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新凉
剑魔欣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这是他传授对方剑法的第五天。
每一天，钱缺的进步都以肉眼可见，不愧是风花雪月宫的第一刺客贺新郎，天资卓越，远超自己的一众弟子，令剑魔欣喜不已。
说实话，他对钱缺之前交待的来历，并不怎么信任，只是惜才之心一起，便止不住了。
不知当初谢卿教授他剑法，是否也是这样的情绪？
不忍见玉璞蒙尘，欲令其璀璨生辉。
关于他手中的樱吹雪究竟如何得到的，剑魔虽然想知道，眼下却不着急，贺新郎并不蠢，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若是还不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倒是有些不合情理了。
他若不说，等到上泉兵卫出关，一切也会真相大白。
注视着练剑的钱缺，剑魔忽然道：“听说上泉家的大家长要出关了？”
“前辈消息真是灵通，上泉家内部是这么说的，应该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了。”钱缺道。
“故人啊。”他长叹一声。
“怎么，前辈还与大家长认识？”钱缺好奇的询问。
关于慕沧浔与上泉兵卫一事，日记之中并未记载，或许就在那些被撕扯的页面之中，故而他有此问。
“渊源颇深，若是他闭关而出，我差不多就该走了。”剑魔不愿与上泉兵卫相见，也因为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所以哪怕名扬桑榆国，也并未如何对付上泉家，反倒远离北雪国，除了替谢卿拜祭宫月姑娘，很少过来此地。
若非因为樱吹雪与镜花月出现在了浅草国，他也不过前来这感怀之地。
“小子，好好练剑，否则你可配不上这柄樱吹雪。”剑魔严肃说道。
“知道了前辈，说起来，我询问过上泉家的人了，他们可不知晓这我手里这柄剑的来历，看来不是上泉家的诶。”钱缺又道。
“那是因为年代久远了，新一辈的人不曾见过此剑，若是大家长瞧见了，定会明白。”
当初上泉兵卫受创，修为大跌，但也止住了他疯狂的念头。
似乎整个人因为那一战而变得正常了许多，如过往那些上泉家的大家长一般，经营着千绝城。
据可靠消息，上泉兵卫近年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迈入了八重天，而后一直闭关不出，很少出现。
见是不会见的，但剑魔却有暗中跟随钱缺，等候上泉兵卫询问他时，自己在一旁静听的想法。
若是上泉兵卫那时候睹剑想起旧日事情，对钱缺痛下杀手，以他的实力，是胜不过贺新郎的，更不说他身旁还有一位疑似虞美人的女子。
剑魔慕沧浔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两人手持御魔双刃，倒是与这两柄剑颇为契合，心意相通，威力更胜一筹。
若是再教授他们两人星月相辉流的剑道真谛，这世上怕是又要出现两个可以对抗九重天境界的怪物了。
想法虽然好，但剑魔还得等到一切真相大白后，才视情况决定是否要传授他们星月相辉流。
若他们是以卑鄙手段，获得了两柄剑，剑魔可不能容许他们玷污了师父与宫月姑娘，用过的兵器，那就怪不得他出手，将双剑夺走了。
练剑的时间转瞬而过，钱缺感觉收获颇丰，脑海中有一个个灵动小人挥剑跳跃，使得自己的剑道造诣又提升了一步。
“今天到此为止吧，大家长出关那日，就是我们离别之时了。”
“明白了。”钱缺拱手抱拳。
剑魔摆了摆手，以示他免去这些繁琐的礼仪，自己扬长而去。
哎，人老了，就总爱回忆过去的时光，瞧着如今风华正茂的贺新郎，他内心由衷的感叹：“年轻真好。”
……
……
回到去的时候，桃夭正与小瑶瑶玩耍。
都已经是人妻了，桃夭却跟童心未泯似的，跟小瑶瑶抢着玩具闹腾。
她手里高高举起的是一个可以拆卸的机械偃甲小人，这类偏科技向的玩意儿，一看就是麒麟国的造物。
麒麟国位于云梦洲的中央地带，在一个武道兴盛的世界属于异类，墨学昌盛，精通机械之士众多，所以才会成为火铳、火炮的产出国。
钱缺注视着她们快乐玩耍的模样，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概桃夭这是在为养育女儿培养经验？
就在钱缺感到无奈的时候，他忽然眉头紧皱，低沉的道了一声：“有杀气！”
一股凛冽的杀气猛地从屋外传入，极为明显强烈，桃夭也感应到，不禁望向屋外漆黑的夜空。
如是他们没有察觉失误，那杀机刚刚锁定了小瑶瑶。
“桃夭你保护瑶瑶，我去看看情况！”
钱缺当即跃入夜色中，追寻着刚刚的杀气而去。
只见偌大的府邸之内，一个隐约的黑影向外蹿去，他浑身裹在黑烟里，瞧不清面目，却散发着极为恐怖的气息，那是八重天的境界。
发现有人追来，那黑影顿时向外蹿去。
钱缺一路追赶，瞬息之间，两人就跑到了上泉家外的一片林丛里，感受到钱缺追来，那黑影霍然出剑，一道凌厉的剑光斩来。
