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舰娘 第324章

作者:米粒很懒

“够了!”齐开在那大吼一声,回头瞪着齐文远:“她记不记得我给她的名字是我的事情,你在这多管什么闲事?”

齐文远眼睛一眯,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我是你爸!齐家媳妇叫什么名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除了齐可卿,族谱上不会接受任何其他姓齐的女人!”

“爸?”齐开一怔,忽然笑了出来。

他猛地用力推开了马飞和约翰,看着齐文远,指着他,脸上全是笑。

“当初你决定把威科岛上的人全部杀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爸?当初在衡量我和权利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爸?哦,现在我没死,还被你抓到了,你着急抱孙子了,想起你是我爸了?”

齐开说着,一步一步走向齐文远,手掌颤抖着指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神之中闪过无数难以言说的东西。

哪有儿子不憧憬自己的父亲的呢?

哪有儿子不向往自己的父亲的呢?

哪有儿子不希望成为像自己父亲一样的人呢?

更何况齐开从小就励志要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提督,要成为人类战胜黑海的英雄。

而在小小的他眼里,在他眼中小小的世界当中,最接近这个称谓的人是谁呢?

是齐文远啊。

然而齐文远却面无表情地,将小齐开最温暖的一间屋子,变成了无人居住的空屋。

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拿来利用、牺牲的呢?

齐开看着齐文远,咬着牙,少年的眼眶中竟然不知不觉间噙满了泪水。

他看着齐文远,嘴唇颤抖着,哆嗦着,声音压抑到了极点: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反感你给我安排的这桩婚事么?是,我是有叛逆的原因在里面,但是最关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齐开走到齐文远面前,突然伸手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父亲的衣领,声音尖锐地仿佛一把钢刀:

“我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像对她,像对我一样......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只要挡了你的路,只要可以达成你的目的,就会没有任何迟疑地被牺牲掉......哪怕那会是我的孩子!”

齐开一字一顿,声音像刻进钢板之中似的,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近乎恶心的不适。

听到齐开的话语,齐文远的气势忽然一颓,这个刚才还威风凛凛,宛如站在山巅之上的雄狮却好像苍老了无数岁一般,怔怔的站在那里。

苍老的...像一个迟暮的老者。

而在他身后,有栖川单薄的身子则在吧台前轻轻颤抖着,像柳叶一般无助。

齐开松开自己父亲的衣领,用力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即使喉咙非常难受,即使鼻子非常难受,即使肺部特别特别难受,但是他仍然压着牙,没有哭出哪怕一声。

他退后两步,轻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用力的抿着嘴,看着面前的老人。

“齐文远,我告诉你,那件事情还没有完。”齐开说着,一步一步后退,笔直坚挺的大拇指被他竖得直直的,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心口:

“她的事情,我的事,威科岛的事...这一笔笔债,我都会找你讨回来的。那些无辜的人的血与泪,那些本该绽放却凋零的生命,那些致死都相信人类必将胜利的舰娘!他们的所有,我都会为他们朝你讨回来的!”

齐开说着,牙齿紧紧地咬着,每一个字都是无比用力地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们的血,我的恨,舰娘们的泪,这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记住,齐文远!你给我记住!

“你的命是我的,我一定会从这里逃出去!而等我下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

齐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我们父子算总账的时候了。”

说完,齐开转过身,抓起一旁提尔比茨怀里的衣服,直接披上就走了。

提尔比茨没有说什么。这次她没再像以前一样朝众人礼貌地示意一下,而是直接转身跟着离开了。

俾斯麦则看了屋里的众人一眼,也跟着走了。

一时间,房屋中的氛围沉重到了极点。

沉重地,让人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约翰站在那里,叹了口气,朝齐文远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

马飞则站在那犹豫了一下,也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朝齐文远点头的,还是朝他身后有栖川点头的,就也离开了。

高桥倒是一脸吃了顿好的,又看了场好戏,心满意足地擦擦嘴,扬长而去。

只有齐文远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久远的雕像。

在他身后,有栖川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忽然拿起筷子,有些缓慢又有些颤抖地夹起一个饺子,沾了沾醋,放到自己嘴里。

嗯,酸。

很酸。

真的很酸。

太酸了。

她低下头,默默地哭了出来。

[386.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屋合奏]

咚咚咚,咚咚咚。

“指挥官?”门外,提尔比茨小声地询问着:“我们能进来么?”

齐开看了看门口,甩了甩头,用手掌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又拍了两巴掌,回头说道:“进来吧,我没事。”

随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提尔比茨先是探了探头,看到齐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慢慢挤了进来。而在她身后,俾斯麦就比较犹豫了。

虽然还不是特别理解事情的缘由,但是她也清楚,自己在刚才的晚宴上,给齐开丢了很大的人。所以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猫,如今回到自己的居所,竟然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见到这一幕,齐开摇头轻轻笑了笑,伸手招呼了一下俾斯麦:“没事,进来吧。”

俾斯麦抿抿嘴,这才走进了屋子。

看着坐在床上,表情有些呆滞的齐开,提尔比茨就坐到齐开边上,轻轻用手握住他的手,低声给自己姐姐说好话,不过齐开倒是并不太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是在意那种小事的人么?”齐开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有些局促的俾斯麦,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另一边的床:“坐下吧,还站着干嘛?”

