，一个我们叫她慈禧，一个叫红姨……”
“等等等等……”
我打断了谭立江的话：“红姨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但是这个慈禧是个什么梗？有人名字叫慈禧？那个太后？”
“不不不，她名字我们都不知道，就有一次，我们隔壁宿舍晚自习回来后在背历史，背到大清帝国慈禧太后这一段的时候，声音可能大了一点，那个阿姨刚好从门外路过，以为在叫她，就冲那个宿舍的人吼，说叫她干嘛，然后这个外号就流传出来了。”
可能是担心被超市里的老师什么的听到，谭立江故意压低了声音：“加上那个管理员长得确实挺像老年版的慈禧，又凶，我们就这么叫了，不过都是背地里叫。”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两个阿姨是交换上班的，一个星期一三五，一个二四六，红姨的话，人很好说话的，平时你被扣分了，不是很严重那种，过去跟她撒个娇，解释一下，一般都不用签扣分条。”
“哦对了，易遥，我们这里这个扣分制度你都知道了吧？就十分被警告，二十分开除那个。”
我点头：“我都背下来了。”
“你在宿舍的话，有时候是需要帮别人顶雷的，这是我们这里的潜规则之一，我们的值日生是每天一换，一般卫生出现了问题，都是值日生签的扣分条，但是如果有人被扣分多了，他在班主任那里被罚多了不说，临近十分还会被处分，这个时候，就算和你没关系，同宿舍的，被扣分少的也应该帮签个名，顶个雷，然后原本触雷的那个就该请帮顶雷的吃顿饭做感谢什么的。”
“第二个潜规则就是，如果给你开扣分条的是慈禧的话，实在不行了，你找点关系，给点钱，是可以把扣分条消掉的，一般一分是五十块左右。”
我停下了脚步：“你们学校这么黑暗的吗？”
“嗯，有一次红姨说漏嘴给我们，说是像她们管理员这样的，开的扣分条越多，月底的奖金就越多，所以那些阿姨每天检查宿舍都拼了命地找你们宿舍违规的地方，你消扣分条，就等于消她们的奖金。”
“然后就是，可能红姨这几个月要被辞退了，她是整个学校开扣分条最少的阿姨，我已经看到她被校领导叫去好多次了。”
No、564全是算计（这里真的是象牙塔吗）
之后的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在一起逛超市买生活用品的时候，谭立江又给我说了这个学校其它的潜规则。
包括学校的1班是民族班，2班是火箭班，15班是希望班，这三个班享有全免学费，在饭堂吃饭有优先权的事实。
“教育局那边不允许分重点班，我们这边就换了一个说法，不过性质是一样的。”
“就算是在重点高中，这里的教师资源分布也是不均匀的，另外这个15班有另一个叫法：高三复读班，要想进那里高考成绩必须超一本线30分以上，主要是学校用来刷升学率用的。”
“每当到了快要高考的时候，我们学校就会跟外面‘买’一些有复读意向的尖子生，到时候高考结束了也算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计入升学率的，现在很多学校为了升学率都这么做，就看谁开的价钱高了，我听说有几个尖子生就是不上大学，复读了好多年了，就靠这个赚钱。”
“另外的三班到十四班是普通班，如果易遥你刚才跟我说，你们学校是按照正常教学进度来上课的话，我猜，你们的班主任应该不是很欢迎你们，他们的工资都跟本班学生周考月考的总体成绩来计算，学生考差了，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就低。”
“你们三十六中按照教育局的要求，正常上课，可是五中不一样，我们现在已经提前上完高一的所有内容了，你们只学了高一上学期，星期五是我们的周考，也是月考，这样一考试，你们的分数肯定会拉低全班的平均分，班主任的奖金就没了。”
帮我和小蝶将生活用品搬到了宿舍的门口后，谭立江停下了脚步。
“那个……三楼以上是我们男生的禁地，上去的话被看到了要被扣三分的。”
挠着脑袋，谭立江像个大男孩一般不好意思道：“我们体育课也快下课了……”
“没关系，谢谢你。”
我接过了谭立江手里的东西，露出了一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有时间一起吃饭吧。”
只要存在社会，“特权”这种东西就一定会存在。
这栋宿舍楼，三楼以上是女生的特权。
学校里，优等生享受特权。
就算是在大自然，野兽的世界里，头领一样享有不少特权。
既然改变不了那样的规则，那就努力去成为那个可以享受特权的人吧。
“哦对了……”
