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她们喜欢我吗？怎么会。她们已经和凯伊交往很长时间了哦。”
“不，她们肯定是喜欢你的。不如说，正是她们喜欢你，你也没有追求我，我才会选择凯伊的哦。”
“那法莲，你选择凯伊的理由是？”
“我说了啊，因为你……”
“不对，不是这样的法莲。这里是战场，我没有时间想那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追求你，也不代表你一定要选择凯伊啊。倒不如说，你爱他吗？”
在刻尔的认知里面，女孩子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选择伴侣的生物。因为没有受到一个男人的追求，就随便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这对刻尔而言是不可理喻的。
面对刻尔无比认真的发问，法莲擦了擦眼泪，回以无比认真的回答。
“刻尔，女孩子啊，交往、结婚，都不一定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我以前说过，我是贵族和平民的混血。暴发户的父亲，和有贵族血统的母亲，他们并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合在一起的。”
刻尔静静地听着。
今晚的月色真美，美得能够令人敞开心扉。
“凯伊有着王族的血脉。在击败魔王后，如果我能和他结婚，那应该会提升我们家族的地位吧。”
“家族……”
刻尔是个孤儿。他是被卡洛尔的父母抚养长大的。天生就无依无靠的刻尔很难理解法莲对家族的概念，也没法理解法莲对家族的情愫。
“凯伊许诺了我很多东西，毕竟他是王国的大贵族……”
“是这样啊……”
我只是个农民而已。打败了魔王之后，我无法给法莲、卡洛尔、玛德琳任何东西，这就是我。
贵族与平民果然是有着无可逾越的鸿沟。
“刻尔，如果你能成为贵族的话……”
“不，法莲，我不是贵族。也无法成为贵族。我现在不是还有个‘贵族杀手’的称号吗？”
刻尔的的语气相当认真，就像是以前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法莲发生矛盾的时候。那件事情也是刻尔获得“贵族杀手”称号的由来。
四年前，艾尔斯王国的一半领土都被魔族攻下，王都危在旦夕。
这时候，由太阳神教的圣女带领的两位勇者横空出世，拯救了王国的危机。
随后，在艾尔斯王国领土夺回战争中，玛德琳也加入了勇者小队。此时的勇者小队，是以刻尔为指挥核心的队伍。刻尔在长期的战斗中，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在法莲的教导下，得到了充沛的知识；在玛德琳的耳濡目染下，明白了人情世故；在卡洛尔的支撑下，在战场上不至于失去性命。
此时的刻尔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倒不如说能够如此顺利，多亏了命运的眷顾。
但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身为勇者的刻尔，不一定能够充分地调动当地的士兵。
即使刻尔是打着解放领地的旗号，那些当地的领主、镇长、市长们，都不一定愿意出借自己手中的士兵。
军队等于力量。
没有军队的领主，相当于是不穿衣服的美女，只能被其他人蹂躏。
在魔族的入侵下，依然不愿意派出一个士兵支援的领主比比皆是，只有王国的命令才能让他们遵从少许。
但王国的命令并不有效。因为王都里的人并不清楚前线的真实情况，王国的命令只会让军队的调动更加混乱。
刻尔曾多次向王国要求贵族的地位，就是这个原因。
那些领主比起刻尔的命令，更听从王族的命令。
但国王没有理会刻尔的请求，单纯就是让刻尔自己和当地的领主谈判要求。
于是勇者小队面临着魔族入侵和无兵可用的双重压力。
这时候，刻尔走了出来。
遇到不听军令的贵族，杀；遇到向魔族投降的贵族，杀；遇到毫无作为的贵族，杀。
刻尔真的无法想象某些贵族是怎么生存的。真的会有一些城市的领主，魔族在城门进攻的时候，他们还在睡大觉。危机来临的时候，他们抱着刻尔的大腿求刻尔救救他们，等刻尔要求带兵反攻的时候，他们全都当没听见一样不加理会。
普通平民们，在战争中死的死，哭的哭。
但就算是这种时候，那些贵族、骑士、魔法师们依然无动于衷。
因为有钱培养魔法师、骑士的家族们，一般都比较富裕，受战争的影响也比较少。
虽说如此，平民们也不完全是无辜的。
相比较于救命恩人刻尔的命令，他们更服从贵族们的命令。这就是贵族们铭刻在平民身上的烙印，即使是救国英雄在他们面前，如果国王下令要将英雄斩杀，想必平民们也会照做不误吧。
刻尔只能从贵族方面入手，只要那些贵族不在了，那么刻尔就是当地地位最高的人，拥有着城市的指挥权。
于是，那时候，刻尔将所有不听话的贵族全都杀了个遍。死去的贵族数量相当多，刻尔也获得了贵族杀手的称号。刻尔杀掉贵族后，将当地的兵权囊括其中，带领军队将魔族赶出了艾尔斯王国。
卡洛尔对刻尔的行为毫无想法，因为她也很讨厌那些不肯帮忙的贵族，玛德琳有时候还会对刻尔的行为加以肯定，因为在她当城市女孩的时候，就偶尔会遇到贵族的骚扰。
只有法莲是对刻尔生气了，并和他吵了一顿。
法莲认为刻尔的行为有违人理，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杀这么多人。
“刻尔，我以为你会是一个更讲道德伦理的人。我教会了你念书写字，但还是没有教会你高贵的言行和举止。”
那时候，刻尔是这么回答法莲的。
“死去的尸体不会高贵。”
那时候，刻尔和法莲之间就存在了些许隔阂。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是如此接近，刻尔看到的是人们的挣扎，但法莲看到的却是贵族的伦理。
这大概就是两人之间的区别吧。
月光在昏暗的夜空中闪耀，令被照到的物体表面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刻尔继续出声安慰着法莲。
“圣女大人，其实还好啦。凯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三个的。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如你所说的，我和卡洛尔她们的距离也很近，说不定我是三个人都喜欢的差劲男人呢。”
