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秘轩
林初一答应，牧羊女就伸手招了招，然后她一点一点，从身前的空气中抽出一个微黄的、卷起来的羊皮纸卷轴。
由于林初当初拟定的条文非常之多，所以单纯的一页纸是写不下来的，最终是树皮当草稿，正式条文写在卷轴上。
那个卷轴一经出现，林初心中就有种莫名的悸动，他随手从自己的空间吊坠里拿出一个相同的卷轴。
但是和对面的两相对比，他立刻就发现手里的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随着卷轴完整被抽出，林初脑海里更是听见了泪目的声音，“你去了哪里？之前完全无法联络到你。”
林初稍微舒了口气，这应该是真实的泪目，如果上古黑暗之神对他精神的侵蚀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让他连泪目的呼唤都无法分清真假的话，那他上当与不上当又有什么区别？别人随时可以弄死他，也就无需什么陷阱了。
“迟一些再和你说明。”先回了泪目一句，林初正色看向牧羊女，“我可以初步相信你，相信你就是恩雅，那位苏必利尔神话中、孕育了一切的母亲。”
恩雅露出些微怀念的神色，“真好啊……我还记得他们赞美我的日子。”
停了一下，她才摩挲着羊皮纸卷轴稍显粗糙的表面，继续说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来这里的目的。”
“可以，但是我似乎是在那位神祇的梦境中？我不想让祂知道。”
恩雅微微点头，“其实你不用担心，他听不到你在这里说的话。别说我施加了干扰了，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一样听不见；
他睡得很熟，只是偶尔做噩梦的时候、或者翻身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动静才会比较大一些。”
快速地在心里和泪目做了一番情报互换，林初向泪目问道：“你觉得呢？”
【七成可信，起码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和当初契约签订时一样的力量。】
于是林初平静说道：“我可以先询问一下黑暗之神的阵营倾向吗？虽然信仰祂的教派大多偏向邪恶，但是我还是希望知晓祂本人的行事作风。”
“阵营？你希望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嗯，他应该属于坏蛋，大坏蛋，想要毁灭世界那种。不过结果如何对于你真的有意义吗？”
“有的。”林初点头，“虽然我在计划谋夺祂的神职，但如果祂不是我厌恶的那种人，那么我不会对他下手；甚至可以考虑救他脱身，多一个盟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很遗憾，我是不会让他脱身的，这也是我存在于此的目的。”
“是你封印了祂？”虽然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听到这个答案林初还是有些惊讶。
“是的，所以到现今为止，太初之契里依然有这么一条：【基于恩雅所做出的贡献，所有在本世界晋升的神祇，不得主动、故意伤害纯血苏必利尔人一族，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违反者必将受到世界法则的惩罚。】”
“虽然苏必利尔人只剩下最后一个。”恩雅带着自嘲地意味说道。
其实林初很想说明，以他现在在鲜血领域中的权柄，是能做到指定一个人、暂时让他变成纯血苏必利尔人的。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这会不会被恩雅当做是亵渎，一种对她创造物的亵渎。
恩雅很快把话题转回林初的目的上，“你想成神？不，应该是你的盟友希望以更强大的姿态成神吧，现在她只是一个半神，涉及的领域是哭泣，其次是怜悯。嗯，意象的确不算太强大。”
“对……”林初坦然承认了，因为从泪目烙印在契约上面的力量，恩雅本来就能察觉出很多东西，他也无需隐瞒。
“那你们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黑暗之神他啊，现在是一具危险的空壳。”
卷四 Chapter 75 孕育希望
恩雅的话乍一听让人觉得有些惊悚，随即她放平手中的牧羊杖，轻声说明了起来，“黑暗之神掌握了永恒的黑暗、寒冷、衰败、衰弱以及麻痹神职。”
“其余神职，大多已被其他后续建立的信仰逐渐转移、吸收，目前剩下的只有一个不太完整的「麻痹」神职，我想这不是你们想要的。”
“那永恒的黑暗呢？”林初追问道，“就我所知的，目前还没有冠以「永恒」名号的神祇。”
恩雅笑着摇了摇头，“永恒的黑暗是不可分割的，事实上这份神职并没有被另一位同属性的神祇完全侵蚀，还剩下一点核心保存在黑暗之神体内。”
“原因就在于黑暗之神并非由凡物晋升的神祇，他是最早的神灵之一，和多元宇宙的黑暗一同诞生。
所以那位黑夜女神想成为完整的黑暗的话，光靠信仰力量的堆砌和变更是没用的，她必须弑神，杀死原初的第一代，才有可能继承「永恒的黑暗」。”