准备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我，转过身，对着刚要离开宿舍楼回体育场的谭立江说道：“既然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潜规则，我也告诉你一个事情吧，那个红姨，就是今天我们的宿舍管理员，她是蓝卓越的妈妈。”
我的这句话，让谭立江整个人僵住了。
“蓝卓越……的妈妈？”
“嗯，她是通过一个很大的公司走关系进来的，一般不是太严重的错误，学校肯定是不敢辞退她的。”
“蓝卓越一家现在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全家就指望她的工资来养活，如果这个学校真的是扣分条和管理员阿姨的奖金挂钩的话，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去跟红姨撒娇求削掉扣分条吧。”
说完，我也没看谭立江是什么反应，和小蝶一起上了楼。
再等几个月就好了……
这些时间，我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再等一两个月，黄天海他们就回来了，等他们开始整顿上京之后，这座城市才会变回我心中那个美好的童话村。
“易遥……”
在宿舍，将买回来的生活用品稍微做了一些处理，布置好各自的床位，坐在小蝶的床上的时候，这名少女从身后抱住了我：“这个也是你的预知能力吗？因为知道未来我们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才提前让我学了高一高二的知识。”
“哪儿啊……”
背着小蝶，我一边在床上摇摇晃晃一边说道：“这个交换生是在我预料之外的，那时候想让你多学点，纯粹是想跳级高考而已。”
“谭立江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这里可是重点高中，平时那么多媒体都盯着，真的还能有那么多潜规则什么的吗？”
“半真半假吧，校方没承认之前，我感觉至少有一部分是学生自己编出来的。”
想了想，我拿出了手机，走出了宿舍门，在走廊上稍微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给蒙婷妃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
刚一接通，我便听到蒙婷妃那边传来了小白的呼噜声，这让我意识到两名少女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小蝶那边的别墅了。
“你有罗勇的电话吗？”
在学校里，罗勇和蒙婷妃，一个16号一个17号，座位挨得近，又是班上公认的唯一一对情侣，虽然蒙婷妃本人并没有表现出和罗勇有多暧昧，也没有承认那样的关系，但要说她没有罗勇的手机号，我是不信的。
“有的，我给你短信发过去吧。”
做事一向直白的蒙婷妃也没问我要罗勇的手机号干什么，挂了电话后没到一分钟便将号码发了过来。
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刚才谭立江说了，一个班的周考月考成绩和班主任的奖金挂钩，我和小蝶作为交换生过来，会拉低班级的平均分，班主任不喜欢我们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派去我们学校的交换生，成绩应该不会太好才对。
“喂？请问你是？”
可能罗勇也没有我的电话，接通之后，那边先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是我，我是易遥。”
我开门见山道：“五中过去的那三个交换生听说都是男生？他们现在在哪个宿舍？”
“哦哦……班长，你问这个干嘛？他们在我隔壁宿舍，刚才老师刚带他们到外面买东西，现在应该在整理床铺呢，好多人都在那里看。”
“你现在在宿舍吧？”
“在，我刚睡了一觉，准备出去拿首胜。”
“麻烦一下，你过去找那三个交换生，问问他们在学校的成绩是怎么样的，可以吗？”
“哦……可是班长……问这个……不太好吧？”
“你可以委婉一点问嘛，算是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回学校我告诉你蒙婷妃喜欢吃什么零食，OK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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