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清鸾
天上地下的两股气息，都已经提升到了顶点，眼看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但就在这时候。
文车妖妃却忽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这东西缓缓将手中那把十米高的黑色巨弓收了起来，在白水秋一行的注视下，又重新坐回了辇车内。
然后，辇车慢慢倒退了回去，在高空中略微偏转了一下方向，就朝着远离多岔路口的另外一条路的方向飞了回去。
经历刚才的一战后，还活着的十几只鬼车鸟，拍打着翅膀回到了天空中，无形的绳索也再一次在这些鸟群的脖颈上形成，拖拽着辇车慢慢走远。
虽然是在撤退，但看起来依然不紧不慢，很有排场的样子，一人一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夜幕下。
“诶？？”
这是……怂了？
不是，都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关头了，竟然还能再掉头跑路的？
白水秋有点愕然地看着辇车从视线中离开，一直等到那团深红色的阴云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确认文车妖妃真的走了。
也直到这时候，白水秋才默默地松开了双手，松开了灵鹿弓。
然后把数十吨重的水流重新收入到「雩之珠」内，长长松了口气。
老实说，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绝大多数妖物，脑子里是没有「审时度势」这个概念的，都是要么头铁硬刚，要么在刚不动了的情况下才选择跑路，能够提前判断局势并决定是战是走的，无一不是智慧程度很高的妖怪。
这种妖物就算是在现世都很少见，更不用说「里世界」了。
——茨木童子是个例外。
不过那家伙严格来说和「审时度势」没什么关系，而是单纯的怂，它大概是在每一场战斗开始之前，都提前做好了跑路的准备，看到一点情况不对的苗头就立刻开溜跑路。
而文车妖妃……
大概是因为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再加上不远处鹫峰紫苑这个明晃晃的威胁摆在那里，才会临阵脱逃。
但真要比起来，光是能够飞行这一点，这东西的威胁程度就已经比茨木童子高多了，假若还能够从「里世界」内出去的话……恐怕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
不管怎么说，战斗没有立刻爆发并不是件坏事。
否则，白水秋这边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击退甚至杀死文车妖妃的可能，但是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大概率也要死个七七八八，最后能有三两个存活下来都算命大的了……
文车妖妃离开以后，剩下的这些魑魅魍魉就不足为惧了。
朝仓麻美等人刚才被它们围攻了半天，早就憋着火一肚子火，这时候最大的危机解除，纷纷把刚才已经提聚起来、准备用来对付文车妖妃的灵力和底牌，都砸在了这些东西身上。
白水秋也放心大胆地把红雾放了出来，又将两幅封妖卷轴都打开了，整整五十个长枪甲士全副武装的占据了路口的大半面积，在邪物群中一阵乱杀。
麻美等人还需要时时提防会陷入包围圈腹背受敌，但红雾甲士却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一个个悍勇无比，哪怕被邪物们撕扯开来，也会很快被雾气微粒修复着再度复原。
直到大部分邪物都逃回到了两侧的建筑物中以后，麻美等人才陆续退了回来。
刚才的战斗，对那些建筑物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些建筑物里面还藏着多少没有露面的邪物，在状态未复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踏入进去一探究竟，只要退进去的那些邪物不再出来，对白水秋一行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以身犯险。
