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虽然这个男人是个非常无节操的人渣，明明有了爱丽丝菲尔这么完美的女伴还不满足，对其他各式各样的女人也都出手了，但该说不愧是他的眼光吗……那些女人一个个也都是无可挑剔的优秀之人，让阿尔托莉雅就算想指摘他也做不到，只能头疼的叹着气，久而久之也完全习惯了。
……所以，当“那个梦”出现在自己意识中的时候，阿尔托莉雅过了很长时间才理解。
在成为那个男人的从者之后，偶尔，阿尔托莉雅会在睡眠时感觉到奇怪的状态。
那是明明自己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但却无法认知到周围的状况，连自己在哪里、是什么样子都不明确，仅仅是漂浮在无垠之暗中的感觉。
因为太过暧昧，阿尔托莉雅甚至在很长时间里都不知道这是梦。仅仅是在心中留下了稍微有些不快的印痕而已。
然后在这种状况时不时的就会出现，最终终于让阿尔托莉雅明确意识到这是某种不能忽视的特殊情况，下定决心集中精神去感受之后……状况就改变了。
在梦境中时间有时会变得很快有时会变得很慢，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有只做了很短的一个梦，但醒来时针已经绕了半圈的情况。也有明明感觉经历了很长的一个故事，实际说不定只有几十分钟。
而阿尔托莉雅的情况……则是【无限】。
正因为阿尔托莉雅是精神自制力非常强的那一类吧。在客观来说也精神非常强大的这位骑士王，在集中精神去感受这片梦境中的黑暗后，发现无论度过多少时间、都不会产生任何变化。
第10小时、20小时、30小时……甚至有主观上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感觉，依然没有变化。
精神比平时还要清晰，因为连触感都不存在，也无法感觉到肢体，所以想必自己根本没有肉身。但明明没有五感，自己却偏偏能感知到周围是无垠的悬浮空间，没有任何力作用在自己身上，仅仅是【一成不变】。
不快、不安、焦躁……这些心情也理所当然的在阿尔托莉雅心中萌芽，并快速增值。
甚至连在梦中睡觉这个禁忌的行为阿尔托莉雅都尝试过了。但明明在现实中如果有意的话，只要分散一下注意力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在这个黑暗空间里却不被允许。
阿尔托莉雅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体永远维持在极度明晰的状态中，但却没有任何能够被感知到的物体，这种状况是极端不正常的。
【哪怕是地狱也比这里好一点。即便同样是不死永劫，能体会到痛苦也有痛苦的实感】——阿尔托莉雅甚至有了如此极端的想法。
……所幸，这终究只是梦而已。以阿尔托莉雅的自控力，当她想醒过来的时候，依然随时随地能够醒过来。
但反过来，正是如此才让她产生了恐惧。
即便明知道只是梦，但自己也会因为能成功睁开眼睛而感到无比侥幸的放松……甚至可以说有些丢人的，自己真的感受到了让指尖发麻的恐惧。
而甚至，这种让身体发颤的恐惧感，此刻都显的如此甘美……能够拥有身体，能够体会感情，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这是多么大的奢侈啊……
因此阿尔托莉雅到这种时候，总是无意识的寻求身边那令人舒适的温暖……会像个自己平时很吝啬表现出的小女子一般，对睡着的爱人撒娇。
……但是，当意识到这个男人，这个看上去无忧无虑的、在异性这方面有着无穷无尽贪欲的男人，就是那无垠噩梦的来源的时候……阿尔托莉雅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战栗。
罗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这点她早就理解了。
虽然自己不会去主动询问他不想说的事情，但通过与他接触的人、战斗过的对手，只言片语的信息中，阿尔托莉雅已经能够推测出他的身份。
而且因为有沙条爱歌和两仪式这些丝毫不隐瞒自己来历的人，迦勒底中大半有这方面知识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吧……但是，他们是否真的能明白，这个男人在此之前的本质呢？
这个男人是个人类。毫无疑问的、证据确凿的，是个纯粹、平凡、随处可见的人类。
他有着人类的本能，有着人类的感情，有着人类的欲望……然后在此之上，他被周围的人培养的稍微优秀了一些，稍微勇敢了一些，稍微熟练了一些……仅此而已。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忍受住那非人的对待？】正因为是出自个人好奇心而深入探查过的阿尔托莉雅才能够断言——那片黑暗，绝不是任何拥有理性的生物能够容忍的。
别说是拥有实际肉体、通过五感来形成自我的人类了，即便是纯粹由精神体构成的幻想种，思维和人类截然不同、某种程度上近似于高次元存在的精灵，也绝对不可能在那片黑暗中坚持太久。