俾斯麦垂垂头,听话的坐到齐开身边。

齐开就顺势揽住姐妹俩,抬头看向天花板,轻轻叹口气:“其实,我不是在郁闷这个...只是晚上有些激动,感觉说出来的话有些冲动了。”

提尔比茨歪歪头:“指挥官什么意思?”

“就是对我爸说的那些话。”齐开摇摇头,轻轻拿额头朝提尔比茨脖子上蹭了蹭:“虽然当时什么‘我一定会逃出去,逃出去我一定要你好看’之类的话说出来很爽,但是事后想起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今后老头子要是真的认真起来了,我们可就不好搞事情了。”

俾斯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准备逃跑么?”

“知道归知道,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话挑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呀。”齐开叹口气,又把头塞到俾斯麦的脖子上,来回蹭着:“不说别的,他要是真的铁了心要把我们分开,把你们俩关在这屋子里,不让你们出门,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感受着脖子上,齐开炙热的呼吸,俾斯麦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最后也还是没有做出反抗,而是微微向后缩了缩:“你上次不是给自己开了一刀把她们吓走了吗,再开一刀不行吗?”

“那也就欺负我密西西比姐心软,大家都知道我要闹自残,但也不会真的自杀。如果换成是田纳西姐,估计我把自己捅成筛子,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齐开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说道。

俾斯麦抿着嘴,想象着那个画面,微微摇了摇头,抬起手,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齐开的头:“没事的...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抬起头,齐开轻轻笑了笑,算是领了俾斯麦的心意,但是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

“指挥官,那我们明天怎么办?”微微想了想,提尔比茨开口问道:“还是一切照常么?”

齐开点头:“对,一切照常。虽然今晚有些激动,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收回来也是不可能了。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见招拆招了。”

俾斯麦点点头,感觉到齐开的手忽然不老实,就微微挣扎了一下站起来:“你晚上好像还没吃东西,我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齐开想了想,现在情绪平复下来,确实感觉到有一丝丝饿了,于是就点点头,让俾斯麦出去了。

离开宿舍,来到食堂的时候,俾斯麦意外地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在这里。

当时在学校校长办公室中的十二个舰娘,此刻竟然有一半都坐在食堂之中,像是在商量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哦,来了来了!”眼睛最尖的基洛夫一眼就看到了俾斯麦,站起来喊道:“怎么样,我说的吧,小开肯定撑不过十分钟就得过来找饭!”

一圈的舰娘中有的人发出一声哀嚎,有的则一脸无奈,不过都纷纷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零食扔给基洛夫,只有田纳西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蒙着眼罩的眼睛看向俾斯麦轻轻开口:“来了?”

俾斯麦皱皱眉:“你在等我?”

田纳西点点头,转头朝自己妹妹加利福尼亚歪歪头,加利福尼亚就将自己面前的餐盘打开,里面赫然是十分简单但热气腾腾的一碗米饭和两菜一汤。

“给齐开准备的,端走吧。”

俾斯麦狐疑地看了在做众人一眼,表情有些局促:“你们早就等在这里了?”

大黄蜂点了点头:“强迫小开这事最多也就一次,但凡有第二次,那小兔崽子绝对撩蹄子。这事我们都记得,可惜提督忘了。”

约克城在旁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妹妹:“提督那是忘了吗?他只是不想记得而已。”

“毕竟是父子俩嘛,都是属驴的。”基洛夫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收起零食,哈哈一笑。

闻言,在座的其他舰娘也是笑了笑。

俾斯麦倒是不觉得这个很好笑,但是她也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纠缠,齐开还饿着肚子,先回去再说。

于是俾斯麦也不理会这些人,走上前把餐盘重新盖好,端起来就要走。

“等下!”突然,身后的田纳西发话了。

俾斯麦皱着眉,回头看向这个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女人,然而她却像根本没注意到俾斯麦的目光一般,慢慢悠悠站起身,走到俾斯麦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向后伸出手。

她的妹妹加利福尼亚立刻就把一条早就准备好的毛毯递到田纳西手中。

“今天忙,来不及准备你们以前用的那种餐盒了,不保温,以后你得记住,用餐盘得裹一层毯子。”说着,田纳西将手中的毛毯盖在餐盘上,非常小心的裹好。

做完这一切,田纳西才后退几步,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张开嘴说道:“替我告诉齐开...别生他父亲的气,过往的那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俾斯麦听完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田纳西身子一僵,身上的气场瞬间改变,而她身后的加利福尼亚则立刻伸手握住自己姐姐的手,然后对俾斯麦说道:“你赶紧走吧,记得路上快点,端稳点。”

俾斯麦看了加利福尼亚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就转身齐开了。

看着俾斯麦消失在食堂门口,在座的舰娘齐齐叹了口气,彼此脸上也没了刚才的那种轻松,反而一脸沉重。

“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大黄蜂烦躁地拍了拍桌子,眉头皱的紧紧的。

约克城轻轻抚了抚自己妹妹的手,也是叹息一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这世界上,也许只有那两个人可以缓和齐开父子之间的这些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