这一剑威势敛而不发，看似质朴实则暗藏杀意。
并且角度刁钻，完全瞄准钱缺的死穴而来，意图一击必杀！
这黑影的剑法高超，经过了剑魔这几天的指导，钱缺深知眼前之人的实力。
钱缺拔剑出剑，催动真气，一时间樱雪飘零，双剑相击，一道气浪向四周迅速扩散，将一切所触及的绿植化为齑粉，被风一吹，便轻扬而起。
这一剑过后，黑影顿时又向远处飘走，他嘴里发出诡谲的笑意，声音沙哑又诡异。
不似人声。
钱缺正要再上前擒住他，却见黑影顿时竖起手中的太刀，指腹抹过剑身，口中吟诵出怪异的话语。
下一刻，从他的身后跃出一个个狰狞恐怖的鬼物。
有仅剩一颗头颅的飞头蛮，也有浑身血衣却容貌清丽的般若，诸多恐怖的桑榆国鬼物铺天盖地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血腥气息。
钱缺挥剑将这些鬼物一击毙命，然而那黑影却已经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召唤这些鬼物？”
钱缺心生疑惑，找不到黑影的踪迹，只能回去上泉家。
却见这时候，只见代家长上泉宗耀四处奔走呼喊，一众上泉家的弟子也提着灯笼境界四周，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应该是那个黑影来之前，杀了几个巡逻的弟子。”
桃夭一直守着小瑶瑶，询问道：“对了，那个黑影什么来头？”
“不清楚，让他跑了，不过可以确定，他的剑法很高明，藏巧于拙，若是以为平凡无实，必然要吃大亏，而且他还能唤出一些鬼物。”
上泉瑶瑶躺在桃夭的怀里，听着他们的言语，惊讶道：“什么鬼物？”
“就是桑榆国一直流传着的，那些鬼怪，那个人为了逃脱，直接将这些鬼物召唤出来。”
上泉瑶瑶一愣，“怎么还有这些鬼东西，我爷爷明明告诉过我啊，黄泉之谷被封印了，几百年间都不会出现问题。”
桃夭这时候问道：“会是那个人吗？”
她指得是剑魔。
“不会，若是那位前辈，我不可能完好的回来，另有其人。”钱缺摇头否认。
就在两人探讨的时候，上泉宗耀火急火燎的走过来，瞧见小瑶瑶没事，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有几个弟子不幸遭了难，真是可恶，明天就是大家长出关之日了，今天竟然有人敢闯入上泉家杀人，让我查出来，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确认大家长最喜欢的孙女没事后，上泉宗耀对那个黑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而屋宇内的三人，听闻明天大家长就要出关，顿时有些想法。
“哎，小瑶瑶，我们能不能找到黄泉花，就要看你了。”桃夭揉着上泉瑶瑶的脑袋说。
“我？”
“嗯呢！你可是大家长最喜欢的孩子啊！”桃夭对她微微一笑。
翌日。
千绝城外的一处山峦内，整个上泉家的弟子结成队列，整齐严肃，站的笔直不敢有一丝懈怠。
代家长上泉宗耀，率领一众本家的亲属，站在最前方。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此列。
以此来欢迎大家长闭关而出。
只听山丘震荡出隆隆巨响，一道隐蔽的石门开启，露出了一条幽暗的小径，这个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来。
他年龄六十来岁，满脸白须，却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眼神扫过众人时，如剑一般锐利。
“大家长，你终于出关了！”
上泉宗耀满心欢喜。
“嗯。”上泉兵卫随意应和的一声，目光便瞥向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上泉瑶瑶的身上，严肃的神情也变得和蔼可亲，高兴喊道：“乖孙女！”
上泉瑶瑶也十分懂事的出列，来到大家长的面前，被他抱起。
“诶，爷爷你可算出来了！”
“咱们回去吧，小瑶瑶有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跟我讲来着？”上泉兵卫欢喜的询问道，用自己下颌的白胡须摩擦着上泉瑶瑶的脸颊，就像小时候那般。
浩荡的人群向千绝城走去。
蜿蜒如龙。
而在不远处，剑魔慕沧浔远远瞥见了曾经的故人，思绪复杂万千。
初见之际，两人皆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人。
再见时，已经垂暮老矣，两鬓斑白。
他回到桑榆国，也并未见上泉兵卫，这还是数十年来，他第一次瞥见故人的容貌。
“岁月真是无情啊。”
一阵清风吹过，剑魔刚刚站立的那一根树枝轻轻摇曳，其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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