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大学生的晚上绝大部分都是在玩电脑游戏,要不就是和基友们在哪里吃烧烤逛夜市,反正我是不指望那个家里蹲的哥哥有勇气主动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我问好,背后没人指使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无论是爸爸还是那个莫阿姨,他们平时都很忙,谁会闲的没事干去指使哥哥发消息给我?
“三楼到了。”
随着电梯顶端传来的一阵毫无感情的声音,我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上京市中医院住院部三楼,内科。
早已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的我直接来到了护士站台:“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莫子阳的病人?”
值班的护士长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电脑,查了一下:“姓莫的?没有哦。”
“那易宝超有吗?容易的易,宝贝超人。”
护士长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估计觉得我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女生也不像什么坏人,再次搜索了一遍数据库:“易……易宝超吗?在3019房。”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不禁愣了一下。
“肝炎,已经住院几个月了,你是他的家属吗?”
“嗯……谢谢。”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干脆直接转过身,径直朝3109号房走了过去。
这家医院住院部的大门是半透明式的,木质的大门中央留了一个用于观察的玻璃口,在3109号门前,通过那个观察口,我看到了里面正躺在床上的父亲和哥哥。
我用颤抖的双手,再次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
“你同学?”
“不是,妹妹打来的。”
“哦,你妹她可能刚开学一个人不适应,和她聊聊吧。”
“喂?妹妹,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连手机都不用,眼前虚掩着的门里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推开眼前的房门,我走进了这间爸爸住着的病房。
“妹妹?怎么不说……”
门口的动静将正在和我通话的哥哥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包括手上还打着吊瓶的父亲,看到我的时候,两个人均是一愣。
“怎么回事?”
我在父亲的床边停下了脚步:“外面的护士跟我说,爸爸你已经住院好几个月了。”
“易遥你怎么……”
“发生了什么?”我打断了父亲的话:“别告诉我,之前每天给我留言说你们出去吃饭都是骗我的。”
“爸他肝功能检查有些问题,医生说要住院几天。”
低下头,哥哥说着,估计也觉得和父亲一起联合起来骗我有些不好意思,这名二十来岁的大男孩又换了一副语气:“妹妹,爸爸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的目光,和父亲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爸……”
“易遥,爸不是有心要瞒着你的,那时候你快中考了,爸怕你分心……”
“我记得那时候让你做过检查的。”我打断了父亲的话,在床边蹲了下来:“检查报告是一切正常。”
“那种情况爸照顾你妈还来不及,那里还有时间做检查……”
“那检查报告怎么来的。”
“这……”病床上的父亲偏过头,有些不敢直视我的目光:“爸和这个医院的医生很熟。”
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床上父亲苍白的脸色,以及旁边哥哥担忧的表情,在我的眼中渐渐化为了虚伪。
一点点,一点点地消失在了医院白茫茫的墙壁中。
“我知道了。”
花了一些时间平复好心态后,我重新站起身,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父亲床头柜上的标注:“那现在好点了吗?”
No、233温柔依然不曾改变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应该明白的。
人这种东西,总是会习惯性地以自我为中心,无论为人父母也好,为人师表也罢,人生在世,没有人能逃得开“虚荣”两个字。
如果不是为了虚荣,就没有人会去努力,没有人会上进,没有人会奋斗,同样的,也没有人会为了“面子”这种东西铤而走险。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那时候的我,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体,抑或是在父母心中的印象,都还只是一名刚满16岁的初中生罢了,那样的我,又有什么样的资格去命令或者说要求父母做事情?
换位思考很容易就能理解,假如哪一天,你原本连日常生活都处理不好的女儿,突然间用很自信的语气跟你说,爸你去检查一下身体,而你那时候又正好忙不开,你会怎么做?
爸爸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这点从他因为我身为女孩而且平时考试还考不好,让他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然后把气撒到我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在面子这点上,相信大多数的家长都一样,“隔壁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楼下的小孩”不正是我们小时候所厌恶的对象么?
