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无衣当时只告诉自己这枚签是上签,说未来运势会很顺,只不过没有说出签文的内容。刚才红烨与杏子的签文都挺不错,这倒是把密瑟尔对自己手里纸签详细签文内容的好奇心也给勾了起来。
还有无衣自己那枚还没开的纸签……又到底是什么签文呢……
萝莉血魔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扭捏地轻轻戳了一下身边源无心的手臂。
“那个……岳、岳母……?”
“终于承认我是你岳母啦。”源无心嘿嘿笑着转过头来,露出与无衣相仿的笑容,密瑟尔差点把她给认成是无衣,连忙羞怯地摇摇头。
这母子俩实在是太像了!很容易认错嘛!
“不要说出来嘛!”密瑟尔叫道,“能帮我也解一下签吗……?”
“唔?你的签应该给无衣解才对,怎么轮得到我来解。”源无心歪头眨眨眼睛,好奇地说道,“无衣在解签这方面还是挺厉害的,比我都厉害,要我再解一遍的话可不大准哦。”
“不是这个啦……无衣解签的时候没有告诉我签文,我又觉得很在意,所以就想让你帮我看看签文到底是什么。”
源无心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给我吧,我看看你到底摸了个什么签。”
萝莉血魔摸出那枚已经揭开了的纸签,递给源无心。
自己家的萝莉岳母把纸签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眼神却是一凛。
“是这张签啊……唔,你有跟无衣说过你求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无衣说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就没说。”
“那就好。从签文来看,这张签的上半部分是上上签,下半部分是中签,你应该是问了两个问题,你求的第一个问会非常顺利,不过第二个问反倒拖累了整张签的评判。”
“这张签的签文是——”
话音未落,一阵悠扬的弦乐从大殿拉门里传出,全场都能听见这乐声,所有交头接耳都在瞬间平息,好像这乐声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平息一切波澜。
源无心也随之安静下来,连忙将纸签塞到密瑟尔衣兜里,然后端坐身子,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种临近高潮戛然而止猛然切入另一首歌的感觉令密瑟尔很难受,但这种感觉同样被这弦乐给打散,.
两名巫女一左一右将拉门依次打开,再将拉门给拆下,把整个大殿舞厅都暴露在看台众人的视野下。
侧方是对称的不知名乐器,有弦乐有管乐,也有小巧的蒙皮鼓,都是密瑟尔没见过的玩意。曾身为二代种的密瑟尔也接受过乐理知识的教育,学了至少三十年的钢琴和小提琴,依然认不出来。
可这与魔界截然不同的音乐传入耳中时,再加上于舞台中央大袖半掩的倩影,密瑟尔看呆了。
这就是祭舞的起始动作吗?
虽然用大袖遮住面容,但从无衣捏起袖子的动作与姿态来看,这祭舞似乎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优雅一些——
管乐吹奏,音乐如清泉流淌,倾泻在看台上每个观众的耳中,如细雨拂面,如清风过境。
随后,无衣松开捏住大袖的手指,动作变换,在舞台中轻巧地旋转一圈,双眼睁开一道缝隙,目光迷离。
整个看台都屏住了呼吸,密瑟尔微微张嘴,在这令人窒息的美中凝固了视线,无法从无衣身上挪开。无衣这如梦似幻的眼神也放在密瑟尔身上,口唇间似乎呢喃着歌曲,密瑟尔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从无衣的眼神来看她已然全身心投入这祭舞之中,一颦一笑皆如梦般美妙。
她每一个眼神,每一缕头发,甚至每一根睫毛都处在应有的位置上,身体看似柔软却浑身紧绷,维持这份轻扬婉转的姿态。
不知何处响起掌声,看台上所有观众都轻轻鼓掌,连成一片,但无衣却并未有丝毫触动,她眼中依然保持着这道眼神,注视着密瑟尔,眉目带笑。
用“美”来形容已不足矣,无衣每一个眼神都如天仙般精妙绝伦,再与这悠扬的乐声所连携,造就此番绝景。
掌声平歇,乐声骤起,无衣踩出一步,双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翩翩起舞,如凤蝶于花丛间翻飞,在大殿中跳起动人的舞步。
娇如茉莉,静似蔷薇。
四十四、天地为之久低昂
一曲终了,两段祭舞就此结束。
美丽的东西总是稍纵即逝,无衣这段祭舞也是如此,似乎上一刻还在大袖掩面眉目带笑,下一刻便曲罢舞终,只留下一段难以忘记的绝妙舞蹈。
密瑟尔呆呆地坐在看台最前排,周围是雷鸣般的掌声,如浪潮般献给舞台上那尚在祭舞余韵之中的巫女。
她忽然想起无衣与她老妈在街上与熟人寒暄时说的话,那人听起来也是一名母亲,她说她女儿很喜欢无衣的祭舞,那时候密瑟尔还不知道祭舞到底是什么情况,直到今天,密瑟尔真正看了一次无衣的祭舞,她这才理解到祭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舞蹈。
献给神明的祈福之舞,同样也是献给鬼岛居民的祝福之舞,掌声经久不息,无衣在大殿上缓过气来,视线不经意间又放在密瑟尔身上,朝她微微一笑。
这个眼神,在加上这道笑容,密瑟尔只觉得心脏都停跳一拍,愣愣地坐着,直到拉门被巫女们重新拉上,人们开始逐渐散去,密瑟尔也没能回过神来。
密瑟尔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她忽然理解到了自己幼时读过的异界小说里为什么恶魔要绑架只见过一面的公主,如果那个公主像无衣这样,密瑟尔也有种想要把无衣给绑走的冲动,想要抱住她,想要更多地看到无衣的笑容,想要感受无衣的温暖,心心念念,抓心地想。
如果没有源无心,如果这里不是封印心灵异能的神社,密瑟尔现在就想把无衣给带走,带着她浪迹天涯,看遍整个人类世界的山川河流,到精灵的大森林里转悠,坐着魔列车穿过龙骨荒野,或是与无衣徒步穿行,在龙骨荒野上印下两人的足迹,最后前往北方那片草原,在草原上迎着暖风奔跑,前提是没有源无心这个老妈,她能一拳把初代种霍华德给打成重伤,还能在自己的【世界】中活动,白鬼源氏历代的血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这份血统让她拥有鬼人千百年来积攒的力量,要想从她手下带走无衣是绝对不切实际的空想。
可是……
看着关上的大殿拉门,密瑟尔怅然若失。
无衣最后的眼神和目光,好像蕴含着一股截然不同的神色,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她想用眼神朝自己传达什么,可密瑟尔却无法理解她那娇而不媚的目光,不明白无衣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那种带着些许期望的眼神,想让自己明白什么呢……
“戳戳。”
身边传来手指戳弄的感觉,密瑟尔猛然惊醒,转头,便跟嬉笑着的萝莉丈母娘对视。
“在想什么呢,大家都走掉了哦。你要是想在这里过夜的话可不行,神社里可没有客房。”
“没、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密瑟尔慌忙起身,掩饰自己这份尴尬。
红烨与杏子已经随着人潮离开了,巫女们正忙着收拾大殿与看台,真正的观众只有密瑟尔与源无心,二人也从侧面绕过看台,在路灯的光照下走向鸟居与樱花夹道。
.
