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说实话，这个做法要问立香自己愿不愿意的话……结果恐怕是“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如果大家都在的话也能接受”的级别。
人类是需要交际圈的群居动物。对立香来说，现在的迦勒底就已经是她的家，玛修和达芬奇她们就是自己的家人，这是绝对不愿意分开的。
而如果迦勒底的大家都在一起的话，然后罗真也在，要她从此以后就生活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小世界里……怎么说呢，虽然会感觉不太好，但最后肯定还是会接受吧。
而且恐怕，迦勒底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接受……这才是最可怕的。
阿尔托莉雅完美的掌握了人心和需求。正如她所说的，哪怕罗真一时间不会接受，只要迦勒底的大家都在的话，总有一天能够抚慰他也说不定。反正只有时间多的是，在这永远的理想乡里不断尝试就好。
……但是不对，这样一定是有哪里不对的。
立香无法明确的说出来。不如说在心中的某个部分，觉得“这样也不错”的时候，她已经没法战胜阿尔托莉雅了。
“……该分出胜负了。立香，玛修。”
阿尔托莉雅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那一瞬，无情的眼眸中稍稍浮现了一丝近似慈爱的感情……随即，第一次挥动了左手的圣剑。
左手持剑、右手持枪的终末之王，那强大的力量已经不再需要圣剑的物理外壳自我限制，现在所持握着的是纯粹的星球本源的光之力。
而眼见金光璀璨的圣剑光芒，到现在为止一直全力以赴争取时间的玛修，在那一瞬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她体内的加拉哈德的灵基再次发出警告。无论是什么状况，圣剑和卡美洛之盾都是绝对不能战斗的！
“不努力保护立香的话，你最喜欢的前辈就会死的，玛修。”
“——！！”
所幸，这是又一次被阿尔托莉雅的指导所拯救了。
什么是最优先的保护对象，这点一定不能混淆。对玛修来说，没有什么比保护立香更加重要的了。
加拉哈德对王的忠义、阿尔托莉雅对自己的恩情……还有迦勒底的大家、罗曼医生、达芬奇酱……还有，罗真大前辈。
大家都是重要的人，都是最亲近的家人。所以这种选择令人心疼，现在也让玛修备受罪恶感的折磨……但即便如此，依然还有凌驾这些事物之上的责任。
这正是最亲爱的大家托付给自己的任务，也是自己肤浅的人生到现在，最大最强烈的愿望——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坚守到底！
“那正是能治愈所有伤痕、所有怨恨的吾等的故乡——显现吧！“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漂亮。”
在近距离见到了玛修染上了金色的坚毅双眸，阿尔托莉雅欣慰的眯起了眼睛……随后也和玛修的选择一样，选择了优先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汇聚而成的星之吐息，璀璨辉煌的生命奔流——“约束胜利之剑（Excalibur）”！”
在圣剑中施加的约束已然不存在，圣剑已经对自己的王者完全臣服。终末之王挥舞着星之光，对纯白的圣城施以制裁。
只要心灵不屈服的话，那面盾牌就绝不会被粉碎……这的确没错。
玛修的确是最适合使用它的人。加拉哈德能够找到如此优秀的后继者，这点同样让阿尔托莉雅感到欣慰。
……但是，现在还不够。
阿尔托莉雅也有着同等、甚至更强的决心。阅历的差距还太大，玛修尽管极具潜力，但决意的厚度还不足以抵抗世界。
“……所以暂且休息吧。你们还有未来，继续成长吧。”
阿尔托莉雅那慈爱的呢喃，大概是很难传达给她们的。
在压倒性的光之奔流中，纯白耀眼的圣城被吞没。坚持到最后一刻的表现令人赞扬，但奇迹并没有那么廉价，并不是随便就会出现的东西。
当光芒散去，立香和玛修已经拥抱在一起一动不动，到最后也没放开彼此握着的手。
阿尔托莉雅微微垂下眼眸的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就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只对远处的女性说了一声：“她们交给你了，列奥纳多。”
“是是……反正留我到最后就是为了这个吧。你还是这么温柔呢~。”
“只是因为你足够聪明，不需要我多说罢了。”