当然,最后我们可能也会变成自己曾经所讨厌的那类人。
因为自己小时候被父亲逼着读书却考不上大学,然后自己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了却了这个心愿。
“肝炎,之前很严重,现在稍微好点了,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父亲的病床旁,哥哥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着说道:“本来想说先瞒过这几天,等妹妹你军训完毕了适应新环境了,能让爸爸放心了就告诉你,或者直接瞒到出院那天,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
“虽然这个病会传染,不过……咳咳,易遥,之前爸爸带你到医院打过抗体了,所以请放心吧……”
我放心个屁。
都需要住院的病,你们让我怎么放心?
我也是傻,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父亲在我大学的时候因为病重去世,而类似这种的绝症都会有一个漫长的演变期,我还没上高中就让父亲去做检查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婴儿床,双人床,病床,人生的三张床。
“易遥……其实爸一直觉得,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从知道你妈得病的那时候开始,爸就一直疏忽了你……”
思绪还有些凌乱的我打断了父亲的废话:“为什么要瞒着我,这种事情本来不应该由家人互相分担的么?”
是的,他还是和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一样没有变。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我因为班里何丽莎的缘故来到了医院,我可能直到父亲去世,都不知道他之前有住过院。
就是因为这个“我成为了女孩子”这么微小的分界线,我选择了三十六中,认识了何丽莎,并非常巧合地被同班同学选举为班长,然后因为班长的职责要照顾生病了的何丽莎来到医院,我才能知道,在2016年6月到8月这段时间,父亲因病住院了。
在另一个世界,记忆中,我第一次得知父亲的病,是大学。
是大学。
而且,那时候的父亲已经无药可医。
也许,那个时候我和小蝶还在三十六中教学楼顶拿着狙击枪躲避聚义堂的人的时候,在家里的父亲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的病情恶化,害怕不能见我最后一面。
这个男人,总是很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能办好所有的事情,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自己却脆弱得仿佛玻璃一般,一碰就碎。
“为什么要瞒着我……爸,在你的眼中,到底什么才是家……”
也许是被我有些绝望的语气吓到了,父亲抬起了头:“易遥,爸只是不希望……”
“不希望影响我学习?”
我皱了皱眉:“爸,我今年16岁了,做错了事情已经需要负刑事责任了,也可以自己到外面找工作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权力知道这一切,还有,从三月份开始,我的学习成绩什么时候差过?”
可能是看气氛不对,哥哥连忙出来调解道:“好了好了,妹妹,爸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又是为我好。
以爱之名的关怀,还真是沉重呢……
我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哥,你那时候说,帮我保管奖学金的事情也是因为爸爸的住院费或者手术费吗?”
哥哥一愣:“不是,妹妹,那只是……”
“差多少?”
“啊?”
“家里现在欠了多少钱?”
“这……”哥哥小心地看了父亲一眼,后者则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八万多,莫阿姨跟她公司的人借了一些垫着了。”
“叔叔呢?”我看向父亲:“当时爷爷和爸爸一起供叔叔出来读大学,现在叔叔在上京已经有好几套房了吧?”
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我或许并不会这么问。
因为这句话可能显得我们家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自己家没本事去惦记亲戚家的钱财,但由于我经历过那些事情,知道那个叔叔的为人,所以此时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爸爸,注意那些暗中不怀好意的“亲人”。
但是显然,父亲误解了我的意思:“易遥,不能这么说话,别人帮我们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你叔叔他平时也挺忙的。”
“对了,易遥你不是在学校里吗?怎么到医院了?”
看解释得也差不多了,父亲转了个话题:“军训结束了?”
我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个同学低血糖,班主任让我带她来医院检查。”
“那你先下去看着那个同学吧,爸这里没事的,过几天就出院了,放心吧,爸身体硬朗着呢!”
看着父亲略显病态的脸色,半晌,我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放到了父亲的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
我淡淡地说道:“里面还有十多万,密码和之前我跟哥哥说的一样。”
父亲不可置信道:“可是易遥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看着父亲沧桑的双眼:“当初我说过,我要考全班第一名,我做到了,我不止考了全班第一,我还考了全市的第一,我向这个世界证明了爸您的女儿是最优秀的。现在,爸,我可以继续向您承诺,以后,这个家,依然可以由我来保护。”
父亲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从那双已经浸满了岁月痕迹的双瞳中,我看到了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易遥,你的眼神和你哥哥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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