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很厉害的小丫头,比你的父亲更难对付。”魏庸自语道。
魏无忧确实很难对付,作为信陵君的女儿,她的资质自然不俗,但她在继承信陵君的才智之时,却没有继承信陵君的缺点。
信陵君固然可称为一世之杰,但却为盛名所累,因为名声而让他为自己设下了各种条条框框,终究不能随心所欲。
而魏无忧却不同,她是女子,她的手段不缺信陵君的堂皇大气,更有魏庸的阴狠毒辣,这般的一个还难以称之为女人的女孩,让这些年前,在秦魏两国只见游刃有余,在魏国朝堂之上步步高升的魏庸,前所未有的失算了。
让这位想着为自己的女儿以及未来的外孙赚下更多的资本的魏国大将军,不得不向自己那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女婿求援。
不过,秦王想来也知道这是一个难缠的女子,只是,既然秦王知道,又为什么会放虎归山呢?她可不仅仅只是信陵君的女儿,她未来还是燕国的王后。
魏庸搜说着自己的记忆,他实在想不明白,两年前,嬴政为什么会将这么一个自投罗网的女孩放了回来,更是成全了魏无忧的名声。
因为当年魏无忧孤身犯险,在两国交战之际,亲往新郑,赢回自己父亲的尸身,使其智慧与品行一时间为天下人传颂。
若非如此,信陵君的门客也不会效命于她这么一个女孩,若非如此,信陵君曾经的知交故友也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另眼相待,若非如此,魏国朝堂也不会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位令堂堂的纬国大将军一筹莫展的女孩,此时也是一副愁眉不展之色。
曾经的信陵君府邸,一座并不起眼的阁楼之中,魏无忧看着手中的竹简,继承了信陵君那两道剑眉的她此时皱紧了眉头。
被灭口了?
她用来钓鱼的鱼饵不仅没能钓到鱼,连鱼饵都丢了。
那个为幕后之人联系罗网杀手的人,死了,死在了她的预料之外。
如此,线索就断了,不过,能将线索断的如此干净利落的人,这座大梁城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可并不多。魏无忧思索着。
“殿下,如今线索断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在魏无忧的思索之中,侍立在她身旁的侍女出言问道。
“如何做?”魏无忧淡淡一笑,将方才的愁绪一扫而除。
“我们什么也不做。”魏无忧接着道。
“什么也不做?”侍女诧异道。
如今,自己这边都已被被敌人打上门来了,自己这边竟然还能这样吗?
“我们只是需要证据而已,既然证据已经没有了,那我们还能做什么。”魏无忧莞尔一笑道。
侍女未在问什么,她能够问的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而魏无忧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给自己的侍女解释。
当她将鱼饵放下之时,无论能否钓到那条鱼,对于魏无忧来说,都不会让她失望。
鱼饵被吞固然不是一件好事,但能够吞下鱼饵的人,在这座大梁城中,却并不多。
而她之前就已经在怀疑的大将军的魏庸,就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
她之前只是怀疑,但此时的她,在收到刚才的消息之时,几乎就可以笃定,那幕后之人就是大将军魏庸无疑。
但她却不能说,尤其是在侍女面前,因为那侍女可并只是简单的侍女,她还有着另外一个不可说的身份。
所以,魏无忧只能让侍女得到一半的消息。
第184章 闪到腰的长城
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而在多雨的季节中,水就成为了一种难以错开的东西。
关于这一点嬴政深有体会,但他捉到一条名为惊鲵的鱼儿,并因为这条鱼儿明白了水的滋润并为此到来快乐之时,水又给了他迎头一击,让这位秦王明白了一件事情:有水的不仅仅是惊鲵,还有这个天地。
而这个天地间的水却不会那么温和,反而是一种足以摧毁任何东西的力量。
烛火之下,身上只穿着单衣的嬴政看着手中的竹简,脸色在灯火的摇曳中显得愈发的阴晴不定。
北境正在修建的长城被山洪冲毁了一段,而正在修建尝尝的故韩国士卒,也就是现在的秦国基建军团更有三千余人丧命于于这场山洪之中。
脑海中迅速分析着情报中信息的嬴政慢慢闭上了双眼,人员的死伤本不算什么,三千余人的代价并不大,但被冲毁的那段长达数十里的在建长城却会严重影响到嬴政未来的计划。
长城,后世之人多一位这是那位始皇帝在一统天下之后才开始修建的,但事实却是,在整个战国时代,秦赵燕齐,甚至是楚国都会在要害之地修建长城,而始皇帝修建的那座长城只不过是将秦赵燕三国长城衔接起来而已。
而嬴政此时在做的事情正是要将秦赵两国的长城融为一体,自两年前嬴政得到赵国北境雁门郡代郡之后,就已经在着手这件事情,而且,在他的计划之中,链接上郡与雁门郡的长城会在明年初彻底完工,但一场山洪却将这个时间向后推移了。
脸色不太好看的嬴政放下竹简,走到正要起身的惊鲵身边,按在了她来来不及披上单衣的肩膀之上。
