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787章

一听这话，凛音心中一沉，不是她，那难道是静御前夫人？

“陛下，凛子本是镜女，得到那古老的镜女最终使命，就是护送镜女的首领，登天，向天照大神祈求，拯救天下，可谁能想到，只是到了茫茫云海，就遭此大劫难，镜女首领也生死不明……凛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为何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们？即便我们没有资格面见天照大神，那镜女的使命又为何要如此指引我们……”凛音眼中泪光闪烁，至今，对此她还是完全不解。

看凛音如此悲伤又真挚，女王陛下即便原来想要按倒凛音，在这里要了她，可这样的气氛下，也没了兴致。

尤其是凛音说道那天照大神……更是令女王心思凝重。

她放开了凛音，坐到了一边，银发披散。

“凛子啊，你小小年纪，沦落到黄泉，成了奴隶，又何必还要执着于这些，这根本不是你可以企及的。”女王摇着头，有几分失落的说道。

“陛下？”凛音起身，也是在她身边跪下，问道：“凛子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凡间奈落的小女人，但凛子的爱人，我的学姐，沉睡不醒，我的姐妹们，在人间随时面临天道崩乱的灾祸，镜女的首领静御前夫人，生死未卜，凛子不能看着她们如此陷入危险之中不顾！还请陛下指点凛子！”

“学姐？那就是你心上人的名字么……”女王陛下似乎听着凛音亲口说出自己心上人的名字，胸口再次感到一股忌火，纵使凛音的痴情令她感动，但她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转过身看着凛音，怒斥道：“你这小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你屡屡欺瞒我，我不杀你看你一片真情，才允许你解释，你反倒还要对我提要求？”

“凛子不敢，可是凛子不能眼看着学姐和姐妹们陷入危难！”

女王摇摇头，“从未见过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人，但是念在你一片痴情，甘愿为你的心上人，姐妹涉险，我不杀你，也就罢了。但是关于高天原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的好，你知道的越多，只会越是危险。我只能告诉你，你们，是不可能见到天照大神的，天道，也不可能改变，永远都不可能了，苇原国，将会越来越黑暗，最终，都会变成如黄泉一般冰冷阴暗，人类，以及苇原国的普通众生，都会灭亡。”

“什么……无，无法改变？”凛音一下子懵了，“天道崩乱，世界长夜漫漫,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么？”

女王眼中闪着真挚而忧伤的光，摇摇头：“无法改变了。”

“……”

“凛子，你也不必如此失落，既然是你的姐妹，应当也有着一定的手段，便是黄泉，女孩子们固然万般危险，可也有这女儿国的存在，你的姐妹们，即使苇原国永远长夜，普通人灭绝，她们应该还是能存活的。”女王说道。

或许女王说的不错，但凛音岂能看着姐妹们永世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凛音对平安王朝也有了感情，也不能坐视大地上的人类灭亡或许变为妖怪吧？

凛音不由想起来源赖朝的疯狂计划，难道，这个男人是早已料到人类无力抵抗天道变迁，才做出的妥协变通之道么？这个男人野心勃勃，却丝毫不在乎私欲，是人间凛音最大的敌人，却唯一没有觊觎凛音身体的男人，他不顾一切的推动自己的新世计划，虽然悲惨，晦暗，但这些计划，至少可以让人类族群幸存吧？

难道他也是不得已？

他早就知道，天道无法改变？

而他几乎就要成功了，阻止他的人，正是自己……

“凛音啊，代替我守护这个世界吧！”

源赖朝在火海之中，那最后的嘱托，仿佛在凛音耳边萦绕。

“天道已然无法改变？我却亲手断送了人类苟且偷生的机会？”

凛音胸口深沉的起伏着，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茫然……

“凛子？你怎么了？”女王看向凛音，见她犹如发呆一般。

凛音听了女王的话，才反应过来，她恍然，望着女王问道：“陛下，凛子斗胆问一句，如何才能离开黄泉国，回到人间？”

女王听了，不禁摇头：“凛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以为，这黄泉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不用说你，便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黄泉国。而且，即便知道，我也不可能让你走。”

“陛下……”

“凛子，若不是看你正处在你的心上人，对姐妹的担忧和悲伤之中，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按在腿上狠狠的责罚你一顿。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是个奴隶，被卖到后宫，而你，刚刚还屡次欺骗本王，此时，你竟然斗胆亲口问我如何逃离黄泉国？你是有多不知死活？”女王陛下厉声斥责。

“凛子知罪……”凛音想来，自己一心为了学姐，姐妹，还心忧天下，可站在女王的角度，自己的提问确实是太无礼至极了。

“凛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请陛下狠狠责罚凛子吧。”凛音自己也感到十分内疚，总觉得，不让女王惩罚，自己都无法心安了。

“罢了，我今天也累了，你虽然不知死活，屡屡冒犯我，但念你内心纯真，都是为了你的爱人和姐妹，我若因此惩罚你，倒也显得我太狭隘了，不过凛子，我提醒你，切莫再想逃出黄泉这种事情，以我的实力，都是几乎不可能的。虽说，我是不想放你走，但是，你要知道，我若是放你走，让你去寻找逃离黄泉国的道路，那就是看着你去送死！”

