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背后偷袭，算不上正义。”
本杰明缓缓地说出李嘉图口中才会听到的话，抬手便朝森鸮挥打而去，心灵异能，【正义】！
他果然复制了李嘉图的能力！仅接触过两次就能有如此水准，令人吃惊！
但这次并非一对一，沐风知道自己没必要与本杰明死磕，应对其攻击的反应也是极快，森鸮瞬间凌空收敛刚羽振翅爬升，抬脚蹬踏，足心散发灵能吊住青羽睡觉用的木梁，张开双翼，鹰眼紧锁住本杰明，寻找下一个切入的机会，猛禽很少与猎物在地面搏斗，从来是一击命中即刻脱离，天空才是他们的战场。
而地面上的战斗自然就要交给更擅长的人——
“往哪看呢！混蛋！”
赤鬼高亢的咆哮接踵而至，本杰明知道她的来袭，刚抬起视线准备应对，就看见眼前战车般隆隆而至的赤影——
鬼拳击打！
本杰明已经没有机会后退躲闪，咬牙发力，用尽全身力气抬手迎击鬼拳，想要借此抵挡卸除这气势骇人的一击。
刹那间，这个决定就被证明是绝对错误的，“轰！！！！”
“砰咚！”
“轰隆隆隆！！”
人类英雄被重拳打飞，血液飞溅，翻滚数圈才趴倒停下，从魔界有历史记录以来，没有任何人敢接赤鬼的鬼拳，就算是龙族，也至少要龙皇禁卫以上的血统才能在人形接住这一拳。
“咳！……好、好强的力道……不愧是名副其实的赤鬼红烨……”
本杰明双手试图撑起身体，却没法像被刚羽和子弹打穿时那样重新站起，似乎是他的身体也抵达了某种无法量化描述的极限，大概是被红烨这结实的冲锋鬼拳给打出内伤了吧。
沐风没有继续扑击，这已经没有再继续攻击的必要，本杰明挣扎着想要站立，可他每动一次全身关节便会发出粗糙的鸣响，骨骼断裂后的骨刺在摩擦中开裂折断，血流如注，他却无视了这些足以夺去意识的伤与剧痛，强行让自己挺直身体，无衣注意到他扭曲的身体动作，……五节腰椎里至少有三节粉碎性骨折，双手掌腕关节与尺桡骨脱位，肱骨骨折错位，似乎肩关节也被红烨一拳给打得粉碎，她这一招冲锋鬼拳的破坏力有这么可怕吗？无衣不敢想象，还好这一拳是打在本杰明身上。
红烨走到无法行动的本杰明面前，抬头注视眼前这全身伤口都在往外流血的人类英雄，作为穗城魔族的实际意义上的领袖，红烨跟面前这人有见过面，虽然那时只是一面之缘，但对于本杰明深不可测的实力红烨心里有数，她对强者的印象都很深。
“你已经输了，【吉普赛】。”
没有唤出本杰明的姓名，红烨以英雄称号称呼他，人类英雄低头瞥了赤鬼一眼，眯起眼睛。
“输了？”
“……也许在你们看来我已经输了，不仅没有完成目标，还反倒搭进去半条性命，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啊。”
“但是。”
忽然，本杰明话锋一转，本来流星都想上前质问自己导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却被他这话给镇住，几乎立刻摆开战斗姿势，人类英雄挺直腰杆，骨骼崩碎破坏的声音响起，他在用摧残自己已经粉碎的腰椎的方式昭示他身为英雄的尊严吗？还是说他藏着某个无人能知的底牌？
本杰明继续说道，“搭上性命也要去做的，对人类来说唯有信仰所维系之事，从古至今无数人为此奉献一切，而我，也将贯彻这条道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烨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朝本杰明靠近，试图将他制住，但他口中却突然说出令无衣感到头皮发麻的话：
“——世界。”
.
.
