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都是女孩子 第42章

作者:不想下楼买烟

第六十一章:

  我低头喝着酒,不说话。

  店里开着门,空气很清新,下午的阳光虽然明亮,却带着种暮气,外面路过的人寥寥无几,下午的风顺着打开的窗口吹进来。

  从刚才开始,锋少就端着杯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端着杯子,笑了笑,说:

  “锋少,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种东西最牛逼,无数人趋之若鹜,好到能让坏日子变成好日子。这玩意儿也很坏,能把人人平等的世界分出个三六九等,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锋少拿着杯子,愣了一下,抬头看我,问:“什么?”

  我说:“就是钱。”

  锋少盯着桌子沉思了一会儿,举起杯子,要跟我碰杯。

  我俩干了杯,我端着啤酒一饮而尽,舒爽地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阳光。

  “钱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啊……小龙现在就在重症房躺着,我也不着慌了,我本来以为我会崩溃,我挺怕我一上火瞎摔东西……结果也没有,咱俩还在这喝酒呢……”

  锋少看着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

  我盯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笑了笑,说:“锋少,跟你商量个事。”

  锋少看着我,说:“陆哥,你说。”

  我说:“借我点钱。”

  锋少迟疑地看着我,试图看我的笑容是不是挤出来的假笑,看了一会儿,他也笑了起来。

  空无一人的餐厅中,我俩隔着一张桌子,都哑然失笑,锋少说:“陆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您要钱还不好说吗,放心吧,小龙的医药费肯定……”

  我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我借钱,不是因为小龙的医药费。”

  锋少一怔,啊了一声,说:

  “那因为……?”

  我笑了笑,说:

  “借我五万,算了,一万吧。”

  “我找老公鸡有点事情……说句玩笑话,顺便给你看看,钱这东西,我是怎么使的。”

  锋少又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他说:“陆哥,我听你的。”

  这一顿饭局,两个菜,四瓶啤酒,也没喝太长时间。

  吃完饭,我跟锋少坐上一辆出租车。

  在熙熙攘攘的市区里七走八拐,到了一栋挺高的大厦前。大厦的装潢很是恢弘,上面一行镀金小字,“刘氏影视股份有限公司”。

  这栋大厦的地下二层,摆着密密麻麻的健身器材,像是一个私人健身房。我跟锋少下去之后,一个拎着哑铃的壮汉碰巧在喝水,见我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锋少,朝里面吆喝了一声:“小少爷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锋少手底下那三十人保镖。

  里面其余的二十九名壮汉,全都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或是拎着哑铃,或是拿着握力器,光是肱二头肌都有我半个脑袋大,我怀疑这些人能直接抄起我当杠铃使。

  锋少笑着走上前去,跟一个摆弄杠铃的中年人寒暄了一阵,两人笑着唠了会儿,锋少转过头来,突然一指我,说:“这是我一个哥哥,你们这几天就跟着他吧,帮他稍微办点事。”

  三十多个壮汉面面相觑。

  其中有一个很眼熟,是一个肌肉十分壮硕的中年男子,胸肌把他那件黑色背心撑得满满的,脸上满是横肉,剪了一头利索的黑色短发,露出额头上的一条疤痕。他单手抄着一只装满杠铃片的哑铃,迟疑地看着我,说:“这位总觉得在哪见过?”

  我点点头,说:“对,以前我挺爱请人吃麻辣烫的。”

  那个人放下哑铃,舒了口气,坐在仰卧起坐器材上面,抹了把额头的汗,跟我说:“说吧,你是搞拆迁,还是要教训谁,还是偷窃商业机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斟酌言辞——

  这些人真吓人,没事就帮人打架,又是拆迁,又是偷窃商业机密的。

  “我要杀个人。”我说。

  话一出口,这些膀大腰圆的壮汉全都静了。

  锋少怔了一下,看着我,说:“陆哥,你……”

  我没理锋少,面无表情,环视这三十多个人。

  空气有些凝滞,过了一会儿,我顿时笑了出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我这人没啥幽默感,不好意思啊。”