越是往外走,密瑟尔心中这股失落感就越是强烈。
她满脑子都是无衣那道满怀期待的眼神。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好像有心事。”
走在密瑟尔身边,源无心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她蔚蓝的眼瞳中映着夜晚路灯的光。
密瑟尔没有说话,默认了自己丈母娘这个有些奇怪的说法。
“无衣今天跳得很棒,是她十几年来最棒的一次。”
“你知道无衣第一次跳祭舞的时候吗,她那年八岁,虽然跳得很认真,但是总有一种生涩感。不过大家都没有笑她,大家都在为她加油都在为她鼓掌,直到无衣跳完两段祭舞大殿合门,我才到殿里看到她。”
“无衣问我,自己是不是跳得很难看。我告诉她说她跳得很棒,她很有天赋,比初次登台是好了太多太多,她是有史以来最棒的神祭巫女。”
“后来,无衣只用了一年就完全掌握了一整套祭舞,第二年她行云流水的祭舞让整个看台都为她鼓掌,之后一年比一年跳得更好更传神,她的名气也彻底在鬼岛传开了来。”
密瑟尔静静地听着丈母娘讲的故事。
无衣自称二十四岁,但从源无心这里密瑟尔知道无衣其实只有二十二岁,他的真实年龄连自己的零头都算不上,可无衣却表现得如此成熟有责任感,比起自己简直是两个极端。
少女们在夜风中行走着。
“你刚才问我的那个签文,现在还想知道吗。”
密瑟尔点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吧。”
“【鸟翔碧空,蛟潜渊涌】”
“前一句是上上签,你求的第一问会得到神明的祝福,但你也不能轻易放弃,要努力追求方能成就。”
“后面这句是中签,准确来讲是下签,你的第二问会出现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与你的预期大相径庭,要做好应对的打算。”
“但是你的问题不能告诉任何人,除非你完成了你在求第一问时心中想要达成的结果,才能去找第一个给你解签的巫女求第二问的解签,不然上上签可能会从你指间溜走。”
密瑟尔沉默以对,不知如何回答。
第一问,自己求的是与无衣之间关系与这份感情,源无心给出了上上签的解释,但要自己努力去追求。
难道她看出了些什么?可她又怎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呢,而且后面那句话还饱含深意,甚至是……
源无心接着说道。
“丫头,你知道我是怎么跟无衣她父亲结婚的吗。”
“……啊?”密瑟尔有点措手不及,怎么丈母娘开始谈起自己岳父的故事了?
“我送了他一只御守,在里面放了小纸条。我跟他说经过祈福后的御守不能打开,但那是一只没有祈福过的御守。”
“那时候我在人类世界,我在纸条上写着让他晚上到一处楼顶来找我,我会等到十点,第二天我就会离开人类世界,可能再也不会回去。”
“我等到了十点十分,他穿着白大褂气喘吁吁地跑来。他说他做了两场手术,打算休息一会儿,便想起了我给他的御守,然后才看到里面那张纸条。”
“无衣不是也给了你一枚御守吗。或许这就是她想说的吧。”
源无心笑了笑,留下密瑟尔愣在原地,独自消失在山道上。
四十五、迎着风
萝莉血魔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有点乱。
她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个看起来是故事实际上是在暗示自己的这段话。
源无心给了无衣的父亲一只没有祈福的御守,在御守里塞小纸条,无衣的父亲发现了御守里小纸条上的话便赶在源无心离开前去找她。
如果联系到自己身上……
密瑟尔伸进衣兜,摸出那只无衣亲手制作的御守。
白底锦布上用红蓝青线缝制着花纹,锦袋口用祭绳拴上,很容易就能解开,也能感觉出里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
密瑟尔连忙打开锦袋,借助路边石灯柱的光,从锦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纸片,还有一根缠绕在纸片上的白色长发。
纯白如雪,这是无衣的头发。
血魔颤抖着将纸片翻过一面,在缠绕的白发中,纸条上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
【祭舞晚十点,神迹神社见】
【带上这根头发才能进入大门】
【源无衣】
密瑟尔猛然惊觉,慌忙将纸片与头发塞进御守锦袋,揣进最里面的衣兜保管好,毫不犹豫地发动【世界】停止时间,抓紧每一秒朝神社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