灵能爆鸣，时间停止，无衣惊得说不出话，没有任何言语，搞什么！怎么回事！
这家伙仅经历过一次密瑟尔的时停便持有时停抗性，现在居然还主动停止了时间？！
“这是……”
密瑟尔头一次进入并非由自己所制造的时停之中，惊得不能自已，二人齐刷刷地看向本杰明，红烨的表情同样惊愕，可她已经被凝固在停止的时间中，就算知道【世界】代表着什么也无法阻止，甚至无法感知时停，沐风与流星也被凝固在时停之中，以围巾蒙面的森鸮在空中停滞，无衣得以观察她迅捷无声的飞行姿态，但这些都顶不上本杰明所带来的震撼，他停止了时间，继密瑟尔之后，这个人类居然当着密瑟尔的面停止了时间！
这里明明没有压路机，他的心灵异能也不是白金之星，这绝对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越高等级的心灵异能越消耗灵能，也对灵能脉络的负荷有要求，就无衣所研究的灵能外科医学来说，人类的灵能脉络最高只能承受SS级，还是在绝对超负荷的情况下短时超载，可本杰明却以人类之躯释放了密瑟尔的SS+级心灵异能【世界】，他的灵能脉络……
无衣抬头望去，怔住，本杰明全身血管都随着他的心跳而剧烈搏动，无论是静脉还是动脉，就连皮肤浅层的小血管都一并隆起搏动，灵能在其中流转，发出耀眼的灵能辉光，“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摩伊拉】。”
忽然，本杰明朝无衣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早就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结局，“我要杀掉捷科十六世，无论我在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这都是我必须要做的。”
“你会问我这有什么意义对吧，听柳木说，你是个任何事都要究其本源的人，这是你的风格。”
无衣打断了他的话。
“你疯了吗！？这样不惜性命也要刺杀青羽对你能起到什么好处？！对人类世界有什么好处！！”
无衣心中的愤怒越发高涨，质问着本杰明，很想上去给他来一招破颜拳把他打醒，本杰明忽然笑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无衣的质问，将最后的目光投向青羽，随后，本杰明关节粉碎的右手以扭曲的动作抬起，却在手中捏紧那把本应没有子弹的左轮手枪，颤抖着举向青羽，无衣想起他跟流星说过的话，枪膛里永远要留一发子弹，流星在最后关头用上了那预留的子弹，他是不是也要用出自己最后的子弹了呢？
.
.
枪响。
应声倒地的却是已经扣紧扳机的本杰明。
什么……为什么会是本杰明……？
呆滞的无衣望向在时停中举枪射击的第四人，黑衣，白发，红眼，血魔初代种，【枭】琼道尔。
一切的起因就是他，而他也终结了这起荒唐的闹剧。
七十二、盐酸倍他司丁
本杰明死了。
密瑟尔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不远处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怎么说呢，怅然若失不太好，如释重负也不太合适，就好像所有人都在为一个目标全力奋斗，正当事情进入最高潮准备一举突破，突然钻出来一个家伙把整件事一枪搞定把成果摆在面前，就是这种感觉，又或者是那种吃瘪半天刚准备爽一波就发现任务被队友给做完了的感觉。
这让密瑟尔非常恼火，非常，非常恼火。
无衣倒是在忙活着给众人治疗，密瑟尔伤势较轻又有过先期处理，把其他重伤员给处理过后才来关注密瑟尔身上其他部位的伤。
萝莉血魔一边接受无衣的治疗与包扎，一边注视沙发对面那个正在翻阅书报的血魔青年。
密瑟尔抬起视线，与沙发对面正小口饮血的青年相视，各自无言。
【枭】琼道尔，血魔初代种之一，……整个事件的开始都源于他，若不是他抛出青羽女王被刺杀这个消息，自己和无衣这时候可能还在跟阿特涅安的黑帮们火并抢货。
这么说来跟黑帮火并其实还要爽一点，至少自己有机会在无衣面前耍帅，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一露头就被大意打趴的吃瘪模样。
其实反倒能跟无衣合理贴贴？
只要自己受伤了就会在无衣这里得到比平时更多的关心，虽然这样像个抖M，不过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无法反驳，密瑟尔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满脑子都是萝莉鬼人的怪大叔了。
