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掠过的乌鸦
雨滴敲打玻璃,能听见雨水流过粗大水管的声音,雨势越来越大。
三分钟都没有,糸见雪已经换上浴衣,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这么快就洗完了?”源清素扭过头来。
见雪刚才近乎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血色,肌肤也熠熠发光。
“热茶?”
糸见雪摇摇头,既不是‘不要’,也不是‘不要’。
她不知说什么好,精神完全集中不了,仅仅条件反射地摇头。
源清素烧了水,倒了两杯热茶。
糸见雪在他对面坐下,端起来喝了一口。
源清素看着她,举起自己的杯子也喝一口,视线看向窗外。
雨天黑得很快,外面已经一片漆黑,雨幕深处,橙色的东京塔隐约可见,街灯星星点点地延伸向远方。
“我以为自己很了解姐姐。”
源清素收回视线,糸见雪正看着手里的杯子,好像那是发言稿,声音没有起伏。
“实际上呢?”他问。
“实际......就像人每天都看着夜空,对夜空却一无所知。”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源清素身前,缓缓抽掉浴衣的细带。
浴衣的前襟滑向两侧。
飘逸的长发,从脖颈滑过瘦肩,滑过洁白湿润的肌肤,贴在牛奶般雪白的胸部前。
能看见胸部上少许青色的静脉。
肌肤像陶器一般白皙平滑,十七岁的腰,像芭蕾舞女演员一样纤细。
一副精美的少女身躯。
“为什么?”源清素撇开视线。
“我知道你喜欢我。”糸见雪任由浴衣从肩头滑落。
“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姐姐伤心。”
“我现在已经岌岌可危,站在这里都竭尽全力,如果我不能在这里迈出去,考虑不了其他事情。”
糸见雪伸出纤细的手臂,笨拙地勾住源清素的颈部。
那双湿润的粉色柔唇,缓缓地接近他的唇。
源清素微微后仰,躲开她的嘴唇,又挣脱她的双臂,站起来。
他抽过床上的被褥,将糸见雪裹住,放倒在床上。
他俯下身,看着白色被褥、黑色秀发之间,那张还没回过神的美丽面庞。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源清素看着她的眼睛,“就算你牺牲自己,你也帮不了你姐姐,甚至会给她带去麻烦,哪怕这样,你也要知道?”
“姐姐......为什么做那些事?”糸见雪问。
“这也不能说。”源清素轻轻拨开她唇上的几缕秀发,“如果你坚持想知道......明天早上,去三四郎池等我。”
“我会去。”
“先好好想想,不要急着做决定。”源清素站起身,“一旦知道,就再也不回从前,你的朋友、甚至父母,都会离你越来越远。”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
“你姐姐几年没回家,你也会走上同样的路,想想你的父母,还有你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
“我会去!”
源清素看着她的眼睛,糸见雪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回望他。
“你姐姐不希望你知道,对她而言,你能过上普通的生活,就是她的幸福。”说完,源清素拿起自己的衣服和书,走进浴室。
他用神力烘干衣服,没回卧室,直接打开房门。
“我会去。”糸见雪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源清素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词。
“是嘛。”他走出客房,关上了门。
“姐姐。”糸见雪眼角流出泪花,嘴角却终于笑了出来。
她裹在被褥里,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对第一次住旅馆的她来说,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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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又是椎树下,三四郎池边
暴雨依旧下着,气势恢弘,宛如要将大地整个冲走。
“回来晚了,有给我留饭吗?”源清素走进客厅。
白子指着客厅的一人小桌,源清素盘膝坐下:“谢谢白子小姐。”
“猪仔必须喂得白白胖胖的,杀的时候,惨叫声才会大。”白子阴笑道。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傲娇。”
“闭嘴!你才是傲娇!”
源清素喝了一口猪肉汤:“嗯,好喝。”
白子哼了一声,倨傲地盘起双臂。
雨下个不停,源清素就着雨声,吃完了晚饭。
他正准备去洗碗时,盘坐在廊檐风铃下,闭眼冥想的神林御子喊住他。
“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不,我要洗碗。”
白子暂时放下和小蝴蝶的飞行棋对局,试图夺走餐盘,源清素死活不松手。
“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就自己做,这是母亲从小教育我.....”
“松子缓缓抬头,以豹子捕食的眼神盯着他。
“你太不讲义气了!”源清素松开手,低声对她埋怨。
“快过去!”白子试图踹源清素的屁股,“敢让御子大人久等,明天早饭就给你下毒!”
源清素走到廊檐上,坐在神林御子左边。
“女孩子的身体好看吗?”神林御子依旧闭着眼睛,她一说话,暴雨仿佛都变小了,不忍心惊扰她。
源清素是聪明人,没有回答好看,还是不好看。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果然,神林御子是明事理的,不再追究女孩子身体好看与否。
“你打算教她修行?”她问。
“这是没办法的事。”源清素望着眼前如幕布一般的暴雨。
“明知道好好生活,才是对姐姐更好的选择,依然执迷不悟?”神林御子睁开眼,微微转过脸,用那一汪清泉注视源清素。
“亲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源清素扭头和她对视。
随即,他笑了一下,又说:“爱情也同样如此。”
神林御子看了他一会儿,回过头去,重新闭上眼睛。
“下次再单独行动,不提前告诉我,你就在暴雨里站一晚上。”
“对不起。”源清素老老实实道歉。
他在神林御子身边坐了一会儿,突然像不倒翁似的,将身体歪向她。
“神林小姐,”他讲述一个秘密似的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不等神林御子反应,他已经站起身,说着:“我去泡澡了,你们不准进来,知道了嘛!”,回房间拿衣服去了。
神林御子睁开眼睛,没管源清素的下流挑逗,她盯着夜色中的雨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闭上眼睛。
这场暴雨中的事,远不止这些。
“因为你说在新桥,我还以为是烤鸡串的居酒屋!”优花偷偷打量周围的环境,和兔子一起坐下。
这是一家高级到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走进来的意大利餐厅,汐留大厦四十七层,可以望见雨中的彩虹大桥。
在两人对面,是代号‘鲤鱼’的晴美,她有一个瘫痪的丈夫,两个需要抚养的孩子。
晴美穿着一身高级礼服,手边放着一杯同样高级的葡萄酒。
“我早就想试试看富人的生活了。”看见同班,鲤鱼终于露怯了,低声说。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挺起背,拿捏起姿态,让穿制服的俊俏侍应生,给自己倒酒。
“干杯。”三个女人喝不出葡萄酒的好坏,但不妨碍她们享受心情上的愉悦。
她们围绕最近的生活聊了一会儿,开始进入正题。
“胖子、猴子、马脸、和尚,都已经到齐了。”兔子像是不打扰其他客人一般,低声说。
“什么时候动手?”优花同样轻声细语。
“中午,在东京大学。”兔子说。
“为什么不等她回千叶?我们可以在她换乘的时候,把她带走。”鲤鱼暴怒姐的问。
“我昨天已经勘察过了,”兔子声音愈发得轻,“除了东京大学,其余任何地点,组长妹妹身边都有人监视。”
侍应生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继续倒酒,优花轻轻颔首,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等侍应生走后,鲤鱼担忧道:“在东京大学动手,会不会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所以才选在这里。”兔子说,“谁也不会想到,我们居然敢在两位巫女,还有源清素的眼底下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