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帝
它们的呼唤没有回应。
“这些鲸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去海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铃鹿御前让路克斯将船只靠了过去，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海岸线处，那数以千头的鲸鱼吞噬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
而就在他们抵达海岸线时，那哀鸣的声音又消失了。
千姬站在船头，十分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些都是海灵。”
“海灵？”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千姬的身上。
这一次，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嘲讽或是妒忌，甚至于，铃鹿御前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沉重。
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愿回想的存在......不，应该说，那是一段矛盾的回忆。
那是他们并肩作战的过去，却也是永生之海最为黑暗的过去。
她安静的轻声诉说。
“永生之海中的人鱼一族是不死的一族，时间与生命毫无意义，但是，除去人鱼一族外，其他的种族却依旧遵循着死亡的规律。”
“只是，在永生之海的‘约定’中，那些死去的种族会以灵魂的形式重新出现，它们会遵从永生之海的‘约定’，融入潮汐之中，然后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永生之海。”
“现在我们所见到的，不是活着的巨鲸，而是已经死去，化作了海灵的巨鲸。这是它们的灵魂。”
“守护永生之海？可是...它们现在并不像是在守护永生之海。”
铃鹿御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遵从‘约定’的守护不应该是自愿且善良的吗？为什么这些鲸鱼会露出这么痛苦的模样？
“不...只有融入永生之海才会遵从这个‘约定’，只要不进入永生之海，它们就只会遵从自己的约定。”
“不进入永生之海，就只会遵从自己的约定...所以，它们现在是在等待自己的‘约定’？”
千姬话语落下的那一刻，铃鹿御前就接上了她的话。
“可是，它们到底在等什么约定？这么痛苦的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浅滩的一具具巨大灵魂，在用生命呼唤自己的约定，可即使如此，都无法得到回应，难道它们一日不得到回应，一日就不进入永生之海？
那永远无法得到回应的它们，永远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她意识到了什么。
浅蓝的目光第一次看向了铃鹿御前，千姬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情绪。
并非是怨恨和不甘，而是......恨，恨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对，这些鲸鱼在等待自己的‘约定’，只有完成了约定，它们才会进入永生之海。”
“如果不完成约定的话，它们会怎么样？一直呆在这里吗？”
“‘约定’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为了‘约定’，即使承受痛苦也没什么不可以。这是永生之海最大的信念。”
千姬回应着，她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血肉之中，可是她仿佛毫无察觉，只静静地说道：“......它们，都是在五百年前那场战争中死去的巨鲸。”
没错，眼前的这些巨鲸，都是五百年前为了保护永生之海而不顾自己性命，牺牲在了战场之上的巨鲸。
五百年前，永生之海陷入了最黑暗的时代，千姬作为公主，代表着永生之海的决意站在了第一前线，她和巨鲸们一起战斗，和敌人们疯狂厮杀。
她们打了整整百年，而在这百年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巨鲸在战争中牺牲，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她眼前倒下。
她已经预料到了战争的惨烈，也做好了承受这些的准备，但是，当巨鲸尽数战死，当它们为永生之海不顾一切的付出生命，她还是崩溃了。
看着死去的战友、看着理应受到她保护的子民，就这么是在她的面前，她的内心，在那时就已经死了。
如今再一次的看到曾经的战友为了那一个‘约定’而痛苦不堪，她再一次的恨起了自己。
为什么她不能掌握潮汐之力？为什么她不能拿起海原贝戟？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看着重新归来的铃鹿御前，千姬第一次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她不能早一些回来！
如果她能回来，潮汐之力不会消失、永生之海不会冻结、这里的巨鲸们...也不会战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
没有对话、没有争斗，但仅仅只是这样的目光，让铃鹿御前不由地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错，只是...她...不想这样......
于是，她来到前方，高声喊道：“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约定’是什么吗？”
声音传入海灵的耳中，它们的意识也许已经涣散，听不清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它们给予了回答。
“歌声......引导我们的歌声...不见了...美妙的...歌声...”
