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女仆们出声说道，保持在行礼的最后动作。
霍华德背对着二人，抬头瞥了一眼头顶那座静谧的吊灯，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出他也正在思考着什么。
女仆们不敢妄加猜测，只能静静地等待。
“……你们退下吧。”
“是。”
霍华德抬手，挥退两名女仆。
女仆们出声应答，迅速消失在吊灯的阴影中。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能听见霍华德杯中液体撞击杯壁的轻微滴答声，又站在那里等了一分多钟，白发血魔忽然停止摇晃杯中的血液，轻倾杯壁，任由血液从杯中淌下，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滴落成一滩小小的血池，一息过去，血池开始在霍华德脚边沸腾涌动，而后迅速扩大蔓延，如血流的苔藓一般，将整个舞池乃至整个大厅都一口吞入，连带那座吊灯也被猩红的阴影所笼罩，两分钟过去，血池逐渐退却，周围的墙壁被落地彩色琉璃窗替代，琉璃窗上绘画着古老的画作，从出浴的阿佛洛狄忒一直到迎接世人的弥赛亚，这里哪里还是刚才的舞会大厅？若是加上中间那座巨大圆桌，这里已经变成一座充满审判庭风格的会议室。
会议桌对面正站着一名同样身穿贵族礼服的白发血魔，只不过身形虚幻不少，看得很不真切，似乎只是一道幻影。
“看来你成功了，恭喜你，霍华德。”
幻影回头看了霍华德一眼，抬手，朝他轻轻鼓掌。
大厅里回荡着掌声。
霍华德只是笑笑，并未接受这称赞。
“不过是钻了个空子罢了，不值一提，”霍华德微笑着说道，声音富有磁性，“我打算继续展开我的计划，希望议长大人不要干涉。”
“我已经在穗城站稳脚跟，今天也已经展开第一步行动，接下来我会逐渐蚕食穗城，等到合适的时机将这座城市一举拿下。”
“是吗。”
幻影议长点头应答，如霍华德所说，没有评价他的计划。
两名初代种隔着会议桌对视一眼。
“祝你武运昌隆，霍华德。”
“愿永恒之血如海潮汹涌。”
十四、超级笨蛋夫妻
六点半，穗城人民广场。
无衣手里抓着一只汉堡，提一杯肥宅快乐水，坐在路边大口啃食。
失策了，没想到人民广场居然只有金拱门和开封菜，无衣只好买了汉堡可乐勉强吃一顿快餐。
高热量的饮食可以提供更多能量，也能为今晚的秘密行动提供更多动力……其实说白了就是懒得去找，偶尔吃这么一顿也无大碍。
现在正是普通人饭后休息与散步的时间，人民广场上的人们来来往往有说有笑三两成群，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长椅上啃快餐的无衣，以及他身边戴着兜帽很不起眼的密瑟尔。
密瑟尔悄悄扭头看着无衣。
不考虑任何其他因素，单看无衣的脸，这也算得上一张清秀的脸，没有疤痕没有斑点，五官整齐，眉目间一股英气……就是大口啃汉堡喝肥宅快乐水的动作有点憨。
萝莉血魔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微笑。
第一次看见无衣的时候是在手术室里，那时候自己刚醒来既羞涩又慌乱，第一反应是把无衣灭口，但是一拳木大下去发现他居然没事，然后才跟他订下血誓。
等密瑟尔跟无衣混熟了，逐渐接触到他真正的内心，这才感受到他细腻缜密的心思和他的医术，再加上无衣的鬼人身份，密瑟尔曾一度陷入自己这血誓到底该怎么算的纠结境界，就算是现在，密瑟尔也不知道自己和无衣以后该怎么办，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跟无衣一起就总会想到办法，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密瑟尔的小心思当然没有让无衣察觉到，但血誓戒指还是给无衣传递去密瑟尔微妙的心情，无衣一边嚼汉堡一边扭头看了密瑟尔一眼，被血魔萝莉不满地伸手把脑袋挪正。
“吃完了再跟我说话！”
“我这不是没打算跟你说——咳！咳咳咳咳！”
无衣匆忙间咽下汉堡想说话，但正好一口把面包渣吸进气管，呛得他开始猛烈咳嗽。
“笨蛋！笨死了！”密瑟尔开口说道，轻轻拍打无衣的后背。
以前自己喝血的时候被呛到也是这样，艾尔玛也会像这样拍打自己的后背给自己顺气，很快就会好起来。
无衣往嘴里灌了几口肥宅快乐水，接着咳了几声，终于从呛咳中恢复，靠在椅背上喘气。
“呼……吃饭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嘛。”
“谁跟你说话了！是无衣你自己要跟我说话的！”
“……好像也是，抱歉抱歉。”
无衣眨眨眼睛尴尬地道歉，继续开始啃食汉堡。
密瑟尔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满地撅嘴。
在等待无衣吃饭的过程中，密瑟尔开始注意起周遭环境。
人类世界跟魔界有很大的不同，这里是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森林，沥青路面上来往车辆川流不息，还有高架轻轨和地铁，比起魔界的生活节奏快了很多很多，但自己跟无衣住的这段时间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快，好像无衣除了上班以外每天都有很多时间，这或许也是无衣身为鬼人对时间并不是很重视的原因吧？