林初沉默了一下，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泪目真的从上古黑暗之神身上夺得这份神职，黑夜女神马上就会来追杀她！
这位名为「倪克丝」的女神之所以不对上古黑暗出手，要么是没办法来这里，要么是顾忌恩雅的存在，要么还有更复杂的因素。
但无论如何，祂不可能顾忌泪目一个半神，哪怕泪目获得这份神职后立马尝试晋升，哪怕泪目一晋升就成功，她顶天了也就是个弱等神力。这不是神职支撑不起更强大的力量，而是她的底蕴不够。
在这种前提下，泪目根本不可能是黑夜女神的对手，只能被祂杀死、吞噬，成为祂的养料。
虽然林初的面色没有太多变化，但是恩雅好像已经看出了他心中的所想，“其实不止你顾虑的那些，首先我就不可能让你们杀死沉睡中的黑暗之神。”
“为什么？和某个末日预言有关？”这也是林初之前就有所猜测的东西。
“末日预言？没听说过，我只知道黑暗之神关系到世界底层法则的运转，他是法则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他死亡，极有可能为这个世界带来重大的变故和灾难，所以他不能死。”
“但是另一方面，这家伙一心想毁灭世界，让万物没入他寒冷而永恒的黑暗中。所以上古诸神无法容忍他的存在，必须要有一个人把他封印起来，让他不至于破坏这个世界正常的秩序。”
“最后站出来的人是我，至于为什么会是我……”恩雅说到这里的时候干脆从雪橇车上走了下来，“因为的我当时已经濒临死亡，做这种事情也算是榨干自己的剩余利用价值，还可以为我子民们带来更好的生活条件，这不是非常划算的事吗？”
“濒临死亡？”
恩雅没有回答林初的疑惑，她只是说道：“好了，这具危险的空壳不是你们能插手的。虽然我现在已经死去，只是一个灵体、一个印记、一段意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但是阻止你们还是轻轻松松的。”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来的人是你，是和我的子民们有关联的人，我根本不会现身和外来者见面，只会看着他们逐渐迷失在这里、直到死亡；这并不是没有先例。”
“当然，我之前说过我可以帮到你一些忙，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回主位面，送回你来时的地方，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嗯，如果可以的话，请善待那最后一个苏必利尔人的血脉。”
看着对方从容安详的神色，看着她飘飞在风雪中的灰色长发，林初忽然吐了口气，“请提出您的条件吧，只要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我都能答应。”
恩雅单手捂着嘴巴偷笑了一下，“被你发现了，好吧，我确实是另有企图，才会说出要帮你这种话。”
顺手把牧羊杖插在雪地上，恩雅一回头，用口哨声把那群白色的、或大或小的绵羊呼唤了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羊都很听话，只有一条小一点的、还在不紧不慢地咀嚼翻找出来的草根。
这让恩雅嘴巴鼓了鼓气，她拿起牧羊杖敲了敲雪橇车身，发出了「邦邦」的响声，然后那条小绵羊才边嚼着边小跑了过来。
等羊群围拢在自己身旁后，恩雅蹲下来摸了摸那只小羊的头，还在靠在它脑袋旁蹭了蹭，显得很疼爱这个小家伙的样子。
而小羊只是嚼着草根，完全没啥回应，就连目光也和普通的小动物没什么区别。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帮我把这些羊带出去。它们是我待在这边这么多年里，一点一点创造出来的心血，你把它们带到那个苏必利尔女婴身边吧；这样一来，那孩子就不会孤单了。”
林初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绵羊，“它们，该不会是……”
“和你想象中的差不多，但是他/她们现在还不是完全真实的存在，需要在真正的苏必利尔人身边进一步成长，分享她的气息、她的血液、甚至她的骨肉。
但是你不必担心，只需要细微的、一点点的量就可以，不会给那孩子带来伤害。”
“最终这些绵羊们都可以变成初生的婴儿状态，他/她们将是苏必利尔人一族复兴的希望——”
林初有些感慨，这位为了苏必利尔人，真的是费劲了心思，也不知道她是培养了多少年、才培养出这十七只半真实、半虚幻的生物出来，也无怪乎苏必利尔人那么崇敬她。
“至于报酬……”林初还未答应，恩雅就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份神职，但不是黑暗之神的，而是我自己的，毕竟我曾经也是神啊——”
这个报酬让林初一下子心跳加速，“请问是什么神职？”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恩雅的神职至少有好几种，所以还是得问清楚。
“我的神职包括「创造」、「孕育」、「崇山与白雪」、「苏必利尔人的守护神」。”
