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魔豆
“这有意义吗？”
“我们别无选择。”
某国，某座已经被毁灭的城市之中。
毁灭性的轰炸对这片土地上新生的生命们毫无困扰，它们欣喜地穿梭在废墟和阴影之中，互相拥抱，吞噬，然后重新孕育出对方。
身着笔挺雪白风衣、戴着白色手套的黑发少女就这样直面着面前恐怖的邪神，鞠躬行礼，发出浑厚的磁性男音：“敬上，黑山羊的慈父，我叫弗拉德?则别斯……阿卡丽。受人所托，前来阻止你。”
男人的声音？少女的外貌？
卓一凡打量着面前这个雪白的少女。
他当然不会再拘泥于外貌和性别的差异，怪物想换一副什么样的皮囊都轻而易举。
他只是有些看不懂这副皮囊之下的灵魂，狂乱而疲惫。
她的脸上挂着张狂而豪放的笑容，但举止文雅，明显有着长年累月之下的贵族教养，看起来极为矛盾。
若是千金大小姐，就不应该如此豪放如男人，若是战场丽人，又不该如此优雅古典。
一身雪白的风衣与内衬笔挺得犹如军装，仿佛一把矗立的长剑，切开了这片腐烂的大地。
那些蠕动的肉芽想要攀上她的身躯，却在数米之外就仿佛枯萎一般风化不见。
卓一凡若有所思。
啊，原来，是死亡啊……
面前自称阿卡丽的少女就仿佛死亡这一概念的人格化，给予一切生命以终结。
但唯独她自己，将永远与死亡无缘，承受着无尽的拷问。
卓一凡抽了几下鼻子，硕大的黑羊头颅微微靠近，带来遮天蔽日般的压迫感。
极大与极小的双方，却在此刻进行了平等的对话。
双方的语言并不互通，但这并不妨碍意志与精神的交流。
精神所干涉的现实会自动以各种形式表达出卓一凡的意思。
比如空气的震动。
倒不如说，也只有阿卡丽这般犹如死亡化身的怪物，才能与卓一凡有所沟通。
阿卡丽抬起头，直视黑山羊：“请您停下吧，虽然你代表着完美的生命，但是凡人们并不愿接受这样的未来。”
卓一凡看着遍地疮痍，一点点的动摇立刻被黑暗的情绪吞噬，身上的血肉沸腾得突出一根根尖刺，用力锤着这片大地，发出狂乱的低吼：“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
阿卡丽凝重地躲开择人而噬的裂缝，表面上却露出锐利的笑容，摆出谦卑的姿态：“虽然我也很想将这个世界化为废土，但是很无奈，我现在受制于人啊。不如这样吧，告诉我，你在寻找什么，我们帮你完成，各取所需，好吗？”
黑山羊俯下头颅，几乎贴在了她的面颊前：“我不接受任何条件。我只想找到我的女儿。”
“女儿？”阿卡丽似乎感到颇为意外，但眼中突然光芒一闪，似乎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卓一凡咬合着链锯般的利齿，高高抬起头颅，发出隆隆的厉笑，周围的血肉增殖速度越来越快，大有要把整个世界吞噬之势。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我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交出我的女儿！”
有点晚了，不好意思。
第96章 第九十章 英雄
阿卡丽躬身道：“请给我们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黑羊眯起眼睛，喷出黑色的鼻息，在空气中犹如蝇氓般消散：“那就看你，能阻挡我多久了。”
阿卡丽露出嗜血的微笑：“那还真是荣幸，竟然以我能坚持多久来决定这个世界灭亡的倒计时吗？”
阿卡丽地面上影子突然间膨胀成了一头龙一般的氤氲，无数腐朽的肢体从中伸出。
她的双眼射出慑人的红光，五指大张，手臂高举，身体的一半也变成了零碎的黑暗之影。
一只只血红的眼瞳和一颗颗狰狞的犬牙从影子中露出，带着纯粹的杀意指向这个世界的一切。
远处的黑山羊幼崽们微微停顿，似乎想要回头做些什么。
卓一凡不耐烦地打了一声鼻息，催促着它们继续寻找。
黑山羊幼崽们此刻也遇到了一些阻碍，大批悬浮的战舰从天际缓缓露出庞大的钢铁之躯，发射出了轻易动荡大陆架的恐怖轰击。
小山羊们哇哇大叫，遍地乱跑，在爆炸中软绵绵地弹来弹去。
黑山羊的眷属们缺乏足够的远程攻击能力，但那些舰队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攻破黑山羊眷属的防御，双方陷入了微妙的僵持中。
血肉根茎快速地蔓延着，哪怕在剧烈的轰击下也在接近着另一座恐慌的城市。
可是相比黑羊邪神亲自降临，这样的局面已经给人类好几口喘息的机会了。
卓一凡这边，阿卡丽释放出的影子露出了血红的裂隙，大量泡沫炸裂开来，犹如大地之下躁动的岩浆。
顷刻间如火山爆发，血红的潮水撕裂了黑影倾泻到这个世界，海量的亡灵高举着生前的旗帜和武器，喊着嘹亮的口号冲向四周。
他们中有衣衫褴褛的平民，有白金铠甲的圣教军，有皮革裹身的匈奴骑兵，也有笔挺军服的纳粹士兵。
不同时代的士兵和平民，将军和乞丐，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在这一刻汇聚成了血红的潮水，冲刷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罪与恶，带来永恒的安宁。
