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忽然，少女的惊叫声响起，汉斯烦闷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只看到抱着浴巾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仆翠西丝，不知道汉斯为什么这么生气。
“汉斯、汉斯殿下……叶卡捷琳娜殿下……”翠西丝怯生生地说道，“热水已经放好了，请、请汉斯殿下和叶卡捷琳娜殿下……”
“我知道了，浴巾放在这，你下去休息吧。”
汉斯微微眯眼，但也没法对自己的女仆发泄怒火，只好朝她平静地说道。
等翠西丝悄悄离开房间后，汉斯随手捞起浴巾，回头看了叶卡捷琳娜一眼。但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见汉斯强忍着怒火走向浴室，砰一声关上浴室大门。
叶卡捷琳娜看着自己兄长离开的方向，随后伸手拿起他砸在桌上的报告书翻到第二页，看了一眼详细的行动报告与从人类新闻上截取的信息。
“密瑟尔大人……”血魔少女喃喃道，微微眯眼。
三十四、沉默的摩伊拉
晚上八点。
穗城南部，绕城高速。
一辆奥笛A4行驶在路面上。
柳木坐在驾驶座上淡定地控制着方向盘，瞥了一眼车上的导航，又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影。
白发，蓝眼，身材娇小，鬼角高耸，完全是个鬼人模样。
“……今天的两场手术怎么样，”柳木镇静地开着车，朝无衣说道，“你要来写手术记录和病历吗？”
“当然是你写了，你才是主刀哎。”
无衣一脸鄙夷地瞪了柳木一眼，朝他说道。
柳木叹气。
没办法，无衣就这个毛病，不管是一年前在穗城人民医院就职时还是现在都是如此。如果是第一时间找到他要他治病的病人他肯定认认真真地写病历写手术记录，可要是别人找他帮忙搭手，一般情况下都会变成无衣一个人的自嗨行为，留下一堆根本没法动笔的手术记录。
“你知道你今天花了多少钱吗，”柳木接着说道，“光是第一场手术的灵能源修复，你就花了足足十只导管和十二枚支架，耗材费用都在一百万左右。”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你们不是说想要最好的恢复率吗。”
无衣摊摊手，老实地说道。
对成熟的人类医学来说，灵能源修复与强化的主要方式就是支架导管，通过影像介导植入的方式最多三根，而让熟练的灵能外科医师进行开胸手术的话可以达到四根五根，顶尖的医师可以做到八九根，但那非常考验医师水平，也仅在部分患者身上适用。
无衣之所以猛，猛就猛在他的心灵异能：【裁剪纺织】。
但即便不用心灵异能，无衣也拥有足以在任何病人心脏灵能源上安置十二枚支架的手术能力，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可以给病人整个灵能源都换成人工的。
人工导管拥有更高的下限，虽然上限不及天然脉络，但在修复与基础强化方面足够应对一般的灵能使用需求，可以让低灵能数值的灵能者得到强化，所以也有不少健康的灵能者想要主动更换人工导管。
但真正能做这手术的医师非常少，整个人类世界不超过三位数。
“这就像打游戏氪金，舍得花钱就能有更好的疗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都说了不惜一切代价，我当然就按照你要求的那样来做手术咯。”
看见无衣露出狡黠的笑容，柳木白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第一场手术，无衣往患者心脏灵能源放进去了十只导管与十二枚支架。第二场手术，无衣直接把患者几乎全部永久闭塞的心脏灵能脉络给换成了人工的，这一下花了足足十五只导管。
前前后后，耗材费加起来超过三百万。虽说按照规定能给到他的手术费只有几千块钱，但若是把术前无法测出灵能数值的患者给一把拉到数值85这件事传出去……
别说是东国英雄协会了，估计东南西北各国都得冲到穗城来要人，还愁没钱赚？
“前方直行两百米，然后右转，进入人民南路。”
矮德地图发出导航提示，柳木淡定地驾车开上右转道，从车内镜中看了一眼后排三人。
坐在左边的是正在玩推箱子的赤鬼红烨，坐在右边的是正在玩FBGO刷周回的密瑟尔，中间夹着找不到事做的艾琳。
“无衣，”柳木朝无衣接着说道，“你最后一次任职是在哪？”
“穗城专区医院，异族临床主任。”
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无衣看了柳木一眼，“你怎么也开始问这个问题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可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跟你说了不要去研究所里碰鬼血你偏要去，这下玩脱了吧。”柳木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衣刚想反驳他两句，但是转念一想让他这样误会倒也好，反正再过几天自己就该回到人类状态了。
他去过研究所这件事是真的，接触过鬼血也是真的，但那只不过是一支储藏了很久的实验品鬼血，而且血统也完全无法跟无衣的血统相提并论，顶多算是个旁系。
旁系的鬼血怎么能把古代血统的无衣给变成鬼人？开玩笑呢。
可要是这样的话……嗯……
“随你咯，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无衣说道。
.