这时候，红雾又开始勤快地「清扫」现场，将刚才杀死的那些邪物一一吃掉。
除了那些鬼车鸟。
鬼车鸟身上的羽毛，是制作「鬼羽箭」的重要素材，刚才那一会儿，死在这儿的鬼车鸟少说也有二三十只，如果把这些东西的尾羽全部拔下来，制作个百十来只鬼羽箭绰绰有余，自然需要先把能收集的素材尽量收集一下，再让红雾开餐。
嗯，这次战斗的最大赢家恐怕是红雾无疑了。
除了白水秋和朝仓理绘以外，基本上所有参与这场战斗的人，身上都带着伤，就连傀儡娃娃都在刚才抵御邪物的时候，被利爪抓到了几下，肩膀右侧有一大块皮肉都被剜开，虽然因为是陶土身体，并没有受伤流血，或者因此丧失行动能力，但是疼痛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白水秋的本体也感同身受。
要不是她识海中的「八门金锁阵」解开，记忆恢复，灵力也因此增强了不少，这一战肯定是亏的。
最惨的还是那群自卫队成员。
他们中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死亡和重伤的，如果不是白水秋「净化」了红雨，而后红雾甲士又及时加入了战团，恐怕这群家伙大部分都要团灭。
即便如此，进来时差不多十六七个人的自卫队成员，到现在还能跑能跳的，只有六七个人，剩下的基本上都裹着厚厚的绷带，一群人全都坐在路边，甚至直接仰面躺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哪怕不看伤亡情况，只说这次进来时携带的武器弹药，也已经被刚才的战斗消耗掉了近七成。
反倒是红雾，这次是真的吃了个饱。
从最开始废弃工厂那里的邪物，到「电话亭」，再到现在的这一众魑魅魍魉，让这家伙吞噬并吸收了巨量的雾气微粒，气息强度比这趟进入「里世界」前增加了四五成。已经超过了当初的茨木童子。
所以哪怕凝结出五十个红雾甲士，都还能绰绰有余地帮白水秋凝结出一套覆盖全身的「护心甲」。
而在红雾带着麻美等人清扫现场的时候，白水秋也看向了另一侧。
鹫峰紫苑和「水母」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在文车妖妃离开以后，老妖怪也算是松了口气，索性放开了手脚，将「水母」推到了距离车队数百米远的地方，以本体的形态和它近身厮杀起来，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几乎把半条街道都点燃了，在猛烈的火焰和时不时溢散出来的冲击波下，「水母」渐渐开始呈现出败退的迹象。
白水秋举起了灵鹿弓，朝着「水母」悬浮的方向虚瞄了一下，然后又把手臂放了下来。
「水母」毕竟不同于织田信长。
那位「第六天魔王」起码还有个人形，并且战斗风格还保留着作为人类时的习性，因此才能够趁着空隙偷袭得手。而这东西……
就算眼看着那么一大坨飘在那里，白水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射。
不过鹫峰紫苑显然不打算让她插手了。
忽然间……
就看到巨大的青鹭抓住机会，猛的扇动着双翼扑到「水母」跟前，推动着后者的身体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不顾从后者身上传来的剧烈震荡，猛地用长喙往这东西身上用力一啄！
比童子切安纲更加锋利的鸟喙，直接穿透了「水母」的表皮，紧接着再张口一吐，怪异之火化成的碧色鸟儿从这位老妖怪的腹内吞吐而出！
嘭——
碧色火团在抵达「水母」体内的第一时间，轰然炸开！
这一下，毫无疑问算是重创了。
伴随着一股远比刚才更加激烈的妖力波动，巨大的冲击波往四面八方溢散开来，哪怕有鹫峰紫苑的双翼遮挡了一下，车队这边依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
冲击波扫过之时，后面一辆装甲车直接侧翻过去，把两个本来就受了伤的自卫队成员压在下面。
就算是身具灵力的白水秋等人，也被这股风浪吹的身形动摇了几下，才勉强又重新稳住了重心，身上的衣衫和头发向后高高扬起。
好在，这也是「水母」最后的冲击波了。
在此之后，这东西的气息开始迅速萎靡下来。被鹫峰紫苑用青焰包裹着的童子切安纲，奋力一刀插进了体内深处，再强压着它的身躯砸到了地面上，好像一根钉子，将「水母」钉死在了路面上！
肉眼可见的气焰呈水波样爆发出来！
