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展翅天路……”无衣喃喃出这个名字。
一般来说，名字里有“天路”这种类似字样的都是充满了危险的通行方式，而且“只有翼人”这个限制更是让无衣脑子里有了些不妙的想象，“该、该不会……是那种相当糟糕的地方吧……？”
无衣面带担忧，想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沐风却先他一步说道：
“你们不用知道展翅天路的真正位置在哪，那里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曾经那里被作为阿特涅安之花的考核地点，但早就被废弃，如今作为走私渠道而存在，一些飞行技巧高超的退役卫队成员会从人类世界走私奢侈品或是昂贵的道具。”
“如果可能的话，在那里可以买到任何人类世界的轻质走私品，甚至是——”
停顿片刻，沐风的鹰眼中绽放出锐利的光，“甚至是找到人类英雄协会的眼线，让他们提供相应的帮助。”
十、亲家
三人从沐风的房间离开，下午两点半到晚饭时间，沐风和红烨都在忙碌着，红烨的伤已经痊愈，她正在忙活着收拾行李准备动身，沐风和密瑟尔则去安排合适的交通工具，这对她来说正好是符合她专业水平的路子。
至于无衣，在一下午的药物准备工作后便没了事干，勉强把伊丽莎白的诊疗过程给整理了一遍，便彻底无聊了起来，无聊到吐泡泡。
等到开饭，听见女仆们的用餐邀请，无衣这才换下白大褂跟女仆们一起走向餐厅。
.
坐到餐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勺和恒温碟盘，碟碗里盛装着热气腾腾的炒菜与烧菜，在嗅到这些菜香的时候，无衣眼睛一亮，这股熟悉的香气令无衣有些茫然，朱丽叶成为初代种后已经可以画出拥有完美厨艺的“女仆”，不过并不是很擅长做中餐，只有盖饭勉强能合无衣的胃口。
但这也不能抱怨什么，毕竟别人是血魔，能让一个喝血的生物用心灵异能做出美味的盖饭就很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求别人的厨艺，但今天晚上的饭菜却异常丰盛，而且闻起来跟自己炒出来的菜有几分相似，有了家常菜的灵魂，“嗯？今天晚上的菜很不错嘛。”
无衣出声评价道，女仆们笑笑不说话，安静地给无衣准备汤碗。
虽然觉得奇怪，但无衣也并未在意这么多细节，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一口菜，品味一番这有些生涩但已经颇具雏形的家常菜味道，应该是个有样学样的初学者，心里有数，但是没有掌握到家常菜的精髓，只能说是初具雏形但还没有足够的水准，还需要多做几顿才能掌握调料和火候，可这味道……到底为什么跟自己做的菜这么像呢……
一边想着，无衣一边不自觉地开始夹菜刨饭，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直到二人同时凑到无衣旁边看着他刨饭，无衣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老妈？！还有伊丽莎白！？”
无衣惊恐地叫道，差点想要后仰躲开，却又被椅子给牢牢限制住，动弹不得，见状，源无心和伊丽莎白从无衣椅子的扶手上松开支撑的手，坐进自己的椅子里，但还是对无衣这夸张的举动感到非常愉快，“怎么了，看见我不高兴吗。”
源无心笑着说道，无衣可不敢反驳自己老妈，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哪能不高兴呢，我还在想老妈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那当然不可能会忘了！只不过到城里去稍微喝了一点点酒而已嘛。”
无衣从来都不相信自己老妈口中的“一点点酒”真的就是一丁点，她一晚上至少能喝翻一整个酒馆，要是心情好的话连战三四个酒馆都不在话下，喝完了说不定还会嫌弃别人家的酒不够她喝，毕竟是【酒吞童子】，在喝酒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无衣接着看向身边的伊丽莎白。
在看见伊丽莎白的同时，无衣发现了她身上有点不太一样的衣裳，——居家型的棉质睡裙，跟自己身上的打扮差不多，但身上套着一件围裙，围裙上还能依稀看到些油渍，看着自己的表情也十分期待，无衣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菜跟自己做出来的这么像，自己是从老妈那学来的家常菜，伊丽莎白恐怕也是让老妈教她做的菜，不然也不会有这股师出同源的家常菜口味，“……这顿饭是你做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呢！”
