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底有鲸鱼
“自闭哥哥。”
“一般情况下，雪挺脏的。”折木源提醒道。
“没有关系。”
斧乃木余接对此表示毫不在意，她在舔舐了几口手上的雪块后，继续说道：“自闭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在座位上观看表演很不尽兴。”
折木源想了想，回答道：“有点。”
因为七八个班级围成一圈，即使坐在最前排，距离中央篝火都有点远。
只能看个大概。
“在我的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楚。”
斧乃木余接伸出手指，示意折木源站上来。
于是折木源顺着斧乃木余接的意思站了上去，紧接着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寒风，不得不闭上眼睛。
所幸过程很短，只有两秒钟左右。
再次睁开眼时，斧乃木余接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一颗黄杨的枝头上面，底下是挤成一团的学生们，面前不远处就是刚刚上来准备表演的国际班学生。
勉强比原来的位置看得清楚。
折木源不准备扫斧乃木余接的兴，于是点点头说道：“看得很清楚。”
“那当然。”斧乃木余接面无表情地点头。
篝火处，那位穿着淡蓝色羽绒服的女生来到蓝牙音箱边，拿出手机准备连接蓝牙调试音乐，结果却在下面忙活了好几分钟也没弄好，引得场下一阵阵低声的讨论。
“不会是出门的时候没有下载音乐吧。”斧乃木余接猜测道。
“还有可能是原创的。”折木源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与其他人不同，这位女生是抱着极度认真的态度来参加篝火晚会表演的。为此在家里特地作曲编曲，然后精心准备舞蹈，想要狠狠地震撼两位东京艺术大学的教师的。
结果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焦头烂额之间，又听到台下学生们的讨论声，无疑是给她又增加了一重压力。
“快点呀！”
“还没好吗，要冻死了！”
“国际班的学生架子好大……”
“没有找到音乐的话换下一个呗，又不着急，明年不是还有篝火晚会吗。”
“篝火边上的前辈已经高三啦！”
“哦，那还挺可惜的。”
无数杂乱的声音传入耳中，淡蓝色羽绒服女生眼睛一闭，心下一横，干脆跳起无声的舞蹈。
勇气可嘉。
台下在她舞蹈的瞬间安静下来，并礼貌地献上掌声。
舞种好像是隔壁的民族古典舞，动作优美婉转，身体轻盈得像是雪花。
但因为没有音乐，效果不是很好。
场下又传来一阵一阵的低声讨论。
“没啥感觉啊，怎么回事。”
“确实，感觉像是哑剧，卓别林你知道不？”
“噗，那也没有特别搞笑吧，有点看不懂她在跳什么，挺迷惑的。”
“喂，人家很有勇气，你们这样子评论到底算个什么呢。”
“点评一下还不行吗？不行就是不行呗，难道你要说我行我上吗？我评价一个冰箱难道我自己也要会制冷吗？”
“别把你网上钓鱼的那套放到现实生活中来，不想挨揍就保持安静。”体型壮硕的高一男生冷声说道。
原来咄咄逼人的学生不敢说话了。
但这些闲言碎语对舞台上女生的内心无疑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心头，胸口顿时像是灌了铅一样难受。
她的脚步开始有些慌乱，连着跳错好几步，让坐在老师群体里的红发老婆婆皱了皱眉头。红发老婆婆当然听不见对面学生的闲言碎语，她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这位女生是失误了。
黄杨树的枝头，付丧神小姐与Atamaitai老师在VIP观众席上静静欣赏着。
“飞雪玉花。”折木源突然说道。
“什么。”斧乃木余接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场景好适合。”
折木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试图连接底下音箱的蓝牙。
第474节 第473章 雪女
“自闭哥哥，你为什么手机里总是会存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斧乃木余接问。
“音乐不奇怪吧。”折木源很轻松地连接进蓝牙音箱里，然后开始翻找手机里的文件。
《飞雪玉花》，一首以箫声为主旋律的舞曲，承载着冰雪幻化的曼妙舞姿，整体风格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自闭哥哥，你是想说下面跳舞的女生很惨吗。”斧乃木余接又问。
“还好，”折木源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下雪天跟她跳的民族舞很配。”
“自闭哥哥很喜欢这种风格吗。”
“只是怀念。”
底下那位淡蓝色羽绒服的女生正咬牙闭眼，努力稳定她的舞步。也许是因为过去的演出过于顺利、没有遭遇过现在的尴尬处境，女生没有办法很好地发挥出原本的水平。
周围的学生观众们也很敷衍，有人干脆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假装在看。
