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清鸾
既然白水秋又出现在这里，那么她的回答已经显而易见。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进行凭依了。
“话说……这种法术需要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说这话的时候，白水秋有点忐忑。
她对这种术法毕竟没有直观的体验。
——从平安时代结束以后，绝大部分神明就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各大神社都不再玩凭依的把戏，而天目神社更是两次中断传承，很多典籍都已经失传，想找个案例学习，也根本无从谈起。
因为不确定「凭依」需要的前置条件，她还特意提前斋戒了一天，又沐浴更衣，换上了巫女服，并且还把千早和金冠也穿戴在了身上，整体上的配置和举行雨神祭时差不多，按理说已经足够正式了，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
白水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并不需要，只要身体放松下来就好了，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完成。”
“如果担心的话，可以把灵力在身前释放出来遮挡一下，因为待会儿……风可能有点大。”
说话间，雨师神缓缓起身。
从白水秋第一次见到这位龙神开始，祂的动作幅度始终很小，基本上只是头颅挪动几下，整个身体则是一直保持着盘伏的状态。
而现在，这位龙神终于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动了起来，近百米长的龙形，在四只利爪的支撑下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一股威仪庄严的气势渐渐升起。
一股股无形的波纹在周围的空间内逐渐泛开，就像是水中的涟漪一样，从白水秋所站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的一些气流渐渐停滞下来、乃至出现了接近凝固的迹象。
这种压迫力，比之前的织田信长、茨木童子、还有文车妖妃都更加惊人。
至于和白水秋在「里世界」内见到的最强大的「山形怪」相比……
就不太好说了。
毕竟白水秋并没有和「山形怪」近距离正面接触过，而都是通过间接接触的方式，只能说这两者都是超规格的强。
但当这种强，以队友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这边时，却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至少，九死一生的结果应该会得到改变了……
在短暂的停顿过后，白水秋目光微微一凛，就看到雨师神猛地一踏地面，以夭矫的姿态向高空中腾空而起！
呼！！
猎猎的破风声响起，一股股庞大的气流向周围席卷开来！
这一下，何止是「风有点大」。
简直就像是十二级的狂风平地而起，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眨眼间就填满了这上万平米的巨大空间！！
哪怕白水秋所在的这一块区域是被特别关照过的「弱风区」，她也还是被身边迅速增强的风压，把头发连同巫女服的衣襟一起高高吹起。
而其他区域的狂风甚至激烈到了有如实质的程度，在这片空间内形成了一堵堵肉眼可见的空气墙！
云从龙，风从虎！
在白水秋的注视下，就看到这位龙神大人在高空中，将身体肆意的舒展开来。
超过百米长的身躯，之前趴伏在地面上的时候看起来还不是很明显，现在到了高空中，就显得相当惊人了，有如一座巍峨的浮在空中的山岳。
在高空中盘旋了几圈后，雨师神开始起舞。
动作从一开始的缓慢，渐渐加快，掀动着周围的狂风一再卷起，宛如一团团飘渺的云烟。
烟波起伏，浩渺森然。
龙之舞！
这是一种宏大精妙的舞蹈，就像是远古时期那些壁画中所绘制的龙类图腾一样，充斥着无法言说、古老而庄严的韵律。
在舞蹈进行到某个节拍的时候，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整个空间内的气息仿佛都被龙的舞姿牵引起来，随着后者的动作一起翩然起舞。
灵气一再涌动。
虽然雨师神说过，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但白水秋依然从祂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磅礴的灵力气息。
在雨师神腾空飞起的时候，整个空间内的灵力，也似乎都被牵引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朝着祂的身躯汇聚过去。有如汹涌的海潮一般！
龙身上的那些青绿色的鳞片，也纷纷被这些浓郁的灵气染成了白色。
乍一看，就像是雨师神原本就已经非常庞大的身躯，又扩大了一圈，宛如古代壁画中腾云驾雾的神龙一般，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蔚为壮观。
也就是白水秋心理接受能力比较高。
——在见识到了「里世界」内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风暴以后，已经很少有什么场面能够引起她的惊讶了。
如果换做外面那些参拜的客人们，看到了溶洞内发生的这一幕，恐怕会当场匍匐跪地，从此坚定不移地成为雨师神的忠实信徒……
估计这种事情在古代可能还真的发生过，只不过因为当时的消息渠道没那么发达，所以只留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壁画。
而到了近代，神明们又大多销声匿迹，再也没有真正的神迹显现。
所以现在的人们，才普遍认为那些壁画都是先人脑补和想象出来的。