伊丽莎白愣了下，惊愕地叫道，整张脸刷地红了起来，“味、味道怎么样？本来我试了几次，结果被你妈妈给看到，她就说要教我，我才学着做了这么一顿——”
“感觉还不错，就是盐和糖的量需要调一下，”无衣点头回答，“你要不要尝一口？”
“我啊……我还没试过……总觉得吃下去会觉得肚子不太舒——”
还没等伊丽莎白说完，源无心便突然趴到无衣大腿上，伸手接过筷子，飞快地将无衣刚夹起的一筷子菜塞进了伊丽莎白嘴里。
“啊呜呜呜？！唔啊唔！”
“别吐出来！给我仔细嚼完咽下去！”
伊丽莎白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但还是在无衣和源无心两人的逼迫下开始了咀嚼。
先是担忧地咀嚼，然后逐渐习惯，最后露出好奇的表情咽了下去，“嗯唔……嚼嚼嚼……好奇怪的口感……但是味道好像还行……？”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拿手好菜！就算你是个初学者也能做得很美味！”源无心在无衣大腿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看向伊丽莎白，笑着说道，“还有还有，无衣你知道吗，伊丽莎白做菜的时候跟你可像了！第一次做还把糖和盐给弄反了——”
“别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两个东西！”
“幸好我把她给纠正了过来，不然无衣你今天可能得吃到不少怪味菜哦。”
伊丽莎白害羞地说道。
说完这些，等源无心爬起来，无衣才接着开始吃饭，女仆们也给源无心和伊丽莎白各自呈上碗筷，明明是亲家见面，却就像一家三口。
看着伊丽莎白笨拙地学着用筷子，无衣寻思着大概也是要说明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便在咽下又一口饭菜后朝左右两边的老妈和丈母娘说道，“老妈，还有伊丽莎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有事就说，饭桌上还遮遮掩掩的干嘛。”
源无心嘴里还塞着菜，满不在乎地说道。
伊丽莎白倒是还保留了曾为血魔时的礼仪，等饭菜都咽下去了，在轻轻擦嘴后方才朝无衣看过来，“是有关我的事吗，我听朱丽叶说过，无衣你想去橡木城阿特涅安吧。”
“……她已经告诉你了啊，”无衣颔首道，表情严肃，“我已经联系了流星和青霞，她们应该很快就能跟人类英雄协会取得联系，”
“只要我们前去阿特涅安跟那边的人接上头，就能利用展翅天路从人类世界运送药品和其他小型化的设备，这样我就能更为你提供下一个阶段的治疗。”
说完，无衣注意了一下伊丽莎白的表情，四百年来，她应该还是头一次以自由之身出门旅行，她的脸上也充满了期待，无衣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要带着伊丽莎白彻底逃离这伤害了她许多年的血统。
沉吟片刻后，伊丽莎白露出了些许笑容，深深地点头。
十一、浅谈辄止
吃完饭，源无心提出了一个很罕见的要求：
“我们一起去洗碗吧！”
——白鬼萝莉满足地抚摸着小肚子，站在无衣面前做出如上发言。
本来无衣还在擦嘴，被自己老妈这个神奇的要求给惊得闭不上嘴，从自己开始吃饭以来，无衣就从来没见过自己老妈洗过碗，甚至连饭都没做过几次，全都交给家里的女仆杏子在做，无衣都担心杏子会不会因为老妈拖欠工资跑路，但杏子好像压根没有跑路的模样，无衣也不再去想，继续惊恐地看着自己老妈。
当然，最后还是给了女仆们去洗，无衣知道自己老妈的心思，鬼人转化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伊丽莎白今后必须要适应作为混血白鬼的生活，而她与无衣和源无心接触的日子也会变得很长，甚至会直接定居到鬼岛，毕竟白鬼的身份非常惹眼，如今魔界只知道世界上存在着“源无衣”和“源无心”这一脉单传的鬼人源氏，若是突然冒出来个白鬼伊丽莎白，即便混血鬼人的鬼血药效糟糕，也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惦记，这样一来，源无心就有必要在伊丽莎白面前树立一个高大的娘家形象。
尽管无衣明白这并没有什么用，源无心在魔界的形象从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恶鬼。
.