  锋少明显舒了口气,咽了口唾沫,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目露凝重,看着我。

  锋少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勉强笑道:“我还以为……”

  我笑了笑,说:“咱也别提别的了,得稍微办点正事了……小少爷,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那个老公鸡,我找他商量点事。”

  锋少沉吟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说:“陆哥,能是能,但你不会……”

  我笑了笑,说:“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往死里作啊……我这人不爱打架,不是什么社会人,放心吧。”

  那个中年男子瞥了我一眼,没吱声。

  锋少想了想,他叹了口气,说:“我打个电话问问吧……老公鸡这人,比较贪,要是听说我要请他吃饭,肯定是要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那就现在打吧……麻烦你了,小少爷。”

  锋少轻轻摆了摆手,他闷闷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电话,站在原地拨了会儿号,然后把手机搁在耳朵旁边,脸上做出一副生硬的笑容,慢慢地往健身房边上踱步。

  锋少上那头打电话去了,那个中年人又转头瞥了我一眼,他走到推举器材边上,然后坐了下去。地下室底下的二十多个壮汉面面相觑一阵,他们都重新开始各做各的去了。

  我站了一会儿,有些累,也找了个健身器材坐下。那个中年人的体能确实不错,杠铃片加了大概10KG,又重新做了一组,他慢悠悠地把杠铃片放在架子上,然后坐起身来,他叹了口气,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说:“小伙子,年轻人可别这么躁啊。”

  我正坐在器材上想事情,一听这话,抬起头,说:“啊?”

  锋少还在那边踱着步,脸上带着生硬的尴尬笑容,不断地点头笑着。中年人无奈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嘲弄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往我这边凑了凑,轻声道:“这富人家的孩子啊,就老是想些有的没的,逮着一个小混混叫大哥,那不是扯犊子嘛,管谁都叫大哥,怎么成。”

  我深有认同地点了点头,没吱声。

  那中年人脸上带着笑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一拍,显得意味很不一样,力道非常足,简直就像一个铁蒲扇在砸我的肩膀,他轻声说:

  “我们这帮人啊,收人财,给人办事,虽然这些年没干啥好事,跟金主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小少爷啥都好……前些时间过除夕,还给我们一人手工做了个小糕点,给我们乐的不行……但就有一点不好,老爱瞎认大哥,就总从外面找些阿猫阿狗的,大哥大哥的叫……”

  我面无表情,被拍的直晃,也不吭声,我说:“大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中年人拍我肩膀的手停了,他笑了笑,说:“五千,怎么的?锋小少爷让我带着你,还得给你买糖吃不是?”

  我笑了笑。

  我说:“那跟我这一趟,你一个月工资就出来了。”

  他看着我,笑呵呵的,不吭声。

  我笑道:“老哥,跟金主应该怎么的?”

  中年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力道适中。

  他笑道:“得客客气气的。”

第六十二章:

  锋少办事的效率确实很快,他没过一会儿就放下电话,告诉我们,老公鸡已经被约出来了,说要过会儿出来见面。

  见面的地方是个十分上档次的酒楼,锋少已经把酒店的一层包了下来——锋少这人想事情比较细心,万一过去没谈妥,见了血,也好歹不会有吃瓜群众报警。

  三十多个人草草地吃了饭,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就有六辆面包车停在了大厦的门口,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撸着袖子在面包车前面排队,在腰带别着的兜子里藏些甩棍什么的,我站在大厦门口看着他们,这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不下三把匕首。

  我坐在一辆面包车的副座,百般聊赖地盯着窗外看,后视镜里,五个壮汉盯着眼前的靠背,一声不吭。

  面包车的窗户被单向防晒膜罩住了,像是玻璃上安了一层墨镜,我平时走路的时候只是盯着道路,很少看路过的行人,而此时我得以肆无忌惮地看着马路上的景色——从车里往外看去,明晃晃的太阳变成了一个柔和的光斑,可以直视,并不刺眼。这六辆面包车安静地排成一竖排,在道路上等着红灯,看上去就不太对劲,有点像黑社会火拼召集小弟一样,路上的行人偶尔望过来一眼,就不着痕迹地转移开视线。

