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个好年
另一队,排在后面的几个大臣在走动间,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几步,如同她是个瘟神一般。
纪无双垂下了眼帘,没有说什么。她降低了一些速度,一个人默默的缀在队伍后面。
朝会上。
一些例行的事务商讨完毕后,姬如雪远远扫了纪无双一眼,问道:
“诸位可还有事要奏?”
大殿中沉凝了片刻,出身世家的侍郎孙贵出列上奏道:
“陛下,臣要弹劾纪无双此人!”
纪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众臣微微骚动,出身世家的大臣们隐晦的交流着眼神。
孙贵的言辞锋芒毕露,他们都很清楚,正戏要上演了。
姬如雪眼神一闪:“哦?因何事弹劾于她?”
孙贵瞪圆了一双吊梢眼,神色激愤,大义凛然的道:
“当日李怀安那乱臣贼子当庭叛出,纪无双此人一路相送,与之相谈甚欢!”
“臣观此人,与那李怀安志投意合,必定也有不臣之心!”
姬如雪神情莫测的看了纪无双一眼。
这时,出身世家的大臣们也陆续出列帮腔:
“臣观纪无双行止,似在李怀安一事上,对陛下颇有怨怼!”
“陛下,纪无双近日差事敷衍,屡屡犯错,显然心思根本不在朝堂国事!”
纪无双默默的听着,丝毫不作辩解,脸上浮现一丝讥讽又无奈的笑。
我什么时候犯过错敷衍过差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对女帝有怨怼吗?那倒是真的。
能看出来这一点,你们也不瞎嘛。
罢了,你们不就是想把我赶出朝堂吗?
就如了你们的愿吧。
早在相送李将军那日,我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陛下昏聩,群臣庸庸,这官,不做也罢。
拂衣而去,倒能落得个清静自在。
……
下朝出了宫,官职被捋,已经是个白身的纪无双并没有多少失落,只是心里有些烦闷。
她没有直接坐马车回家,而是打发了车夫,在大街上慢慢走着,想散散心。
走在街上,却发现不时有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神色异样。
街上并不如何吵闹,这些百姓的议论声清查的传进她的耳中:
“你看,是纪无双那个女人。”
“李怀安叛出皇宫的时候,就是她一路相送的吧?”
“就是她!你看她那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坏!”
“……”这是夸奖还是责骂?
纪无双闭了闭眼,只当没听到,快步往前走。
她知道,这几日,在姬如雪和世家力量的暗中引导下,
虽然很多百姓仍然相信李怀安是好人好官,
但同样,
也有很多百姓倒向了姬如雪那边,认定了李怀安是叛国的罪人,
对和李怀安关系亲近的她自然也观感恶劣,把她看作了和李怀安同流合污的奸臣恶女。
纪无双在心里并不怪他们,这些百姓没有能力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听别人的说辞,自然容易被姬如雪误导,
毕竟在百姓心里,皇权大如天,君王的话,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几名儒生迎面走来,
看到纪无双,这几人脚步一顿,面色轻蔑鄙夷的拦在了她面前,有人语气刻薄的道:
“纪大人,你怎么没跟李怀安一起走啊?怎么,他不要你吗?”
众人发出嘲讽的轰笑。
另一人又道:“李怀安叛出我大周,你也凑上去瞎显摆,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纪无双沉默了片刻,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转身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这几个儒生好歹自诩读书人,倒也没有强拉住她继续羞辱,朝她的背影甩过去几个不屑的眼神,轻嗤几声,转身走了。
散了会步,心情却愈加烦闷的纪无双叹了口气,转道回家了。
没了官职,白身在家的纪无双每天练练字,看看书,悠闲自在,日子过得倒也算舒坦。
纪无双懂人情世故,昔日和同僚们关系都不错,
但赋闲在家的这几日,并没有谁来探望过她,在这个敏感时候,众人惟恐惹火烧身,都避之不及。
不过纪无双也并不在意这些。
在她宅在自家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
国都中却并不平静。
不知道是在谁的带动和引导下,整个国都的各个名流儒学们纷纷出声斥责纪无双。
其中以大周书院院长迟玄望的大弟子萧仁的态度最为激烈。
在一次名儒贤士们齐聚的文坛盛会上,
萧仁在数百名国都名流儒士们面前,对纪无双严厉批判,言辞极不客气:
“李怀安如此滥杀无辜、血腥满身之人,纪无双在李怀安当庭叛出时,以大周女官的身份,从皇宫一路相送到兴隆街,极大的助长了逆臣的气焰!此为不仁!”
“陛下已经讲明李怀安的滔天大罪,她却仍要视其为友,目无国法,心无万民!此为不义!”
“李怀安身为罪臣,大殿之上当众欺辱陛下,纪无双不斥责于他,反以言行表达支持,罔顾陛下颜面,作不臣之状,此为不忠!”
“她行事孟浪,鲁莽冲动,毫不顾忌家族名声,此为不孝!”
萧仁双眼怒张,气势勃发:
“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实乃我大周之耻!”
名流儒士们交头接耳,很多人出声附和:
“萧先生所言极是!”
“纪无双此举,实在是肆意妄为,只图自己一时痛快,完全不顾后果!”
“老夫看她的举止,或许有投奔李怀安之意也难说。”
一时间群雄粥粥,对纪无双的指责叱骂之声不绝于耳。
太昊学宫的江学主在人群中听得双眉紧皱。
江学主出身寒门,年龄四十出头,性格稳重,学识渊博,在太昊学宫和国都的名儒贤士当中都颇有名望。
他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出声为纪无双说话:
“诸位实在不必如此激愤。”
“请诸位想想李怀安的不败战绩,再怎么说,李将军也不是没有功劳的。”
“纪无双觉得他功劳如此大,却要被陛下斩杀,心里为他不平,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每个人对公道大义的理解不一样,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而已。”
听到他的话,人群渐渐安静了些,众人俱都若有所思。
萧仁一瞪眼,正要开口反驳,江学主又道:
“再者,身为女子,有时候难免感情用事,不如诸君理智。”
“陛下也已经将她免职,想来她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处。”
“诸位都是仁义之人,对她这样的弱女子,稍微施些怜悯之心也无不可嘛。”
江学主说话颇有技巧,把纪无双放到弱女子的位置,又抬高了一下这群儒士们,他们要是还逮着纪无双不放,倒显得自己过于苛刻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点头赞同:
“江先生之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诶算了算了,莫要提纪无双了。虽说她行为不妥,但陛下已经处理了此事,咱们就不要多言了。”
萧仁面色难看的瞥了江学主一眼,几次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这此名儒盛会上的事很快传遍了国都,
虽然有江学主帮忙说话,但在有心人暗中的推波助澜下,
萧仁对纪无双“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评价,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一时间,国都里风动云涌,谈到纪无双,很多人都是一片议论和指责。
短短几天,昔日的无双才女,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恶女,名声极坏。
纪父在外面听到这些事情,感到压力很大。
一向爱护和支持女儿的他,也终于忍不住来劝她:
“无双!你送别李怀安的举动,实在太意气用事了!身为臣子不体恤陛下的颜面,陛下岂能不对你动怒?”
“你就去跟陛下服个软,认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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