作为可能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在如今这个年代目睹这般景象的人类，白水秋觉得有点荣幸。
这种景象，大约持续了有几分钟的样子。
终于……
随着这处空间内的灵力全部都以长鲸吸水一般的姿态，被雨师神吸入到了自己的龙躯内，那些树木、草地上面的绿色渐渐褪去，被苍白的颜色取代，萤火虫的微光黯淡下去，就连穹顶上方那些熠熠生辉的星光，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浮灰。
好像这片空间内所有的生机，都随着雨师神的动作变得沉寂了下来，而雨师神本人身上的生机，则是渐渐变得旺盛，一时间给人一种重新焕发了青春的错觉。
这也正常。
这处空间本来就是被雨师神创造出来，用来给自己栖息容身的。
现在既然连这位龙神本人都要离开，那么空间内用来支撑的灵力，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不过因为如果雨师神彻底把灵力全部吸收回来的话，这处空间可能要因此坍塌，所以周围还是被留了一点灵气。
接着……
就看到雨师神在半空中猛地折转身形，用迅猛的姿态从天而降，扑向了白水秋！
呼——
第820章 东京之行
龙身未到，半空中被撕裂的狂风就已经汹涌而来。
白水秋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只觉得锋利如刀的狂流从自己面前直扑而来，好像要在一瞬间将她切成碎片，但是在掠过她身边的时候，却又瞬间恢复到了一种平和的状态。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整个空间内都是一片狂风涌动的画面，俨然是一片风之谷，唯独白水秋所站的这一小块地方是一片未被波及的净土。
这显然是雨师神的手笔。
但仅仅是一个呼吸过后，携卷着风势前来的雨师神，就将自己的整个身躯化作了一团银白色的龙形，没入到了她的眉心，再顺着那里一路潜入到了识海的最深处！
这一刻，有无数的画面从白水秋眼前飞快掠过——
其中有悠长的龙吟声，头生双角的蛟龙沿着山川大江一路走水，卷起浪潮如雪。
有淅淅沥沥的暴雨声，中间夹杂着电闪雷鸣，夭矫的青龙在云层之上的高空中腾云起雾。
有来自于远古部落的祈祷声和舞乐声，一群穿着兽皮草裙的野人围着篝火跳舞。
更多的，是来自于无数民众虔诚祈愿的声音，愿望的内容从希望庄稼来年风调雨顺，到盼着家宅平安，再到生意兴隆、病人康复……
数千年间、数以万计的民众的声音和影像汇成一片，每一张面孔上面都夹杂着一些颜色各异的线条，好像万川归海般汇聚而来……
就像是……
所谓的「信仰之力」？
最后是白水一族历代族人的身影，从滋贺县的山中神社，到江户时代的芒硝山，再到如今的天目山……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就迅速归于沉寂。
但其中的内容却像是电影放映而过的电影一样，牢牢刻在了白水秋的脑海中，难以磨灭。
白水秋紧闭双眼，开始将精神探入到自己识海内，就发现了一座凭空出现的岛屿，正漂浮在她的识海最深处，一头夭矫的龙形盘踞在那座岛屿之上，周围是一块半球形的圆幕，上面遍布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这一幕，就好像是把刚才这处空间缩小了无数倍，然后塞到了她的脑海中一样。
不过……
“这就……完成了？”
雨师神这会儿已经再一次趴了下去，好像已经准备要继续睡觉了，白水秋却是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
甚至都不用自己再跳个神乐舞什么的？
她原本以为需要像「雨神祭」的时候那样，经过一番繁琐花哨的操作呢，没想到真正的「凭依」却是比她预想中要简洁许多。这么看来，她之前那番沐浴更衣，倒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是的，已经完成了。”
雨师神似乎觉察到了白水秋的想法，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她识海深处说道：“如果是一般的巫女，的确需要一套很繁琐的仪式才能完成凭依，但白水一族的巫女不同，尤其是像小秋你这样天生具备强大灵觉的个体。
从现在开始，我会沉睡一段时间，积蓄力量，等在东京遇到白水结夏，还有白莲出现的时候再苏醒过来。
而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就只能由小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我明白。”
白水秋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她最开始的想法也是这样。
结夏的事情先不说，前往灯笼山的战斗，肯定是不能用雨师神来当主力的。
所谓「王对王，将对将」，雨师神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助力，但其实也是最后的一道杀手锏，如果情况恶劣到需要这位龙神大人出手，那么就说明白水秋的底牌已经出尽，甚至陷入到被白莲侵入意识的状态了。
那种事情，能不发生是最好的。
如果真的发生，也需要给雨师神留出足够的时间恢复和积蓄实力，以便用最完整的状态，和白莲展开决战。
「凭依」可以帮助雨师神减少穿梭阴阳两界时的消耗，但却不能让祂恢复到数千年前全盛时期的实力，所以任何一丝消耗，都需要精打细算，确保有足够的力量留到灯笼山上再使用。
确认「凭依」已经完成后，白水秋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空间，就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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