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杀就会死 第898章

作者:阴天神隐

它使得强大的思想改造弱小的,使得文明的集体改造不文明的,使得零散的资源和修行经验集中起来,超凡者,仙神的强大,一时之间仿佛覆盖了祂们能够触碰到的所有世界,仿佛一切宇宙之王。

但是这样的进步是有尽头的。

当‘凡俗阶级’成为了‘长生阶级’,而‘长生阶级’成为了‘永生阶级’。

当昔日的凡俗,成为了与天地同寿的天仙,甚至天地消亡,其依然不灭的天尊。

一切进步的趋势,就到了尽头。

在没有外力,没有威胁的情况下,永生者,是不可能进步的。

超凡之力进步,带来的生产力极大丰富,令内部竞争毫无必要。不会死亡的永生者,其内在逻辑和正常人类完全不同,祂们或许会追求大道,或许会永恒的享乐,亦或是沉睡在自己的梦中,创造一个世界,亦或是游荡星空,甚至是干脆消失不见。

因为永生,所以一切急迫的事情,一切需要时间去推动进步的事情,一切需要忧虑的事情,都变成‘可以再等等’的余裕。

不需要最优解,不需要效率,不需要急迫与焦躁,不需要冲突与矛盾。

永生,就是最强的资源。

因为强大到匪夷所思,所以天尊甚至无需剥削下一层阶级来收集资源,反过来,祂们甚至可以随着自己心意,赐予其余阶级更多无穷无尽的资源。

当人们不需要去剥削其他人时,人群与人群之间的矛盾和压迫也会随之消失。

看上去……这一切似乎都还不错?因为超凡者需要普通的民众扩散自己的传承,将他们作为自己的锚,自己备用复活的可能性,再加上剥削的无意义,所以普通人在这样的社会中,生活的或许还挺不错?

反正,祂们不在乎。

除非……

下面阶层中,又诞生了新的永生阶级。

但是,那些天生就因为种种原因,极难成就永恒,甚至是展开修行的人,就要被放弃吗?

仙神不在乎

剥削的无意义,让仙神宽容地放任一切,也代表着祂们不会花费心力,去推动凡俗的进步。

永生者只需要等待,付出祂们最无所谓的时间,便可以看见有人,有成功者,会从世界中脱颖而出,加入祂们的队伍。

至于……中途的失败者呢?

嗯……为什么要思考失败者?

为什么要思考弱者的下场?

为什么要思考那些天赋不好,不能成就者的未来?

他们不过是培养成功者的农田吧?筛选天才的基数,只要保证能活的差不多,不就行了嘛。

我们仙神,可是为了你们凡人,特意去调整天气,去操控星球环境,去维持大日运转,稳定卫星轨道啊——我们甚至都不需要你们感恩,就别太啰嗦了!

人类是一个只要有这上升渠道,就不会想着反叛的种族。只要还有凡人可能获得长生,而长生者有可能获得永生,祂们就只会期待更上一层的优越和风光,忽视掉自己所在的阶层,和自己过去所在的阶级。

更何况,在这里,每一层的阶级,都天差地别,互相之间的差距,比物种差距还要庞大。

——看上去,超凡之力的革新,好像让什么都被改变了。

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变。

在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一切的矛盾,归根结底,都因‘超凡阶级’与‘凡俗阶级’之间的差异与压迫而生。

仙神的文明集群,其文明形态,或许已经发达到了近乎于浪漫的地步,但终究还是不能带领所有人前进,只能遴选出最优秀的人才,成为祂们的一员。

仙神的文明,不压迫凡俗的文明,甚至反过来爱他们,但是却汲取其中的最优者。祂们固然不去收割农田,这对于其他残忍的农场主来说可谓是仁慈又善良,但祂们仍然是农场主,祂们仍然从农田中收获最重要的造物,也即是‘强大的超凡者’。而其余不成材的庄稼,

进步并不是过去简单的重复。

或许在遥远的未来,已经前往辽远时空彼端的仙神文明已经改变,但是对于地球上的人们来说,他们昔日接手的,仍然是这个永恒重复与轮回的文明,遗留下的残骸。

所以,总是有智者在忧虑,不愿意踏出与过去仙神们相同的那一步。

【武崇文!你为什么要放弃这条道?!将自身和万维网合一,一念便可夺取亿万生灵的意念,一心便可近乎等同人类集体潜意识……你为什么放弃这条几乎可以一步登天的道路,强行去搞什么‘电子冥府?!’】

【倘若说你想要当新的冥王,新的地府阎罗,新的六道轮回掌控者也就罢了,你居然是打算在电子冥府里面搞什么空想大同主义?】

【你疯了!】

在漆黑的天都地下深处,无尽的电子信息瀑布之中,有这样带着愤怒的声音正在质疑。

曾经共同走过漫长道路的友人,甚至是爱人,面对可以成为神的道路,最终与迟疑不定的男人决裂,

电子信息流动之间,光芒的瀑布闪烁,有一个模糊的人形位于其中,手中托举着一个冥府,由色块和字符构成的双眼,凝视着其中的魂灵。

【苍论哲?你发的什么疯?你是白泽,你是最古老的祥瑞之血,是直系传承了仙神时代所有妖神,所有拟道最精华修持的大圣之裔!你为什么不走白泽之道,非要以人身修持?!】

【你放弃了五十万年来所有的拟道血脉,放弃了我们拟道复兴的希望!看看,因为你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没有你的教导,多少拟道家族断绝了自己的传承?】

【你是我们的叛徒!】

黑暗的实验室中,无数培养罐中的液体翻腾着气泡,一个个人影在罐中飘忽不定,正犹如耳畔响起,那声失望又愤怒的诀别。

曾经汇聚在男人身侧的众多学生与憧憬者,最后都远离了这条道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恐惧,一种背叛自己阶级和血脉的恐惧。

在无数复制体幽幽的注视之下,白发的中年男人无言地与培养罐中的自己对视,四颗银色的眸子对视,瞳孔中倒映着彼此,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为什么?

或许具体细节并不相同,但是类似的询问,类似的回忆,出现在了全世界所有国家,每一个负责相应政策和技术的科学家与研究者,修行者和超凡者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