他们是阿卡丽的武器，是她亲手杀死的子民、至亲、亲人、无辜，却也是她沉沦地狱的枷锁。
阿卡丽从阴影中抽出一把巨大犹如火炮的手枪和一柄垂落到地面的大剑，半边脸颊都被猩红的瞳眸和黑影所覆盖，向着巨大如山岳的黑羊邪神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渺小的怪物，向着邪神发起了挑战。
此情此景，卓一凡突然间感到一丝悸动，他烦躁，却也茫然，不自觉地想要停下脚步。
“作为人类而言，你很强大，也很勇敢。”
“人类？你开什么玩笑？”阿卡丽龇起暴突的犬齿，放肆地大笑起来：“什么人类，我不过是一介，斩断了过去，沦为仆役的怪物罢了。”
硕大的羊头眯起眼睛，腔肠般的瞳孔在缩复间映出了一头蝙蝠般的怪物在无数冤魂的缠绕下孑然前行。
那是信仰破灭的自暴自弃，也是背负过往罪孽的自我放逐。
她的影子在身后凝结成一柄巨大的倒十字，几乎将大地一分为二。
在茫然无措的灵魂之下，熄灭掉那让人惊惧的亵渎之怒火，卓一凡看见了一颗满是疤痕的心脏，执着地背负着一切，不肯放下，直到终结。
因为一介怪物，没资格享受安宁，只应该在无尽的战斗中挣扎。
“不，”卓一凡突然间异常郑重道：“我才是怪物，我才是即将席卷并毁灭一切的邪恶，任何敢于对我拔刀相向之人，不论成败，都是英雄。所以，自豪地向这个世界说出自己的名字吧，这一瞬间的荣光是你勇气的报酬！”
阿卡丽微微失神，曾经自甘堕落的灵魂仿佛在这一瞬间也感觉到了一缕崇高的光辉。
黑山羊邪神因自身的邪恶和强大而带上了不可抗拒的威严，声音宏大犹如神谕，脆弱的坚持在这样的庞大存在面前摇摇欲坠。
但从心底涌上来无数的屈辱和痛苦，让她咬紧牙关愠怒着：“别说笑了！我当了四百年的怪物，需要你来否定吗？如果光是站在你面前就能成为英雄……”
她张开双手，让卓一凡的视线越过她，看向那潮水般涌出，吞没着周遭一切的亡灵军势。
“……那那些被我杀死的英雄和无辜又算什么？”
倾听无数亡魂呕心沥血般的哀嚎和咆哮，面对着愈发高涨、几乎已经盖过他的浪潮，卓一凡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因为，对这个弱小的世界而言，我就是灭绝种族的绝对之恶。你的荣光，由我的恶来保证。”
卓一凡露出狰狞的大笑：“若是不信，就亲身体验一下我的怒火吧！”
树根般的肢体高高抬起，然后落下。
天空仿佛在此刻一矮，共享着大地的恐惧。
偶蹄践踏着大地，就像是种下了一颗魔豆，无数根须炸裂地射出，缭乱地穿梭在大地之中，细密的蛛网裂缝中露出黑色的血肉筋络，整个大地轰鸣着剧烈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无穷无尽的触手从地底蹿向了天空，缠绕着所有的一切。
转眼间就是一片黑色的血肉丛林出现在这片废墟之上，以邪恶的生命力去对抗那些疯狂的亡灵。
亡灵之潮撞上了这片血肉丛林，被大量的触手直接钻入体内撑爆成了一朵朵血肉鲜花。
它们诡异地重新拥有了血肉和触觉，却遭受到了更恐怖的折磨，发出砂轮摩擦玻璃般的尖叫。
然而亡灵的数量确实太多太多了，哪怕是血肉的侵蚀也不得不慢了下来。
卓一凡意识到了这一点，哼了一声：“你到底，有多少生命可以挥霍？”
火力全开的阿卡丽露出了獠牙和血瞳，犹如恶鬼般咆哮着：“三百万条冤魂在这里向你发出挑战！这是一场战争，黑山羊！”
哪怕是卓一凡，想要侵蚀如此庞大数量的亡灵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本身就是亡灵的它们并不会像普通人类那般看一眼就陷入了疯狂。
起码现在的卓一凡不行。
但这就像是用血肉去堵住亿万计的豺狗一般，能坚持多久，能否填饱野兽的大嘴，是否会将野兽饲养得更为强壮……
答案显而易见。
这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但阿卡丽必须用生命去拖延时间，去给那些人类解决问题的时间。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阿卡丽挥剑掀起灰色的死亡息吹，大量的肉芽腐朽风化，让黑山羊眯起了眼睛。
她高高跃起，大量的亡灵在黑山羊的四周筑成高台，让大剑犹如断头台上落下的铡刀。
刀刃直插入黑色的血肉，却在片刻的停滞后反而被拉扯过去。
阿卡丽以巨大的力量僵持住，然后伸出大口径手枪，扳机扣动，钢针撞击，火药轰爆，一声来自钢铁暴力的怒吼嘹亮地压过了所有的杀戮之音。
炮击般的钢弹在黑色的血肉上荡起层层血红的涟漪，冒出一张张贪婪的巨口，直接凸出了体表咬向了阿卡丽，她只能放弃大剑，四处闪躲。
亡灵们像蚂蚁一般扑向黑色的巨兽，却被悄然吞噬，露出了令人战栗的悲鸣。
黑山羊在这片血肉丛林中信步向前，一点点地压迫着阿卡丽的闪躲空间。
“看来，你争取不到太多时间啊。”
最近这个底特律变人感觉挺不错的，不过我也只能看着游戏实况过过眼瘾了。
第97章 第九十一章 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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