在那明明拥有一切、却也一无所有，连半点能够慰藉自己的存在、物体，哪怕一粒灰尘都不存在的空间里，一切拥有自我的存在都会崩溃。
但那无情的，甚至连让人放弃思考的权限都不给与。只能够永远维持着自我，在被主动抛弃之前连死亡都不允许、连泯灭自我都不允许，只能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到彻底疯狂，再也得不出任何全新的价值之前，榨干最后一丝思考。
这就像用一台计算机，从1*1=1开始计算所有的数字。用穷举法一直到所有排列组合全都一一实践、确认计算无误，再继续就只能压榨出重复结果之后，才会考虑放过那早已破碎的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的机器。
因此阿尔托莉雅能够断言，这是全世界最不可救药的酷刑。是只要但凡拥有自我的生命，都势必会抵触、怨恨的存在。
……所以，在获得了更高的视点，能够看到更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之后……阿尔托莉雅只能够做出这个决定。
——背叛一切。
背叛自己的骑士，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亲人，背叛自己的挚友……选择只为了保全那唯一一个人，将自己过去的一切全部破坏殆尽。
这是痛彻的理解了自己的极限，知道自己无法挽回一切、最终只能为了那一个人倾尽全力，选择了只成为那一个人的“正义的伙伴”，投身于罪恶的骑士王。
……即便，这到最后，必须亲手破坏最爱的那个人……也必须要做到。
“……”
“……喔，醒了吗？”
在看到阿尔托莉雅无声的睁开眼睛之后，正闲得无聊用苹果雕花玩的罗真马上发现了，跐溜的转了圈手上的小刀后把东西放在旁边，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为什么是他在陪着自己……这种事情狮子王完全没问。明明只是刚醒过来，但她的表情就已经变成了平时那样铁板一块的样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想坐起来“啊等等等等。你现在还很难动吧？灵基基本全都耗干了，还能保持实体化都亏你厉害了。而且就算在昏迷中，你的大部分魔力都还是往那个圣枪里导，所以本体没多少余裕。嘛虽然比你那些丢人骑士还是要强点，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弱女子，别在男人面前逞强啊，会被推倒的。”
“……”
这个世上会把手握圣枪的狮子王说是“弱女子”的，掘地三尺也只有这个男人了。
而且从单薄的被子从身上滑落时的触感来看，狮子王知道了自己现在正是不着片缕的状态。
虽然对她的精神性来说这根本不算事儿，但这样不能出去见人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因此乖乖的在罗真双手的控制中倚靠在床边，用被子好好遮住了饱满的胸口。
不过也当然的，她那对女人来说接近恐怖袭击的身材本身就是罪恶。一床被子根本算不上遮掩，反而只能增加情趣，让罗真先生都准备好大开杀戒了。
“……”
“啊……先说好我可什么都没做。就算是老夫老妻了，在累到昏过去的时候我也不可能不经过允许就出手的……嘛，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帮你补补魔倒是没问题。”
这大猪蹄子到极点的话也真亏这男人能说的出口。
而且他明明嘴上说的很大义凛然的，其实在把狮子王按回床上后就根本没离开。双手还稳稳的搭在她光润的肩膀上，动着手指享受那慢慢从微凉变成温热的美妙触感。
“……”
而在这期间，狮子王依然什么都没说。连一根眼睫毛都没有变化，至始至终只是用那没有半点人情味的金色瞳孔看着他。
这种完全非人的视线，对一般人来说早就是心里发怵到不敢对视一下了。但对罗真的厚脸皮完全不适用，甚至还贴得更近了。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事后可别对爱丽丝菲尔告状，说我强迫你的哦……”
“……”
狮子王依然没有回话。
甚至，到罗真的脸已经贴近到极限，两人的嘴唇已经相触的瞬间……她都只是如同人偶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不是这活生生的温度的话，那在外人看来完全是罗真在对一个做得很好的人偶做些什么吧……虽然也有这种play没错，但最起码，这绝对不是以前的阿尔托莉雅会做的事情。
“——父上~！我来看你啦！”
……然后，就在这箭在弦上已经发出来的状态下，某个不孝子连门都没敲，直接把王的寝室大门踹开了。
从莫德雷德那肩膀上，隐隐能够看到小心翼翼探出一双大眼睛的静谧……她是因为趁着莫德雷德要来当口，为了顺便找借口来找罗真（饲主）才来的吧。
虽然莫德雷德完全没这想法，但姑且静谧还是聪明的把门关上了。然后就只见莫德雷德大咧咧的笑着，丝毫没对罗真和狮子王的体位有任何疑问，啊哈哈傻笑着凑了过来：“父上还真是有精力耶~，一起来就和这臭男人开始做了吗~！这下子我也能用这件事去欺负阿格规文了呢！特别是罗真你也太好了呢！终于不用让我和静谧轮流帮你了，你也能爽个够了吧~？”