“其中创造并不是独占，还有其他少数几位神祇与我共同享有这一神职；崇山与白雪中，雪的神职实际上已经被那位风暴与冰雪之神吸收去了七八成，毕竟我已经太多年未曾现身。”
“最后独占的就剩下孕育，以及苏必利尔人的守护神了。后面那个估计你们看不上，毕竟苏必利尔人现在都快绝种了，已经无法支撑起成体系的力量。”
“这样一来，能选的就是前三个，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反正我无所谓。”
“就这些吗？”林初小心问道，“苏必利尔人说您是孕育一切的母亲，包括天空、大地、海洋，以及一切有灵的、无灵的生物；甚至还说有好几位古神都是您的孩子。”
这已经差不多到了创生、创世的高度了，不再是创造和孕育所能简单概括的。
恩雅一下子噗嗤笑了出来，她真的很爱笑，只见带着笑意摆了摆手说道：“都是夸张化的说话，孩子夸母亲的话哪能全部当真。好了，快选吧，不然我等一下反悔了、或者舍不得了、觉得不划算了，你们就有得哭了。”
想了想，林初还是询问了一下泪目自己的意见。
没想到泪目直接就给出了答案，“我希望是孕育，说来这算是命运对我开的小小玩笑吗？当初我为了获取黑暗海顶级海兽们的信任，欺骗它们说我会成为繁衍的女神，可以帮助小妖精们提高生育率，让他/她们更加茁壮地成长起来。”
【结果在信仰传播的过程中，我也确实有意地在宣扬着这种理念，不过仅止于黑暗海。
因为顶级海兽们还在监督着我，我必须履行承诺，至少做出我正在努力的样子。】
【事实上我知道这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才能成功，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现在看来，说不定有速成的机会？】
【而且连新的神名我都想好了，哭泣之眼，怜悯之心，孕育希望的女神。】
“孕育希望。”林初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然后他抬头看向恩雅，复述了一下泪目提议的神名，“您觉得这样有机会成功吗？”
“有。”恩雅给出肯定的答案，“实际上我当年就有过类似的神名，苏必利尔人，以及信仰我的其他生物，都将我视作未来的希望。”
“而且孕育实际上是比「繁衍」更高一级的状态，意味着无限的可能。以后让你那位盟友尽量选定方向吧，如果是孕育希望，那就往希望这条路上走下去；
孕育生命可以作为希望的子集，但不要想着同时发展两个方向，尽量归一才是神祇最正确的发展道路。”
林初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您的指点。”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虽然林初在永劫中也附身过神祇，但是他的方向终究和泪目是不相同的，不能完全把自己的经验照搬过去，只能给泪目提供一个参考。
而且作为古神、作为先驱者，恩雅可以站在一个足够高的高度，从上至下地看待整个神祇体系，提出更合乎世界法则的建议。
卷四 Chapter 76 吞食者
“那么确定是孕育了？”恩雅问道。
“确定，不过神职分割后怎么给是个问题，等我醒来后你还能交到我手上吗？”
林初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毕竟他还不太清楚恩雅现在的状态。
另外林初得到神职后怎么给泪目也是一个问题，她的本体还在黑暗海呢。
本来林初这次过来也没想着能一次性成功，更多的是踩踩点，确认一下上古黑暗之神的状况如何。
没想到最后发展成现在这这样，不过预案他倒是有的，但那前提是在自身还清醒的情况下，现在他可还在别人的梦境中呢。
“不用担心。”恩雅重新拿起那卷羊皮卷轴，“这上面有你那位盟友留下的印记，我可以直接传递过去，不用经过你中转。”
“那自然是最好的。”
接下来在林初的见证下，恩雅只是打开卷轴，伸出手指在纸上残留的泪痕位置点了一下，期间并没有什么圣光特效，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只是泪痕微微闪烁了一下就黯淡下来。
随后林初脑海里传来泪目的声音，“有点，难受，感觉身体里面好胀，好多记忆、思想，沉重的、带着烙印的、悲伤的、喜悦的，过去，现在……”
听着泪目一顿一顿的、卡壳一样的声音，林初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
“她感觉难受是吗？很正常，那份神职是很沉重的东西，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慢慢消化、慢慢接受吧，等适应了就好了。”
恩雅说着拔起地上的牧羊杖，她脚步轻快地走回雪橇车上，就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怎么样？还感觉难受吗？会不会痛苦？】
随着林初的询问，泪目再次缓慢地回答：“好了，一点。我能感到，应该，没有太大的坏处，我的层次，太低，我要，睡一觉，等我，醒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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