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她乖乖地闭上了。
然后脸上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几乎是直接对着正脸拍下来的，爱莎的鼻子都被拍红了。
“快睡觉！都深夜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睁眼一看，爱莎刚才看的那本书盖在自己脸上，刻尔则是早就走到客厅门口了。
“爱莎，下次再这样，记得先给克洛伊写申请书哦。”
刻尔回头，相当轻浮地笑了。与其说是在认真笑，倒不如说是在开玩笑。
“克洛伊……就是你的那个白色头发的妻子么……”
“嗯，你可要过那一关才行哦。”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呃，我的语气让你觉得是开玩笑，但这是真的。”
爱莎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认真地说：“前段时间，杰顿和我说了。他要站在巨人王那边。如果他帮助巨人王解决了这个城市的叛乱，就能换取我的自由。”
刻尔楞了一下，随之笑了出来。
“这是好事情，无论谁输谁赢，你都能获得自由。”
“不对啊……这绝对是错误的……只要巨人还存在，我们还住在这座城市里，就绝对称不上任何自由……刻尔，我想提醒你，卡丽坦是杰顿的同伴吧？你可得小心点。”
“……是么……谢谢你的提醒。”
在大家分食龙肉的那天，卡丽坦的表情相当阴郁。即使是笑出来了，她也笑得相当勉强。那时，刻尔没有追问卡丽坦的情况，因为他觉得卡丽坦很有可能不会说出来。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刻尔有点后悔了，为什么那时候没有问清楚卡丽坦的动向。
“还有，刻尔。”
爱莎的声音再次叫住了刻尔。
“嗯？”
“不要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的。”
“呃哈哈……女孩子可不能随便说出这种话……”
“我是你的狗。性奴隶也好，母狗也好，主人死了，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噗、哈哈哈哈。你以后如果真的自由了，会为今天的羞耻发言而后悔的。”
“那也得我有将来才行。”
“所以说，晚安，不要乱想了，好吗？”
摆摆手，刻尔离开了客厅。
“嗯……”
轻轻地应答，爱莎整个人躺在沙发上。
刻尔对爱莎没有太多的特殊感情，在他眼里，这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小姑娘，由于压力和恐惧而说出一些语无伦次的话语而已。刻尔理解不了，在他和爱莎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对于爱莎来说就是一道光。
一道站在爱莎面前，遮挡着黑暗未来的光。
爱莎在那一刻，知道自己的骑士在哪里，但自己却不是他的公主。作为巨人的巫女，被人类恐惧、同情的存在，被巨人蔑视、看轻的存在，爱莎知道自己的人格和公主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低贱的、卑微的、疯狂的、有病的，这都是贴在爱莎身上的标签。
因此，在克洛伊出现的时候，她明白了，骑士的公主到底在哪里。
冬天尚未到来，躺在沙发上的爱莎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寒冷。
——死吧、死吧、死吧。我是不可能得到自由的。
——那么，起码在结局的时候，我想和骑士死在一起。
一百五十话 漫长令我失去，短暂只有此刻
刻尔走出客厅，刚好碰上了莉莉靠在客厅外边的墙壁上。莉莉满头大汗，她周围的空气附近能嗅到一些腥锈味。
“刻尔，你挺受欢迎的啊。”
莉莉喘着粗气，身体周围环绕着热风，她刚刚肯定是从温度极高的地方出来的。
“莉莉你……没事吧？”
“和爱莎谈完了吗？跟我出来。”
莉莉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刻尔连忙跟了上去。走到外面去，今夜没有月光，一片漆黑。刻尔回头在屋子里找了盏魔力提灯，对其灌注魔力亮起来后，才跑到外面来到莉莉身边。
莉莉周身都全是热气，缕缕白烟从她身上冒出来，总感觉那是莉莉体内的生命，显得她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刻尔，提水上来，赶紧浇我身上。”
莉莉身边是一个水井，平时偶尔也会用到这个井里的水，因此井边也留有一个水桶。刻尔发挥了力气大的优点，三五下就把几桶水拉上来，全都泼在莉莉身上。
提灯在地上，距离两人几步之外，刚好能照亮两人的下半身。他们能看到对方的脸，但看的不是很清楚。
灯光朦胧中，涟水四射。
凉凉的井水碰到莉莉的身体，大量的水雾蒸腾起来，可想而知她的体温有多高。
“热死我了……你们得感谢我工房的隔热隔音做得好。”
莉莉甩了甩头发，清爽的表情洋溢于脸上。
“得亏你还能活下来……换个人早就脱水死了吧。”
“是呀。”
刻尔刚打起来的一桶水，还没来得及泼上去，就被莉莉抢走了。莉莉把水桶当作是大碗，直接“咕噜咕噜”地边往头脸上倒，边大口喝下去。清水在莉莉身上汹涌流下，让衣服贴在她身上，她那壮实的身材呈现出来了。
腰身肯定比男性要细，但比起这个年纪的其他年轻少女，腰部多了有形的肌肉。肩膀和手臂都不是软绵绵的，能看到美观的线条。那线条在她的身上刻画出柔美的肌肉纹理，证明着莉莉这个精灵的职业确实是铁匠。