开车从绕城高速拐上人民南路，驶入东大街，柳木在无衣和矮德地图的双向指引下开到了无衣诊所的门口。
无衣开门跳下车，密瑟尔与红烨紧跟着下车，但等无衣刚拉开卷帘门，柳木却也拔掉钥匙下车走到诊所门前，看了一眼刚开灯还显得很昏暗的诊所。
“你就在这种地方给人看病？”
柳木说道，刚想朝无衣的诊台走过去，却被无衣抢先一步坐上椅子。
“对啊，我不开诊所的话还能干嘛，”无衣歪歪头，朝柳木笑着说道，“去隔壁工地上搬砖？还是弃医从文写小说？”
“得了吧，你写的那叫个屁，还不如你开个诊所。”
无情地吐槽着无衣，柳木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就诊台边上，视线扫过无衣的药架。
一边辨认着药架上的药盒，柳木一边朝无衣说道：
“……你真的甘心在这种地方当个默默无闻的诊所医生吗，无衣。”
“你曾经是协会的【摩伊拉】，虽然你不愿意在协会附院工作，但就算是人民医院也比你这黑诊所的条件要好，到那里去更能发挥你的才能——”
“别，你可别用那个代号叫我，”无衣淡淡地说道，情绪平静，“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想去，但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我不能去。”
“为什么？”
柳木有些焦急。
一个终身高级医师为什么甘愿栖身于一家黑诊所？为什么甘愿默默无闻地看小病治小伤？
就像今天那两场手术一样，即便是没有心灵异能的无衣也能在充足的物质支持下做出震撼整个人类医学界的手术，在这种地方他能做到吗？
这是浪费，有史以来最大的浪费！
无衣看了一眼焦急的柳木，又看了一眼高挂在空中的繁星，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无衣扭过转椅背对着他，朝柳木说道。
“明天下午开始，连续一周应该都有手术，”
“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柳叶刀】。”
柳木注视了这鬼人很久，直到密瑟尔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柳木才无奈地摇头叹气起身离开。
临走前，柳木最后看了无衣一眼。
“明天你会来吗。”
“谁知道呢，应该会吧。”
无衣平静地说道。
鬼人之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如大海般蔚蓝深邃。
三十五、那么，开始手术吧
翌日，中午。
穗城英雄协会附院，住院部八楼。
医生办公室里闹嚷嚷的，电话响个不停，三个医生轮流接电话才勉强轮转得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那两场手术做完，布里德利希与南宫博一脸惊愕地占用会议室开始研究手术记录后，灵能外科住院部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有英雄学院医疗部打来的询问电话，也有协会总部打来的调查求证电话，更有甚者接到了人类其他国家英雄协会打来的电话……无一例外，要求询问具体的术后恢复和细节。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柳木坐在会议室里，听着隔壁办公室传来的接线声，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布里德利希与南宫博二人坐在他旁边，二人正在仔细研读着紧急加印出来的手术记录初稿，听到柳木叹气不由得朝他看过来，齐刷刷地说道：
“你叹气个屁，还不赶快过来修订初稿！？”
“就是，这初稿不是你写的吗？好歹过来说明一下手术细节啊！”
“…………”
柳木装作没听见，坐在一旁喝茶，他才不想去掺和修订手术记录这件事。
这两场手术的作者是【摩伊拉】，【摩伊拉】，也就是无衣，人类最年轻的终身高级医师，柳木在无衣刚拿到终高医证书时便与他相识，距今两三年。
这期间柳木也与无衣一同进行过不少手术，刚开始两场的时候无衣还不是很熟练，可短短三场手术时间他便完全掌握了所有手术细节，到他正式毕业上班的时候柳木已经快看不懂他的手术了。
他有着恐怖的学习能力，虽然灵能源规模不是很大，但他的心灵异能却比任何人都要适合当医生，特别是灵能外科。
他就像纺织与裁剪命运丝线的摩伊拉，每个从他那经手的病人都宛如新生。
可无衣最大的毛病也在这里，他只对自己诊治的病人病程感兴趣，对其他人手下的病历几乎不会去过问，顶多帮忙做一两场关键手术而已，比如昨天那两场手术的心脏灵能源修复术。
“说起来，无衣那个徒弟真的很厉害哎，”正在研读手术记录的布里德利希忽然抬头，朝柳木与南宫博说道，“而且她跟无衣一模一样，就连语气都差不多。”
“你的下一句话是‘要是无衣能跟她一样可爱就好了’，对吧？”
南宫博撇撇嘴，朝布里德利希说道。
布里德利希尬笑。
“你怎么跟弗兰克一个德行，布里迪。”柳木放下茶杯，一边叫着布里德利希的小名一边说道。
“哎，柳木你还别说，我们那真就喜欢像无衣那徒弟一样的女孩子，”布里德利希一本正经地回答，“【钢铁】弗兰克是我老乡，不过我们的爱好基本上差不太多——”
“是是是，你们那重工业发达，铜矿丰富。”
南宫博回了一句，“但是不能犯罪哦，布里迪，而且你能不能打过无衣那鬼人徒弟还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