话题回到琼道尔身上来。
他其实跟密瑟尔并没多大关系，可在每件事背后都能看到他的影子，这家伙也从未主动出击干涉，在人们的印象中他就是那种漫画里的幕后黑手大BOSS，前面一直活在对话里，到最后几集才露面开大碾压主角，直到主角觉醒新力量才能将其击败，直到这一次事件，琼道尔给出无衣提醒后还嫌不够，居然是亲自来到阿特涅安动手击杀了本杰明……
怪，各种方面都很怪。
“似乎这戛然而止让你有点不适应？”
“……”
琼道尔朝密瑟尔问话，萝莉血魔不作回答。
确实，琼道尔说得没错，这件事就这样突兀地结束反倒令人不安。
这一整件事都太过混乱了，事件之间的转变太快了，从头梳理一遍，一开始被人刻意营造的悬疑气氛就已经非常可疑，足以引起无衣这生性多疑的鬼人医生的注意，可为了伊丽莎白的病情考虑，无衣还是选择了当时的最优解，那便是主动承担起青羽的治疗任务，并以此来搜集药物给伊丽莎白进行治疗，这才能保证疗效，避免伊丽莎白病情进展。
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于是无衣便直接参与到了其中，绕来绕去，仔细分析情报调查对手，却万万没想到对手会是【吉普赛】这个已经死掉的家伙。
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吉普赛，所以无衣才没料到会是他。
但这些都已经结束了，伊丽莎白对本杰明的尸体使用了【鲸落】，虽然她看起来似乎很困惑，不过还是彻底阻止了本杰明再站起来的可能性。
接着，这起事件的结构开始浮出水面，却又只有冰山一角：
已经身死，甚至尸体都被安葬列入死亡名单的【吉普赛】本杰明，为什么以刺客的身份出现在了阿特涅安？
他为什么会把青羽视作必须刺杀的对象，还绕了个弯子前去刺杀交通运输部的部长，这之中有什么联系？
而琼道尔又为什么会把刺客的真实身份告诉无衣，是想故意摆脱嫌疑还是想在当时混乱的局势下把这淌浑水给搅得更乱？
随着本杰明突兀的死，所有谜团都得不到合理的解释，所有的事件都可以扣在本杰明身上，因为死人不会说话，他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所以你就来问我了吗。”
琼道尔跷起二郎腿，脑袋歪了十几度，对密瑟尔提出的几个问题有了点兴趣。
“……其实这件事早就被设计好了，不过很可惜，设计这一切的不是我。”
“不是你？”密瑟尔冷哼一声，“我才不信，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就在于我告诉了你们刺客的真实身份，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到把手下刺客的身份暴露给刺杀目标的地步。”
“第二个证据，有关【吉普赛】如此扛揍的真正原因，这大概要问这位可爱的小姐才行吧？”
话题被抛给密瑟尔身边的伊丽莎白。
混血白鬼伊丽莎白皱紧眉头，对琼道尔并不感冒的她懒得跟这初代种多哔哔，可既然都被甩了话茬，也不得不说一说自己所在意的事，“……咳，”伊丽莎白轻咳一声，“我在抹去尸体残存生命力的时候感觉到了，他其实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什么？
早就已经是死人？
死人怎么可能还能运转心灵异能甚至停止时间，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瞅见密瑟尔困惑的表情与眼神，伊丽莎白脸色凝重，相当肯定地回答，“我没骗你，密瑟尔。与你战斗的那个吉普赛早就死了，那时候的他只是行尸走肉，或者说——”
“‘绝命傀儡’。”
琼道尔拿回话题，摊手，抛出一个更加重磅的名词。
有够重磅，把密瑟尔都给砸懵了。
“哈哈，看你的样子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本杰明的真身是一具绝命傀儡，但他持有自己完整的意识，拥有几乎绝对的不死性，与伊丽莎白小姐所制作的绝命傀儡完全一致，甚至在意识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别用那种称呼叫我，搞得我好像比你低一辈分似的。”伊丽莎白瞪了他一眼。
密瑟尔沉吟思索。
听无衣说，世界上似乎还有第二个人能够使用【绝命】，应该就是他制造了本杰明这具绝命傀儡，可他到底是谁，从何处取得本杰明的尸体，又为什么要派这绝命傀儡来刺杀捷科十六世，也就是青羽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