  红灯结束,路灯亮起,车子又缓缓地开始向前驶去。

  就在这辆车的前方,一辆黑色的宝马在前面带路,锋少就坐在里面。

  锋少这人很有意思,以前他很喜欢龙哥,当时为了追龙哥,也算费劲了心思,光是为了打听小龙的事,只是请我吃饭,就花了万把块。后来,他那靠不起的大哥跟他动手动脚,还连累了我,然后那个脏兮兮的台球厅里,龙哥就像是一个超人一样登场,把那些小混混打的落花流水。

  我记得当时,我睁着被打肿的眼泡,灰溜溜地跟着龙哥出了台球厅——龙哥吊儿郎当地走在我前面,只是她身体太娇小,显得有些滑稽。那个背影,似乎很久以前开始就从未变过。

  车子默不作声地行驶着,我懒洋洋地看着窗外,过会儿我就要带着这两辆面包车的人,把那个死公鸡的手剁下来——这时候,一个正常人的内心活动应该或是解气,或是恼怒。龙哥还在重症房躺着,而我看着窗外,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只是莫名其妙地开始想以前的事情。

  仔细想想,以前我也曾是个好学生,自从认识了龙哥,各种大小斗殴接连不断——每次龙哥把对面一通暴揍之后,就会吊儿郎当地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然后再吊儿郎当地进了哪家网吧,再吊儿郎当地玩上一天。

  一想到龙哥,时间好像又回到高一那年。

  我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好学生,那时的我学习相当好,基本每次月考,老师都会把我的卷子从桌子上拿走,然后走到讲台面前,念我的卷子。

  这时候,没了卷子,我就盯着同桌的看,同桌是个胖子,一脸吃辣吃上火了的油腻。这时候,他就斜楞着眼,揶揄地把卷子一捂,当年我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讲台,看老师讲我的卷子。

  我记得那胖子挺他妈招人烦的,他爸好像是什么市长的秘书,天天皮的不行,而且他没事就爱来招惹我——当时我人挺鸟的,没什么朋友,为人也比较沉闷,本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一躲就没事了。

  直到有一天,他领着几个穿豆豆鞋的高个男生,把我堵在学校后院要钱的时候,我才发现,问题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这人不爱打架,甚至厌恶打架,当时父母每月给我各打两千块钱生活费,那当时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再不怎么把钱当回事的情况下,我却已经有一笔很客观的存款了——反正他们一次只是管我要十块,在学校后院,十来个人围着我,我站在中间,显得蔫蔫巴巴的,当时我没想太多,给了就给了。

  后来有一天,有个白头发的人来了这个学校,一切似乎就这么变了。

  记得龙哥刚入学的那天,当时他漫不经心地站在讲台上,短发乱糟糟的,眼睛里闪着若有若无的光,整个人痞气,懒散,又带着点锋利,像是一把钉着刀片的钝器,他校服穿的松松垮垮的,袖子撸着,露出粗糙的胳膊——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染着一头明显不符合校规,非常花哨的白发。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老师站在他身边,咳嗽了两声,他面露不耐地挠了挠胳膊,向台下老老实实地鞠了个躬,说:“大家好,我叫白海龙,以后就是你们同学了!”

  台下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甚至没有人鼓掌。他也不在意,吊儿郎当地从台上下来,转头问老师:“我坐哪?”

  那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厌恶地盯着他的一头白发。

  他想了想,说:“你跟陆仁坐一起吧。”

  他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这个漂着白头发的家伙环视教室,说:“哪个是陆仁?”

  我坐在座位上,迟疑着要不要举这个手。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皱了皱眉,说:“明天,上课之前,你这一头白毛最好给我变成黑的,你说你这帮小孩儿,年纪轻轻地非要染一头白头发,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他乐了,说:“老师,我这刚漂完,再染成黑的,这头发非秃了不可!”

  老头子斥训道:“我管呢!必须给我染黑了!”

  他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环视教室:“谁是陆仁!”

  我感觉教室里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聚集在我身上,我叹了口气,其实挺不想让这么个吊儿郎当,而且有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当我的同桌,但一直这么不吱声也不是个事,我还是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