“睡吧。”嬴政将其推回原本属于惊鲵的领地,目光在那卷竹简上停留了片刻,再次躺进了帷幔之中的床榻之上。
惊鲵看着身边的嬴政,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而是将身子往嬴政怀中贴了贴,将其手臂固定在身前的支架之间,并牢牢抱住,这才闭上了双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她有些累了。
次日黄昏,来自上郡的军报也传到了咸阳,而作为掌管北境长城修建事宜的丞相府也同时得到了这条消息,这条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长城,在咸阳城内引起了另外一番波澜。
“大王,北境长城被冲毁数十里,若要在既定的时间内完工,只有继续征发劳役,可如此一来,恐生民怨。”如今的大秦九卿之一,身居廷尉之职的昌平君熊启越过身旁的将作监监正公输仇谏言道。
嬴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大舅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吕不韦,问道:“以相国的估计,若要赶在明年年初完工,需要增加多少民力?”
“回禀大王,按照之前所用的民力而言,当需两万。”吕不韦不假思索道。
在来咸阳宫之前,对于嬴政可能问的问题,他都已经准备了答案,因此,当嬴政问道他这个数字之时,吕不韦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两万?”嬴政思索着这个数字,在心中盘算着如今秦国内部的情况。
郑国渠,直道,长城,甚至是在明年对赵国的决战,这些都需要人,如何能够在不耽误秦国的农事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利用民力,就成了摆在嬴政面前最大的问题。
而公输仇看着面前表现各异的三人,因为这些年来身居高位却广受弟子而将其身上的阴鸷之气冲淡了不少而显得有了一丝气度的脸上此时是面无表情。
对于这些国家大政,他想来是不参合,当然,这些也不是他要思考的事情,他的专业并不在此处,他的兴趣更不在此处,而他也知道,嬴政也不会就这件事情征询他的意见,嬴政将他传唤到此处的目的只是为了问他那些关于器械的改良之事,这一点,他很清楚。
“可行。”嬴政说道。
“公输先生,若孤没有记错的话,公输家的弟子差不多要结束学业了吧?”嬴政转过头对公输仇问道。
“回禀大王,三个月之后,那些弟子就能够出师了。”公输仇面容一肃道。
“不用等到三个月之后了,书简上的知识他们学的已经够多了,也该动手了。”嬴政说道。
“大王的意思是,将这些即将结束学业的弟子派往北境修建长城吗?”公输仇发动着自己的智慧回答道。
让自己亲手培养出的弟子却做只有民夫才能做的事情,这若是其他人,并不会心甘情愿,但公输仇却是一个例外。
那些弟子虽然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但作为批量生产的弟子,他的感情还没有博爱的那种地步,更何况,学习机关术本就是动手多过动脑的事情。
“正是如此。”嬴政道。
“他们首先是大王的子民,其次才是公输家的弟子,大王有令,岂有不尊之理。”公输仇毫无负担道。
“那就由公输先生带队吧。”嬴政对公输仇的回答很满意,若是百家之人都能如此想的话,未来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可惜,公输仇太少了。
“诺。”公输仇眨动着眼睛,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作出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回答。
“丧命于山洪之中的士卒多是颍川南阳之民,虽然他们算不上阵亡,但终究是为了我秦国的大业而死,所有,对于他们的善后事宜必须做好,不知相国与昌平君可有合适的人选?”嬴政问道。
“这件事情,昌平君最为合适。”吕不韦回答道。
昌平君被吕不韦的突袭打的措手不及,但在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沉稳地回道:“若大王有令,臣自当万死不辞。”
“那这件事情就有昌平君你负责了。”嬴政最后拍板道。
即已作出决策,吕不韦三人自然不宜在王宫中久留,但在走出大殿之后,吕不韦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折身返回了大殿。
“大王,臣虽然知道大王做事高瞻远瞩,不是臣这等人能够揣摩的,但长城一事,臣实在是困惑,大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耗费如此大的民力物力去整修长城?狼族此时还不是我大秦的心腹之患。”吕不韦面色迟疑道。
长城是有用,但此时却不值得耗费如此大的经历去修建,这是吕不韦的认知,但不信嬴政想不到这些,但吕不韦还是好奇了。
“若是别人问起,孤自然不会告诉他答案,但相国你是例外。”嬴政看着面前好奇的吕不韦说道。