青色的火焰顺着剑刃流淌而下，化作九根细长的链条散布开去。
同时，「童子切安纲」上面也绽放出醒目的流光，整个刀身都幻化成了一团略微刺眼的亮白色，有细密的符文字样，从这把斩鬼之刃的锋刃上面闪烁着，慢慢随着深青色的火焰流淌而下，散布到了那些怪异之火幻化的「链条」上面。
所有的符文中，似乎都蕴含着非常强大的镇压之力，最终合力将「水母」压制下去。
看来，这才是童子切安纲的真实面目。
作为东瀛的天下五剑之一、能够斩杀酒吞童子的名刃，童子切安纲显然并不是只有锋利那么简单，蕴含在剑身内部、能够镇压妖怪身上妖力的符文，才是它最为强大的特性。这种手段，可比白水秋手中的鬼切要霸道得多。
——「鬼切」其实也有一些特殊能力，比如白水秋曾经感受到几次的那种尸山血海般的压迫力，但是更多的还是对鬼族特攻，全面性方面和童子切比起来还是略有不如。
至于这些符文构筑而成的阵法样式……
白水秋看着也并不陌生。
是「阳炎灭邪阵」。
老妖怪刚才使用的手段，分明是用怪异之火和童子切本身具备的镇压邪祟的力量，一同构筑出了一道简易的阳炎灭邪阵，将「水母」暂时封印了起来。
每当后者尝试着挣脱的时候，就会受到火焰的猛烈灼烧，然后不得不皱缩回去。
做完这一切，无论是鹫峰紫苑还是水母，妖力都比最开始缩水了不少，显然战斗过程造成的消耗不小。
第772章 试试就试试
“呼——”
鹫峰紫苑再一次从本体幻化回人形的模样，站在「水母」面前轻呼了一口气，喘息了几下以后，才扭头向白水秋，向她投来了一个探询的眼神。
白水秋没看懂这个女人的意思。
反倒是朝仓理绘好像猜测到了什么，轻声说道：“青鹭火前辈的意思，大概是在问你要不要把那家伙收服为式神。或者……让红雾把它吞掉。”
“式……神？”
白水秋愣了一下。
鹫峰紫苑还真是这个意思。
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掌握了局面，将「水母」彻底压制下去，但是直接杀死它，显然不是个性价比很高的选择，只有收服或者吞食，才能达到最大化的收益。
而且……
“我想借这个机会，帮你验证几件事情。”
鹫峰紫苑轻吐了一口气。
刚才的最后那一击，虽然把「水母」重创，但她自己显然也受了一些伤。这时候脸色一阵苍白，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缓了缓，这个女人才慢慢开口说道：“收服式神的契约之术，其实算是一门很高级的法术，哪怕是在术法最为昌盛的平安时代，掌握契约术的神社也是少数，能完整传承到现在的，更是只有所有神社中的十之二三，或者更少。
并且，绝大多数世家内流传的契约术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一些缺陷，比如当式神的实力超过修行者以后，约束作用就会逐渐减弱。
甚至有些高级的式神，可以完全不用理会契约者发布的命令，或者和契约者讨价还价，要求后者提供一定数量的祭品，才会帮其出手御敌……
如果是性情残虐弑杀的式神，还有可能会反噬其主，将施术者杀死，这些事情都是有过先例的。灯笼山的那块黑泥勉强也能看作一个。
只有少数名门大社，比如最精于式神一道的土御门家，才掌握着对式神绝对控制的能力，比如上次我们去京都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土御门寿一和他手中的白虎妖就是如此。
而小秋你……
我不知道你的契约术是从哪里学来，但这种契约术的品质相当高级，甚至可以和实力超过你本人的式神签订契约，而是契成后的烙印还相当牢固，所以我想看看，面对「水母」这种级别的妖物，你的契约术是否可以成功签署。还有……
如果你和「水母」签订契约术后，把它扔在「里世界」，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契约术当即失效，还是在两个世界间继续维持……
这几个试验，恐怕就连安倍晴明都没有做过，你不想挑战一下吗？”
“并不想……”
白水秋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她并没有鹫峰紫苑这么强烈的探究欲，总感觉这种事情是在作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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