“歌声？它们在追寻声音？”
铃鹿御前有些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千姬很快的给予出了解释。
“这些海灵，在吸收声音...它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将声音带走，想要让它们回到永生之海，就只能将它们渴望的声音交给它们。”
“原来如此，这就是静谧之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原因吗，但是，它们期望的是什么？”
“......是女王的歌声。”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她只能活在妹妹的阴影下
回答疑惑的，是千姬的声音。
她带着怀念、带着悲痛，尽管话语很轻很轻，可铃鹿御前却从中感受到了沉重...那是生命的重量，也是约定的重量。
“这里的巨鲸，都是曾经跟随女王征战大海的将士，它们是永生之海最美的景色，跃起的水花，是这里的彩虹。女王曾经与它们定下‘约定之歌’，当歌声响起之时，潮汐会送来祝福。鲸群翱翔天际、朝阳永不沉默。”
“女王的歌声就是它们最后的‘约定’。”
“但是，在那天灾之后，女王就不再歌唱，这些鲸群在临死之前再没听到过女王的歌声，因此，它们想再听一次‘约定’之声。”
“再听一次‘约定’之声...那只要将女王叫来就可以......”
话语到这里突然停滞，铃鹿御前像是反应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不行，这是不可能的，女王吟唱约定之歌，鲸群翱翔天际之间，可失去了潮汐之力的女王，又如何再歌唱出曾经的声音。即使将女王叫来，也不可能完成这一‘约定’。
只有得到潮汐之力的女王，才能完成这个‘约定’......
“......既然这样，那就‘约定’吧。”
铃鹿御前深吸了一口气，她来到巨鲸们的面前，抬起头，看着它们。
“我必会找回失落的歌声！这是我与你们的‘约定’！”
“约定...歌声...我们的...歌声...”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鲸群中传来，也许是突如其来的约定，又或许是蛟龙血脉的肯定，铃鹿御前的声音安抚了它们的痛苦，原本搁浅在沙滩之上的它们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大海之中移动。
不过一会儿，鲸群便下去了一大半。
这过于顺利的一幕让人有些惊讶和意外，约定...这样说一说就好了？不需要其他什么证明自己的约定与誓言，亦或者是向它们展示自己的力量吗？
这里的巨鲸们...原来这么单纯？
然而，当铃鹿御前许下‘约定’，站在一旁的千姬反应过来后，方才忽然恶狠狠地开口。
“喂！”
“你知道‘约定’的意思吗？既然做出了‘约定’，那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完成，完不成‘约定’的人鱼一族，会受到惩罚与诅咒。”
“不...不只是诅咒与惩罚，更重要的是，‘约定’是永生之海最不能违背的存在！那是比生命，比时间，都更为重要的存在！”
“不要许一些完不成的‘约定’，不要做出让‘约定’蒙羞的事情！！”
在永生之海中，约定是最为重要的存在，比时间、比生命，比自己的一切，都更为重要。
千姬作为永生之海的公主，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神圣的约定！
然而，铃鹿御前却十分平静的回应。
“我既然答应了这件事，我就一定会完成。说到底，我们这次的目的是帮助永生之海回复正常，而永生之海恢复正常的前提是找回潮汐的力量。”
“只要找回了潮汐之力，那女王自然会恢复曾经的歌声。”
“对我而言，这不过是顺手可以完成的约定。”
没错，这个约定不过是找回潮汐之力后就能完成的罢了，铃鹿御前就是许下约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得到潮汐之力后，女王的位置，还会是现在的女王的吗？
千姬想说什么，可在张了张嘴后，最终却还是合上了嘴巴，没有再继续言语。
她还能说些什么？她还有资格说些什么？
铃鹿御前回来了，永生之海有救了，那些战死的，不愿回归大海的海灵们也回归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千姬公主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生来注定只能成为铃鹿御前的影子，注定只能...活在玲姬之下。
她的面庞之上，浮现了凄凉的惨笑......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剩下的鲸群也慢慢踏入了永生之海，只是，当所有巨鲸离去后，却依旧还剩下一头没有离开。
“其他鲸鱼都已经离开，为什么这头还没有离去？”
没有注意到千姬的情况，铃鹿御前发出了疑惑。
“......偶尔也确实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执念过深的海灵会坚守自己的约定，在约定没有完成之前绝不会离去...进入永生之海就代表失去自己的意识，只拥有‘守护永生之海’这一个约定的广大意志。它想要听到‘约定的歌声’。”
“所以，我们必须将潮汐之力收回，再吟唱约定之歌，才能让它回到大海之中吗？”
铃鹿御前皱了皱眉，这与她想象中的可有些不一样啊......
可是，就在她觉得有些烦恼之时，那仅剩的鲸鱼却突然开口了。
“歌声...她的歌声...我在等待她的歌声...能听懂我声音中喜怒哀乐的朋友...我在等待她的歌声...”
“我曾与她约定，在我们相遇的地方合奏一曲，可我如今即将化作潮汐，失去意识...她不能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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