在吕不韦的期待之中,嬴政继续道:“长城并不仅仅只是用来防御的城墙,它还可以成为进攻的道路。”
第185章 燕王丹
世间能够让人体验到快乐的事情有许多,若要将这些事情排出一个名次的话,那会很难,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的评判便准自然也会不同,但有一件事情,无论是什么人,都为因为它的发生,而感觉到衷心的喜悦。
看着自己的敌人倒霉。
当身处咸阳的嬴政在处理长城的善后事宜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燕王丹也得到了来自麾下情报人员传回的秦长城崩塌的消息之时,这位身居王位数年而愈发沉稳的青年,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威仪,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笑声。
燕王丹的笑声在燕王宫的大殿内回荡着,殿内值守的宫女内侍听到这个平时难得一遇的笑声,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去观察,但其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飘落在燕王丹地身上,在她们心中,同时生出一种疑惑:大王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如此失态。
“嬴政啊,嬴政,你不是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吗?但终归还有一个天啊。你不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吗?在洪水面前,你又能怎么办?”燕王丹死死攥住手中的竹简,畅快的说道。
心情大好的燕王丹不由向大殿内值守的宫女看去,兴奋的火苗在他的内心身处又引燃了另外一种火焰。
·····
阎王宫一座僻静的宫殿中,一袭紫色衣裙的月神听着身前一位中年女官的禀报,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么说,燕王很高兴了?”月神带着淡淡的嘲弄道。
因为敌人身上发生的一点小意外而如此高兴,是要说你的兴奋点太低呢?还是说你太无能呢?月神在心底中暗自道。
“燕王他心情很好。”中年女官恭敬中带着迟疑道。
“你这话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呢?”月神将手臂支在身前的桌案上,撑着下颌道。
“他将殿内的宦官都遣退了,只留下了八个宫女。”中年女官回答道。
“八个?”月神微微一愣,随后眉宇间露出厌恶之色,道:“这还真是原形必露了,不过,就是不知道当秦军打过来时,这位燕王是否还有逃跑的力气。”
“秦军真的会打过来吗?”中年女官脸上浮现一丝担忧道。
月神看着面前的女官,眼神中划过玩味的笑意,对于面前之人的担心,月神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过,也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原因,她才会感觉到好笑。
道貌岸然这个词,用在燕王丹身上实在是太正确了,仿佛这个词就是为了燕王丹准备的一半。
谁能想到,面前这位曾经燕王喜得贴身女官,燕王丹母亲得陪嫁姐妹,此时会以另外一种身待在燕王丹身边。
对于这种将父亲得遗产收归己用的事情,对于月神来说,虽然会略微颠覆一下三观,但还不至于产生什么恶心的感觉,毕竟,王族之人本多肆无忌惮之人,即使如同燕王丹此时的做法,也并不罕见,但令月神恶心的却是,燕王丹的虚伪。
若燕王丹真的能将他的这位云姨留在身边,月神或许还会高看他一眼,但事实上却不是。
阴阳家的月神对此并不会讨厌,但身为一个女人,对于这样的事情却是深恶痛绝,而对此时这个年龄段的月神来说,在她的思维种种占据着更大位置的是身为女人的思维。
“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燕国的国运当结束在明年。”月神说着,同时不忘观察着面前之人的神色。
“明年?”中年女官品味着这个世间,脸上出现一缕复杂的神色。
她知道,面前的这位年轻女子所说的时间必定不是信口开河,这是经过无数次发生的事情证实的。
但,明年······
“你可以将这个时间告诉燕王。”月神不怀好意道。
她可是很想知道,当燕王丹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之时,他可还会有性质。
“不需要了,这样的一个燕国亡了也好。”中年女官脸色复杂道。
她当初为了保护燕丹而将无意间将燕王喜推进了地狱,而她自己更是苦吞恶果,成了天下间最不知廉耻的女人,而这一切,都是拜燕王丹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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