“是呢……不过也因为聪明，我连稍微试着对抗一下的心情都不会有。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寂寞哦，因为我这样的人是绝对创造不出奇迹的。”
大天才小姐的笑容微微有些伤感，一如真正的蒙娜丽莎，并没有选择去追逐终末之王的背影，而是照料起玛修和立香。
阿尔托莉雅控制的非常巧妙，力量仅仅是正好击溃了玛修的宝具，她们仅仅是因为冲击力而昏了过去而已。
和她们的战斗正如阿尔托莉雅所说，仅仅是‘消磨时间’罢了。
她真正应该战斗、应该争取的，还另有他人。
一如神之视角所看到的那样，罗真恰到好处适时的进入了这个领域中。
“我来见你了，阿尔托莉雅。”
“嗯。”
两人之间，只需要这种招呼就足够了。
第74章：七年之痒的出轨就原谅我吧
“……你真是干了些不适合你的事情啊，阿尔托莉雅。”
罗真望了眼昏过去的立香和玛修，和照料着她们的达芬奇远远的对视一眼，在她示意不用担心的点了点头后，将视线重新投向了阿尔托莉雅。
在这个空间无限流动的世界尽头之中，显得凄美之极的阿尔托莉雅，在他眼里也稍稍有些陌生。
除了在床上以外都规规矩矩盘束好的金发被气流不断吹动，精致美丽的面容因为极度缺乏表情而显得冰冷，非人的金色瞳孔散发着异物似的压迫力，令人难以与她接触。
而且，虽然右手持握着圣剑，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却保持着成年的体型，作为女性来说近乎完美的体态无愧于女神之名，就算是自我意识高到极致的尼禄见到了，也无法说能稳胜过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吧。
只可惜，正是因为如此令人窒息的美丽，阿尔托莉雅才显的更非人间之物。无论是谁见了，都不会认为现在的她是人类吧。
这丫头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推到让人难以理解的位置呢……罗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挠起因为使用了剑帝卢修斯的灵基而变成红色的头发。
“说实话我现在也非常累了。之前和你的大外甥拼死拼活打了一架，现在也是勉强把伤口堵住而已。然后又用了双重灵基，现在莫德雷德那丫头还在我身体里叫个不停……拜托别让我太辛苦了啊。”
“是吗。你使用了莫德雷德吗……真让人羡慕。”
阿尔托莉雅保持着冷面状态直白的说道，明确的对罗真告白了。
莫德雷德将自己的灵基完全贡献给了罗真。在这状态下虽然莫德雷德也能透过罗真的感官看到一切，也保持着思考能力，但却没有主动权。
对普通的自我意识很强的英灵来说，这种放弃自我、把力量全交给另一个人的做法，大概都会很抵触吧。
但对罗真的爱人们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种名副其实的“合体”，和罗真完全共享感官和思考的感觉，包括阿尔托莉雅在内的很多人肯定都会很羡慕。特别是琉珠……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大概会和莫德雷德拼命吧。
而幸好阿尔托莉雅并不是嫉妒心很重的类型。她只是幽幽的瞥了罗真一眼，顺便瞪了下他身体里的莫德雷德，然后就保持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我也不想让你受伤。所以，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来的话，我什么事情都会为你去做。”
“还是这么有献身精神啊。那么反过来，你就不要再任性了，和我一起回迦勒底怎么样？”
“那可不行。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么我就没有当做没看见这个选项。”
终末之王目光如炬，发亮的金色瞳眸给人一种看穿了一切的不安感……并且罗真还发现了，她眼神的最深处所藏着的，是某种近似于悲伤的情绪。
“我全都看到了啊，罗真。你的黑暗，你的恐惧。你已经挣扎到了现在，为了你所爱的事物一直在自我牺牲……所以，我决不允许你选择那种结局。那种一无所有生不如死的黑暗，我绝对不会让你第二次去承受的。”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阿尔托莉雅。”
罗真脸上的笑容稍稍褪去，转而浮现出的是一种略显淡漠的疲倦。
阿尔托莉雅是完全认真的。而且正是她一如既往认真的性格，在她下定决心、已经做出了决断之后，任何人都是没法把她拉回来的。
……但很可惜，虽然罗真很感谢她的关心……但这种关心的本质，实际和‘多管闲事’并没有本质区别。