生命越长的种族，对时间就越是不重视，生活节奏就越慢。而生命周期很短的种族便会尽量加大生命的宽度，在有限的岁月中度过更有意义的日子，干一些更有意义的事，让自己的人生不至于默默无闻，一想到这里，密瑟尔就感到有些不安，人类世界与魔界的文化差别也就在这里显现出来了，那无衣到底该不该被算成是人类？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是个纯血鬼人，从鬼人和魔族的角度来看他又有着人类的三观，所遵循的也是人类的生活方式，那么他到底是人类还是鬼人，自己又该如何看待他……
啊，好像又陷入一些不明意义的思考之中了，糟糕。
密瑟尔摇摇脑袋，不让自己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索性双手抱在脑袋后靠到椅背上，两脚悬在半空漫不经心地摇晃，感受空气隔着丝袜拂过小腿的触感，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渐渐远去，密瑟尔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寂静城，躺在寂静城后花园的草坪上，盯着那座龙首雕像发呆。
嗯……如果有机会的话，带无衣一起回去魔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还有事要做，至少——
“我吃完了，咱们去找千目吧。”无衣忽然出声说道，打断了密瑟尔的思绪。
“嗯——，嗯～？”
萝莉血魔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嘴里发出可爱的声音。
“吃完啦？吃完了就快走吧，这会儿也快到七点了。”
“让我再喝一口……噗哈！好久没吃过这么爽了！”
无衣满足地放下手里那杯肥宅快乐水，朝迷迷糊糊的密瑟尔望过来。
然后盯着密瑟尔看了一会儿。
“……盯着我干啥，姆！”密瑟尔瞪了无衣一眼，龇牙咧嘴。
无衣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密瑟尔蹦下长椅，便是一把将无衣臂弯捞住，俨然是一副贴身护卫的模样。
可在外人看来就有点不大一样了，一个一米四的女孩子挽着一个一米七二青年人的臂弯，一脸亲昵的模样，很难想象出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说要报警把无衣给带进局子吧又有点担心是兄妹关系，路人也大多不在意。
密瑟尔就这么挽着无衣，无衣丢掉餐盒后又专心于寻找千目的踪迹，于是二人就这样挽着手在人民广场上转悠了起来。
“这千目也真是的，光是给我们一个人民广场，这人民广场这么大我上哪去找他。”
无衣一边张望一边说道。密瑟尔也在与无衣一起张望四周，但她也没有发现千目。
奇怪，千目明明在计划书上写着在人民广场见面，就算看不见他人，那红烨和流星总该在吧？
可就算密瑟尔运转灵能观察周围也没能看到流星的踪影，他们到底在哪？
“你带着千目给的东西了吗。”
密瑟尔朝无衣说道。无衣点点头从兜里摸出来那只金质勋章，在密瑟尔面前展示一番。
无衣把信物揣进衣兜。
两口子站在人民广场中央，相顾茫然，像是一对笨蛋夫妻。
然后二人对视一眼
“……要不咱们再找找？”“找个地方坐着等吧！”
两人同时冒出这么一句。
两人同时沉默。
十五、胆小吸血鬼
人民广场。
无衣与密瑟尔重新坐回原先那只长椅。
密瑟尔好奇地张望四周，无衣拿着手机刷微博，同时等待红烨和流星可能打来的电话。
坐了大概有五分钟，密瑟尔就有点坐不住，膝盖互相摩挲一阵后便扭头看向无衣，朝无衣搭话。
“别玩手机了，来聊聊天吧。”
“……好，万一玩没电了接不到电话那才多事，”无衣扬扬下巴，顺势收起手机靠到椅背上，“想聊点什么？”
“唔……这种时候不是该无衣你想话题吗！”密瑟尔咧嘴说道，露出明晃晃的一排牙。
萝莉超凶。
无衣战术后仰，脑袋里一阵寻思。
这聊点什么好呢？聊今天宵夜吃什么？那密瑟尔的回答肯定只有“当然是喝血了”，跟血魔讨论食物没有任何意义。
无衣环顾四周。
正好看到一家三口从自己和密瑟尔身前走过，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便朝密瑟尔说道：
“就聊聊那个谁吧……密瑟尔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谁谁，你说她是你的乳母来着。”
“艾尔玛？”密瑟尔歪头，一下子就明白无衣话里的意思。
萝莉血魔坐直身子，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那是在寂静城的时候了，那时候我还小，母亲又很忙，所以平时都是艾尔玛照看我。”
“她早上把我叫醒，让我去洗漱更衣，然后带着我去法师塔里上课……跟无衣你一模一样。”
“怎么就跟我一样了？”无衣张嘴应答，“我又没让你去上课，这可赖不着我。”
“总之就这样啦……以前我觉得艾尔玛管这管那，可后来母亲出事，艾尔玛也被从我身边调走给我换了个新的宫廷女官，新来那个我看不惯她，就还挺想那个话多的艾尔玛。”
“但这是后来的事了，在这之前艾尔玛除了唠叨啰嗦一点……其实也没什么。”
无衣默默地听着，想象了一下密瑟尔在宫廷里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