“你看，我肩膀这里有纹身吧？”
“虽然漂亮，但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花纹。可能更像是某种文字多一点。”
“这是咒语哦。在高热度的环境下，能让身体持续保持生命力，也不会被蒸熟的咒语。”
莉莉的衣服没有衣袖，脏兮兮的泥尘将白色的衣服变成了灰黑色。那肩膀上的咒文一直延伸到被衣服遮住的背部，刻尔猜想咒文肯定不止看到的那么一点，她的背部全都刻满了这种咒文都是很有可能的。
硕大的胸部被亚麻布质地的衣服包裹住，看起来一点都不煽情，反而有种成熟女性的韵味，即使她比刻尔矮不少，从外观上看更像是个少女。
但精灵是不能以外观判断她的过去与年龄的。
“你都连续工作很长时间了，睡一会？休息一下也不错。我不急着用我的武器。”
“哈哈哈，刻尔，你这么自信吗？我听说你要和巨人作对哦。”
“我很强悍。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比我更加强悍的人。”
从奥托城出发前往弗吉斯小镇的时候，刻尔曾经被一根标枪偷袭过。那时候，刻尔认为即使是满状态的自己都不一定能稳赢那个家伙，但现在刻尔从分身那里得到了更多的魔力和战斗技巧，他自认为不会轻易输给他。
最多平手，输给那个人是不可能的。
倒不如说，在战场上，不能有任何输给对方的想法。只要出剑有丝毫的犹豫，有一点点的不自信，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
“巨人王不是那么简单能战胜的人。他是英雄的子孙。以前的混乱之地，是被一个自称北条的人统治的，北条氏定都于幻岚王都，统治着一个庞大的帝国。”
“嗯……巨人王是混血的，说实话我知道的时候也很吃惊，我想象不到人类和巨人在一起的场面。”
“有能把巨人变小的药。”
“哦……”
刻尔从克洛伊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个药还是莉莉制作的。
那么，身为制作人的莉莉到底活了多长时间呢？刻尔不知道。
“北条统一了这大片的土地，而且还是第一个提出‘多种族共同生活’的帝国皇帝。在过去，很难想象到巨人、魔族、和精灵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国家吧？艾尔斯和魔族领地的战争也是如此，不同种族之间只要有一点点的差异，就会爆发战争。”
“魔族、精灵和人类我觉得还好。但巨人可是会吃人的啊。这有可能实现吗？我想象不出来那个叫北条的人是怎么想的。而且这个名字也很奇怪。”
北条。这个名字和刻尔所熟知的名字并不相同，更像是山本、佐藤之类的名字。
“那时候的巨人……北条还在的时候，已经不会吃人了。但是……巨人变回了以前的样子……该说是种族与种族之间确实存在差异呢，还是说他们只是被伟大的北条驯服了呢……我真的不知道……”
深夜，清冷的月光破开了夜幕，露出了皎洁的月之圆盘。月亮是黑夜的太阳，太阳是白天的月亮，为世界提供光照，为行人带离寂寥。
月光照在莉莉的脸上，她似乎去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眼睛在盯着明天，亦或者是，过去。
“我……不能理解巨人。因为的妻子是个魔族，而且魔族没有吃人的习惯，所以我才会接受魔族。在我的故乡艾尔斯，魔族和人类一直都是死仇。”
“……是啊。你不是他呢。多个种族一起共存，或许是个梦想吧。”
莉莉转身背对刻尔，独自一人望着天空那清远的月亮。
“刻尔，你的剑就快要好了。明天，或者是后天，就能拿到了。”
精灵和人类，莉莉和刻尔，年长者与年轻者。缘分让两个人在此时此刻存在于这个地方，但两个人的想法、见识都是不同的，能够闲谈东西也十分有限。人有着能够交谈的陌生朋友，也有着不需要交谈就能理解一切的熟人，某种构成人们灵魂本身的东西，就足够成为人们无法相互理解的根源了吧。
莉莉的背影，在月光下亘古不变。仿佛在很久之前，她就如此仰望过月光。那时候可能她还不是孤身一人，在漫长岁月的奇迹中，与某人相遇了，然后又因为精灵与其他种族之间的寿命差异而分离了。
于是，刻尔碰了下她的肩膀。
莉莉转身回来，面对着刻尔。
“刻尔？”
“我很感谢你为我造这把武器。我也很感谢你让我和由佳她们一直住在这里。我确实理解不了巨人是什么想法，但我在这里，认识了有生以来所遇见到的，最好的、最漂亮的一个精灵。”
“诶？是么？我不是那种只会使用魔法，穿着漂亮衣服的精灵哦，反而我是个铁匠，专门做脏活、累活的铁匠。”
“我是个农民出身的人。我从来不会觉得种田的女孩子比城市里的贵族差。”
伸出手，刻尔张开的手掌和伸长的手臂，仿佛是链接着什么的桥梁。
“谢谢你，莉莉。”
“……哼……谁知道呢，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农民出身的人有这么厉害的武艺。”
嘴上说是这么说，莉莉握住了刻尔伸出来的手。
“难道……你说的北条，也是个贵族吗？”
“……不对，他是个平民。”莉莉看着刻尔的眼睛，她的视线似乎终于回到了现在，不再是看着过去的时候了：“诶？你的手好凉啊，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平时都能用魔力调节体温。”刻尔挑起了眉毛，那个动作像极了他的妻子：“所以刚来的时候，由佳才会坚持和我一起睡啊，天气太热了。你真的没事吧？怎么手上的温度还这么高。”
不同寻常的热量从莉莉的手上传递过来，刻尔从来没有遇到过体温这么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