“——瞎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可是这段时间一直看护在她身边的，连这房间都没出去过一步啊！”
“所以啊，你才让我和静谧来帮你用手和嘴嘛？说什么要是在房间里做留下证据就不好了，好男人的牌子要顶到最后之类的人渣话……我说你啊，从在这个房间里射精的一瞬间开始，你就早就渣到不能再渣了啊……”
“……主人，不喜欢静谧的服务吗？静谧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吗……？（泪眼汪汪）”
……莫德雷德这丫头是故意的，被患得患失的静谧像只无尾熊一样攀到背上的罗真已经完全明白了。
如果是平时那个非常认真的风纪委员阿尔托莉雅的话，听到这种胡话后肯定会各打五十大板，让莫德雷德和罗真一起正坐，然后说教上几个小时吧。
虽然那最后通常都会以罗真没皮没脸的抱着父子俩一起滚床单为终结，但不让阿尔托莉雅说教说个爽的话以后就还是会被盯上。所以说真的罗真还蛮怕的，因此总是做着徒劳的偷情努力。
而莫德雷德这熊孩子是觉得，只要让罗真膈应一下的话，就算被父上说教也心甘情愿吧。因此她满怀期待的望向自家的老爸，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喂，罗真。父上，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魔力不够，所以最好不要动比较好……不过你问的不是这个吧。”
看着瞬间表情变得非常恐怖的莫德雷德，罗真也没有太开玩笑。
而静谧也明白了这气氛的严重性了吧。马上灵巧的无声跳到了床边，压低存在感恭候在罗真身边等待命令。
于是，罗真看着对莫德雷德的胡话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很可能根本没意识到她存在的狮子王，开口说道：“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吧。并不是失去了发声能力本身，而是失去了语言。你说的话，她大概一句都听不懂。”
第53章：爱的深度不因做的多少而决定
……狮子王并不是从者（Servant）。
在这个特异点的她，并非是在死亡后升上了英灵殿、然后又被召唤到现世的英雄。
她拥有着确确实实的肉身，尽管拥有远超英灵的强大，但她却并非灵体，至今依然是活生生活着的生命。
但是理所当然，普通的人类是不可能存活千年的。
曾经拥有约束胜利之剑的时候，她受到那圣剑的影响，拥有了不会老化的身体。如果至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对她造成致命伤的话，理论上她的身体是能永久存续下去的。
但即便如此，人的精神绝非不会老化。
短则数百年，长则数千年，虽然一定程度上人类的精神也会受到肉身的影响，不老不死的人精神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年轻，但记忆和经历依然是持续累积的，终究有感到疲劳的时候。
人类并非是天生的长生种。只要人类依然保持人类的思维方式，千百年的时间就终究会对人产生影响，让心态逐渐变化。
所以说，即便是亚瑟王存活了千年，她大概也不会再想着重建不列颠这种事吧。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她就会目睹无数的王朝更迭。
所谓的历史，就像是无尽的华尔兹，战争、革命、和平这永远循环的三拍子。
面对已经沧海桑田，人民和人种都已经发生变化，就算再次建国也已经不是自己曾经所知的祖国，她应该会选择仅仅作为一个过客旁观者一切吧。
——但是，这是以她的精神性依然保持人类水准的前提下。
和仅仅让使用者的肉身不老不死的圣剑不同，圣枪中蕴含的神性要更多，对使用者的‘侵蚀’性也更大。
如果只是几十年倒还好，迦勒底的骑士王阿尔托莉雅虽然是要比使用圣剑的她成熟许多，但心智并未遭到扭曲，是个人人都会感到钦佩的清廉高洁的王。
但如果持续了更长时间……百年、千年，都持续拥有着神枪的话，她的精神肯定就会产生异化。
那并非是时间的积累导致的心态改变，而是更加根本上的，她的精神和灵魂都会被神性侵蚀，开始往神灵的层面转化。
和藐小的人类不同，拥有着更高的视野、更广的认知、更庞大的思维的神明，从本质上就是和人类无法互相理解的存在。
就好像即便训练再好的狗，也不可能完全理解人类的语言。那些看似能够沟通的画面，只不过是这些聪明的犬类揣摩人类的表达，更多的是一种熟能生巧，绝非是能理解人类的语言。
神明也是同样。对他们来说，藐小的人类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的，那并非是人类那脆弱的框架所能够承载的。
……因此，决定朝着神明的方向最终蜕变的狮子王，开始着手抛弃不需要的东西了。
人类的语言、知识、肉身，都是对神来说不需要的劣等产物。神明不需要听懂人类的语言，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