在不知不觉中，刻尔对法莲的称呼变回了“圣女大人”。
不过，刻尔的这份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好意。因为现在她们都是成为了凯伊的人，刻尔来不及确认自己的感情，就一切都结束了。
没错，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说，圣女大人不要伤心了。等打败了魔王后，不是有幸福的结局等着大家吗？”
“刻尔，不，我是——”
“到了这时候，您可别说你是喜欢我的哦。圣女大人。”
刻尔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到底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好意”呢？
这世界上存在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却又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的事情吗？
应该会有很多吧。
为了钱、名誉、未来，和贵族结婚的女人并不少，但刻尔并不想认为法莲是这么一个人。
他宁可相信法莲是深爱着凯伊的。
“……抱歉，刻尔。”
或许法莲也回想起那一次和刻尔吵架的事情了吧，她也明白刻尔言语中的拒绝。
“不，没什么。虽然连圣女大人都喜欢凯伊，让我有点受到打击。说实话，我都想要逃走了。”
“请不要开这些无聊的玩笑。”
和刻尔谈话令法莲安心，法莲慢慢地回复成原来的样子，变回了虽然稚嫩但又有着威严的圣女。
“我是真的打算逃走的。如果我没有变弱的话。”
“诶？”
法莲诧异的声音如同被猫抓住的老鼠，轻微中有着吃惊的紧张。
第三十四话 勇者的考量
“我是真的打算逃走的。如果我还有原来的力量，那我无论在哪里都能顺利生存下去。但现在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继续变弱，还是待在队伍里比较安全。”
“逃走？为什么要逃走？明明这四年间都这样奋斗过来了！”
原本逐渐平静的法莲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她对刻尔的说话内容完全不能理解。
“啊哈哈……现在只有依赖你们才能和魔族作战……虽然和魔族战斗也完全不安全啦，但在你们身边我还是觉得安心一点。”
“刻尔，即使是现在的你，我也觉得你做的足够好了。但现在请你回答我，为什么你要逃走？像凯伊说的那样，是因为我们吗？是因为女人吗？”
“我不怕和魔族作战，这些年里出生入死也习惯了。我也不会单纯因为你们选择凯伊就萌生退意，现在的情况是有点尴尬，几乎都等于是凯伊的后宫了……”
“不，现在不要提他。凯伊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迟早……不不不，刻尔，你现在告诉我，回答我的问题，是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逃走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其他女人吗？”
刻尔沉默了一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这是为了让法莲平静下来，同时自己也能够有时间组织语言。
“圣女大人，我讨厌凯伊，可不仅仅是因为你们。经过了这四年在王国各地的旅行，我遇见的人不少，遇见的女孩子更是不计其数。如果你们不喜欢我，我完全可以在讨伐魔王后再踏上寻找妻子的新旅途。”
“国王会给你相应的赏赐的。击败魔王的勇者们都会住在王都里，受人尊敬。”
刻尔曾经调查过上一代勇者——佐藤修一的待遇。因为他想知道讨伐魔王后，勇者是否有机会受封成为贵族。那时候，刻尔向自己的文字老师法莲求助了，他和法莲一起调查关于上代勇者的事情。
“但事实结果就是，一男一女两位勇者都失踪了。我对王国抱持不信任态度。”
“刻尔，不信任王国的话，那一切就无从谈起。我查阅过在太阳神教的记录，佐藤修一和千鸟秋叶很大可能是找个地方隐居了。”
“没有明确的目击信息，我没法相信。而且反过来说，如果是真的遭受危险而失踪的话，那么动手的人就只能是王国了。勇者们住在王都，国家最强的守备军力也在王都，最优秀的魔法学院和魔法师们都在王都。王都汇集了的最强战斗力，杀害了两位勇者，并谎称勇者们失踪——这样想，比他们隐居了更恰当合理吧？”
“……存在可能性。但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测。不过你这么不信任王国，想要逃跑也合情合理。而且讨伐魔族也不是郊游，萌生退意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法莲是一开始就加入了勇者小队的三位成员之一，她是知道这趟旅途是多么的危险和辛苦。没有法莲的超强治愈术，刻尔和卡洛尔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没有刻尔和卡洛尔的保护，法莲也会被敌人抓走，饱受非人苦难。
要形容的话，他们三人的关系比起相濡以沫，更像是相依为命。
只因为王国的召集命令，就踏上了从军道路的少年少女，一路上经历了许多苦难，最后却因为人际关系而濒临解散，这大概是某个搞笑喜剧的滑稽表演吧。
“如果有你们在，那我就不会胆怯。但现在，我胆怯了。圣女大人，你记得吗？凯伊加入以来，我就开始寻找成为贵族的方法。我当了几年勇者，王国从来没有给我册封过什么。我并不是贪图名誉，是有深刻的理由的。”
“理由？”
“实际上，勇者小队的方针和策略是由我来决定，指挥人也是我。但碰到外面的士兵和领主们，他们比起我的命令，更听从凯伊的命令。凯伊和我一样都是勇者，但他还有一层贵族的身份。这时候，如果凯伊的命令和我的命令冲突了该怎么办？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凯伊的加入，导致我的命令效力变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