担忧他可能会引发麻烦、因此对他抱有戒心的王哈桑，和无法忍受他未来可能经受的厄运、宁可现在就破釜沉舟带他出逃的阿尔托莉雅……说实话，对罗真来说都只是麻烦而已。
“你看到的事情说不定或许真的会发生吧。毕竟是未来视级别的视角，而且你也不是会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动手的莽撞性格。但是啊，阿尔托莉雅……你所看到的事情无论再怎么真实，也都不会是我的【未来】。”
“……罗真……”
“未来这种东西不是任何人能够决定的。预知也好，预测也好，测定也好，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我可从来没打算自我牺牲过什么，一直都是随心所欲活着的。我想做的事情就会去拼命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会拼命不去做。你也是明白的吧，阿尔托莉雅……所以，相信我吧。”
“……”
自己所爱的人，带着他那双一如既往令自己着迷的双眸直视着自己，让阿尔托莉雅快要沉醉进去了。
好想就这么认输……和以前一样，无条件的信赖他，相信他，把一切都托付给他……自己只要投入他的怀抱，就一定能得到他明确的爱意。只要为他所有，为他而战，自己就能够享受不用经历任何痛苦取舍，只要全力以赴的努力就好。
他一定很乐意这样吧。
即便是英灵的灵基也无法沾染的明亮黑眸，闪烁着星空般耀眼的光芒。深邃又温柔的黑暗就像能包容所有颜色似的，一直成为着别人的港湾。
……对。这是和那冰冷绝望的死寂黑暗完全不同的，是只属于他的，比什么都要温柔的黑暗。
“——我拒绝，罗真。唯独这次，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好，我都绝不会冒这个风险。正因为是我了解的你，在那种状况下，你会选择的绝对只有自我牺牲。”
“……我在你眼里是这么圣母的人吗……”
罗真只能无可奈何的苦笑了……毕竟是那顽固的阿尔托莉雅，她所坚信的事情，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
接下去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阿尔托莉雅坚信自己所见的事物，为了保全罗真不惜扭曲自己的价值观，不愿意冒任何一点风险。
而罗真则不会屈服于还没有确定的未来。即便多少能够猜到阿尔托莉雅所见的绝望，但他对此无法给出任何能让阿尔托莉雅信服的证据。
两人的矛盾根源，已经完全是“不信任”——说穿了，就是夫妻中年危机七年之痒了。
在这状况下只能打了——阿尔托莉雅毫不留情，提起圣剑就朝罗真砍了下来！
“——说打就打也真是像你的风格啊。”
“认输吧，在这里的你是无法战胜我的。”
保持着罗马剑帝卢修斯和叛逆骑士莫德雷德的双重灵基的罗真，抬起圣剑弗洛伦特（Florent）招架住了完全作为能量体存在的约束胜利之剑，彼此体内暴涨的魔力彼此冲突，令这世界尽头的大气流动都被扭曲了。
身为罗马的皇帝，卢修斯持有的圣剑弗洛伦特象征着整个欧陆的统治权。罗马的统治力有多高，加注在这把剑上的力量就有多强。
凭借着双重灵基的出力，罗真虽然感到非常勉强，但总算是一时间和阿尔托莉雅达成了制衡——因此下一刻，他马上放松力量滑步到阿尔托莉雅的身侧，带着护肩的肩膀已经撞上了她的手臂。
动作完全遵循着最佳程序化的阿尔托莉雅，判断出在力量上自己要更甚一筹，因此比起闪躲更选择了和罗真直接对抗。
——而在两人的身体撞上的前一刻，罗真却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用空着的左手抓住了阿尔托莉雅的手臂，顺着她的力道将她撞飞。
在两人身体交错的刹那，罗真更是瞄准她持剑的左手手腕踢出一记凌厉的鞭腿，只是被阿尔托莉雅极快的反应速度所闪躲，足尖蹭着她的胸口堪堪划过。
这并非是平时的罗真会使用的战斗方式。最起码在对女性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出过这么不绅士的攻击动作。
“……是剑帝的武术呢。”
阿尔托莉雅低声呢喃着，那缺乏起伏的声音中稍微有了点怀念的感觉。
在亚瑟王的故事中，卢修斯和亚瑟王在高卢的一战，最终是以亚瑟王的胜利而告终的……不过卢修斯也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如果不是在圣剑的级别上逊色了一筹的话，说不定就有胜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