.
吃完饭，自然就是愉快的闲谈时间，行走在花朵收敛的花园小径里消食，无衣注意着伊丽莎白，从简单束起的白发到她的五官面容，再从睡裙下露出的白皙脖颈挪到平坦的胸口，再然后是裙摆下穿着棉袜踩在居家拖鞋里的脚，看起来她已经充分适应了这具经过鬼血重塑后的身体，她的体能与曾为血魔时相比有了极大幅度的增强，但目前尚未确切体会到这一点，况且，无衣也没有完全修复伊丽莎白的灵能脉络，必须要等到她的身体状况稳定后才允许她进行【绝命】的体外释放，在不考虑毒性的情况下，鬼血能让密瑟尔的时停无限延长，而伊丽莎白同时摄取了密瑟尔的真祖之血与无衣的鬼血，到底能强化到一个怎样的水平？
想着想着，无衣盯着伊丽莎白的小脚出了神，伊丽莎白和密瑟尔有七分相似，特别是这双腿脚，曲线动人光滑白皙，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不好，这样会不会很像个变态，无衣老实地收敛。
“唔，我们明天就准备出发吗，会不会有点太赶了？”
听到无衣说出明天就要动身的消息后，源无心出声说道，无衣摇摇头，“不会太赶，相反，越快拿到药对伊丽莎白的病情恢复就越有帮助，所以必须要尽快。”
“这样子吗……”源无心歪歪头，对自己崽的行动从来都不会过多干涉。
伊丽莎白没有做出评价，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干涉的范畴了，她现在唯一能依赖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女儿朱丽叶，还有就是密瑟尔，但朱丽叶目前刚晋升为初代种，威望远远比不上其他初代种，就连继承来的领地中也有不少曾经隶属的领地贵族要反对她，只能勉强把伊丽莎白庇护在巴顿庄园里，不可能再亲自护送其离开魔界，加上琼道尔预见了无衣的行动事先派人截断魔列车轨道，以此改变了无衣带伊丽莎白走陆路返回人类世界的未来，进一步加重了目前局势的紧张。
想到这，无衣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由得重新歪头看向伊丽莎白，“……啊。”
伊丽莎白也正好在盯着无衣的侧脸观察，跟自己女婿（女媳）对上视线，又害羞又紧张，连忙错开视线，装作看风景的样子，都已经被发现了，就不要再装成这样了嘛，无衣在心里嘀咕道。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不然这件事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忘记，到时候就很难再解释了，“我有件事想跟伊丽莎白你确认一下，”无衣出声说道，正视伊丽莎白，“我们原计划是乘坐魔动车前来魔界，但是在半路上遭到了刺客们的刺杀——”
“刺客？目前魔界的情报和刺客组织只有琼道尔在管理，应该是他吧。”
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无衣接着叙述，“我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琼道尔却对我们提供了帮助，袭击我们的是三名绝命傀儡，电话里是你的声音。”
绝命傀儡，听到这个名词，伊丽莎白眼神突然变得异常震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否认，“不可能！我那时候在关注生日宴会的事情，而且我不可能横跨大半个魔界发动【绝命】！”
“我知道，所以就算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也不相信你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令尸体复活为绝命傀儡，不然你的能力就远远超出了SS级，足够与密瑟尔的SS+级相当。”
无衣沉声道，“我想跟你确认的就是这件事，当时你到底有没有让绝命傀儡前来刺杀——”
“绝对没有！”伊丽莎白打断了无衣的话，看起来非常激动，“我不可能让绝命傀儡去刺杀你们，那时候我无法接触到任何具有战斗潜力的卫兵刺客，更不可能让他们成为绝命傀儡！”
“……可是，当时赋予他们不死性的就是【绝命】，我不会认错。”