真的蛮无聊的。
这种软绵绵的舞蹈完全没有街舞那样有冲击力，没有力量感，没办法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能够欣赏的人数不多。
坐在老师人堆里的红发老婆婆面色失望，而慈祥老人则是一脸惋惜，还有一个在旁边打瞌睡的八字胡老人。
“北野，是不是看不懂啊？”红发的风间弥生有意无意地问道。
“看得懂。”北野悟回答得很快。
“说说她舞蹈里的寓意是什么。”
“这不是你负责编的吗，我又没有多少解码艺术品的审美能力，我更喜欢通俗易懂的作品。”北野悟耸耸肩。
“是紧张，是不甘，是失望，还有一点点的愤懑不平。”风间弥生说。
“哦，那我也看得出来，她跳得好像不怎么样，”北野悟点点头，继续说道：“原来去上海大剧院的时候看过一段民族舞，里面的舞者跳得更有灵气一些。”
北野悟对隔壁文化很感兴趣，只不过浅尝辄止，没有太多时间去细心钻研。
“还是学生，别要求太多了，”风间弥生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希望经过这次的挫折，以后在心态上面有所成长吧。”
学生们敷衍的观赏，再加上北野悟与风间弥生的注视，篝火中央女生的舞蹈显得有些狼狈与无助。本来这种民族古典舞如果没有特制的服装，就没有办法展现出舞姿的曼妙，穿着羽绒服跳舞基本上就是一个球在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
再用一种很过分的比喻，大概是一只臃肿的蛤蟆在海面上扑腾，四肢乱抓。
而看客们在打着哈欠，觉得无声的舞蹈实在无聊透顶。
忽的，远处的小屋屋檐边的雪块达到临界值，扑腾一下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哦，原来只是雪落到地上了。
溅起来的雪尘还挺好看。
有学生刚想要拿出手机抓拍这幅场景，许久没有动静的蓝牙音箱突然发出一阵悠长的吹奏乐器声，连着吹了好几个音符，像是在试音似的。
很少见的乐器。
箫这种东西很少出现在十一区这边的音乐文化当中。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移到篝火中央的位置。然而那位正在舞蹈的羽绒服女生也很懵，脸上的表情呆呆愣愣的，就连脚下的舞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有谁连接了蓝牙吗，”北野悟挠挠头，“怎么没有‘蓝牙已连接’的提示音？”
没等旁边的风间弥生回复，那阵箫声再一次响起，连着吹出一段音律，然后陷入沉默。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羽绒服女生也没有明白。她以为是有人终于忍受不了无聊的舞蹈，准备用另一种形式来让她难堪，主动逼迫她下台。
然而在下一刻，箫声编织出一段凄美荒凉的音律，安抚了所有在场人浮躁的内心。
仿佛一阵寒风吹过，学生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眼眶莫名地湿润。
雪。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字词。
羽绒服女生受到的影响最大，她站在篝火中央，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受，相反内心与表情都逐渐冰冷，原本紧张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一切的漠然。
手脚不受控制地舞动，跳起她完全没有练习过的舞蹈。
相比之前的软绵无力，现在她的动作像是一柄寒风中的轻纱，轻盈空灵，仿佛雪女妖精在篝火边温柔地舞蹈。
一位男生拍打着自己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舞蹈的少女，自言自语道：“我的妈……这是雪女吗……”
“亲亲我……把我的灵魂也一起带走吧……”旁边的女生也陷入朦朦胧胧的状态。
原本有人想要加入其中跟他们一起表达内心感受，但随着箫声渐入佳境，那些人都不再说话了。
他们在箫声中感受到一股凄凉的美丽，不知不觉间，湿润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孕育着眼泪，脑海中开始不断回想起伤心的往事。
悲伤的音律总是能唤醒人的感伤。
风间弥生和北野悟也没有说话，他们两个人沉浸在箫声与少女舞蹈的演出中，瞳孔中的震惊与期待近乎要满溢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北野悟把手机的录影模式打开，开始录制这场如梦如幻的表演。
在观众们的眼里，篝火不再是篝火，整个场地像是一个圆形的巨大舞台，上面点着小小的蜡烛，汇聚成明亮的光。周边是清澈透明的水池，里面种栽着金色的莲花，隔绝了与观众们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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