源无心接过话题，冷不丁说道，“你没有能力让绝命傀儡来刺杀我们，可是我们确确实实遭到了绝命傀儡的刺杀，这是悖论。”
“难道是朱丽叶画出来的绝命傀儡？她那时候只是个二代种，并没有这种程度的实力，除非世界上有第二个人能够使用【绝命】，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沉默了一会儿。
不只是无衣和源无心，就连伊丽莎白本人也陷入了沉思，世界上确实存在着相同的心灵异能，但仅限于S级以下，一旦达到S级甚至更高的水平，这类型的心灵异能就不再重复，成为世上唯一的心灵异能，更别说是SS级，迄今为止，无衣还没听说过世界上存在着复数相同的SS级心灵异能。
“算了，这件事就先搁置吧，以后再说，”见气氛有步入僵局的尴尬势头，无衣连忙出声解围，“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们要不要先去整理一下行李？”
“噢噢！朱丽叶好像给无衣你画了好多好看的衣服！我要把那些都带上！”
源无心欢快地叫道，无衣痛苦地追上去试图阻止她，伊丽莎白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无衣与源无心突然欢快的模样，明白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糟糕，心里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不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伊丽莎白迈开步子，跟上不远处的二人。
十二、朝花夕拾
橡木城阿特涅安，翼人的王都，这里是魔界最古老的都城之一，在第一次千禧年战争前，阿特涅安便已经存在于魔界中部，有着古老的翼人族传统，在近年也与发达的人类世界产生了激烈的文化碰撞融合，形成了独特的翼人文化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阿特涅安城有一座比魔界历史还要古老的大树，在那座大树周围，翼人们的飞行载荷能力会得到极大的增强，可以轻松地为游客们提供“飞行体验”这一项只能在阿特涅安体验到的极致项目。
这为不会飞的人类们提供了无法拒绝的诱惑，若是想体验在天空中尽情飞行的感觉，与其购买昂贵的私人飞行用装置，还不如买上一张通往魔界的车票，旅行观赏魔界的蒸汽时代之前的风光，再来到阿特涅安支付一笔廉价的费用，便可以体验自由自在的空中飞行。
阿特涅安的风景也丝毫不亚于魔界其他地方，作为千年的翼人古都，阿特涅安的树木茂盛发达，修建了极具翼人特色的树屋，即便是精灵们建造的树屋也完全无法做到像翼人这般瑰丽宏伟。
这些还只是写在旅行手册上的介绍，真正的阿特涅安有着远超手册上说明的美丽，而正是这样一座宏伟的翼人古城，却依然有着不可触及的黑暗地带：
走私，药物私贩，以及麻醉药品和毒品交易，除了严令禁止的军火和人口贩卖以外，阿特涅安的黑帮们创造了整个魔界最大的走私市场，有些是违法的交易，有些游走于灰色地带，但这之中也不乏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几乎所有贵族都想要在这巨大的走私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或者是从非法渠道获得一些平常无法获得的东西。
但最近魔界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这也间接在阿特涅安城中造成了些许动荡，正如翼人代代相传的名言，要想在风暴中割裂狂风前行，就必须要拥有强大而稳固的双翼。
.
.
“嗒。”
“呼——哧——”
无衣从马车上走下，呼吸着眼前这片林间大道上清新的空气，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经历了一场算不上长但也绝非短暂的旅途，无衣终于踏上了阿特涅安外围的道路，在林间大道上宣誓着对这片空气的短暂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