女王陛下是不需要欺骗凛音的，她不让凛音走，凛音也走不了。女王的话，凛音并不怀疑，这才更让凛音绝望，犹如晴天霹雳。

“陛下……那凛子再也无法回到人间了么？陛下，这天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凛音的眼中，迷茫，失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看到如此的凛音，女王也是于心不忍，她轻轻的摸着凛音的头说道：“凛子，我现在告诉你，只能把你推向死亡的深渊。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那么，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凛音不解。

“若是，你命中注定，是应该知道这一切的人，那么，在你有朝一日，拥有了能与我，与千夜霞相比，能依靠自己的实力，在这茫茫冥土之时，你再来问我，我便告诉你一切。”女王的眼中，闪着悠远，深邃的光。 “陛下！”凛音从女王的话中，已经感到此事有着自己难以想象的隐情，或许真如女王所言，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但是，凛音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断定，自己，必须要知道。

“还请陛下告诉凛子真相！我知道，陛下这样是为了凛子着想，但是，凛子或许可以在这女儿国的王宫，安全的修行，可是，我的姐妹们，却不能等！我不能让她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去做同样危险的事！而凛音……深爱之人，更不知道还能等多久！陛下，请你无论如何要告诉我！”凛音跪伏着，目光却无比坚持。

“你这女人，我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你还听不明白么？你既然已经奈落黄泉，想要返回人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你纵使知道，也只能让自己的内心陷入黑暗与更大的失落，为你在黄泉平添更多的威胁，这又有什么意义？我不告诉你，用心如何？难道你不明白么？”

“陛下的苦心，凛子自然明白。只是……抱歉，陛下，凛子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欺瞒着陛下。”

“什么？”女王眼中带着又惊又怒。

但是，对凛音来说，即便冒着再度惹怒刚刚平息怒气女王的风险，也必须要知道真相。

“陛下，凛子的真名，叫镜凛音，就在奈落黄泉的前后，我的名字出现在了高天通缉令之上，因此，我一落到茫茫冥土上，就立刻遭到各方围追捕捉，多次险些丧命！陛下即使不告诉凛音这秘密，凛音也已经在黄泉国，几乎无处立足了！只要走出女儿国，怕就会遭到各方势力的追捕！”

“高天的通缉令？”女王眼中显露出一股震怒又惊异之色。

她一挥手，将凛音抓了过来，直接按在地上，女王的大腿直接挤进凛音的两腿之间，抵住凛音的小腹，一手直接按住凛音的两只手，拧在凛音头顶。

“小贱人！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女儿国地处黄泉偏远之地，背负高天的通缉令的妖怪也不敢进入，我们就会任由你胡说？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上的了高天通缉令？你在戏弄我么？你口中还有多少真话？连名字都是假的！”

“陛下，凛音没有欺瞒！”

“你既然上了高天通缉令，以你小小的实力，落入黄泉被各方围捕？又怎么可能逃脱？”

“那是因为……”凛音一下子也觉得自己欺瞒女王陛下太多了，虽然是身不由己，但还是感到羞愧。

“陛下，可否先放开我？”

女王并不担心凛音逃跑，她的什么手段，也奈何不得自己，于是松开了凛音。

凛音起身，面色绯红，扭捏着后退，在女王面前忽然深深的跪伏，不顾羞耻的埋着头。

“陛下，在凛音说出实情之前，请您先狠狠责罚凛音吧，凛音自觉羞愧，对不起陛下！若是陛下不狠狠的惩罚凛音，凛音实在难以安心！”

“……你不必如此，你先说，把实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再由我决定是否惩罚你。”女王说道。

“是……”如此凛音才抬起头，羞愧的说出了自己如何被罗刹道所救，但又被挟持，被迫加入了百姬夜行，而自己来到这女儿国，其实是百姬夜行的一次考验，就连所谓奴隶也是自己假扮的。

凛音这么说，自然考虑到可能有大危险，但这是一次赌博，她并不觉得罗刹道会故意害自己性命，但是，如千夜霞所说，加之凛音自己所见，女儿国的女王，将军，她们很可能就是奈落黄泉的天女。而自己不说出实情，怕是女王陛下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相比罗刹道，凛音更愿意相信女儿国的女王和千夜将军！

“啪！”女王情不自禁的一个耳挂抽在凛音的脸上，盛怒之下将凛音抽倒在地，凛音趴在地上，秀发弥散，却没有一句怨言。

“贱人！你，还有多少话是真的？即便如你所言，你这么做都是被迫，但你，你知道自己的行为么？你的行为不就是奸细么！？若是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我说什么也只有处死你了，你知道么？”女王也是气的发抖。

“凛音既然敢于说出实情，就做好了任由陛下发落的准备，只是，即使如此，凛音也不能眼看着姐妹们陷入不自知的巨大危险，不能眼看着我的爱人，沉睡不醒……”凛音捂着脸，秀发如丝般的披散了一地。

“哎……你……你这女人，为何这么傻？难道在你看来，你的姐妹，你的心上人，就真的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是！她姐妹们是我战斗的理由！学姐，是我存在的意义！全部的意义！”凛音毫不畏惧女王的喊道。

女王望着凛音，一时也是呆住了，天下有情人，多半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能如眼前少女这般痴情，无怨无悔的，又有几人？转念一想，凛音的痴情，难道不是和自己很像么?

女王不禁悠然的叹息。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了。罗刹道么？”

“凛子你固然罪不可恕，但罗刹道又一次筹划百姬夜行，让黄泉女子们再遭磨难，还逼迫你这样的女人，做出如此违心的事情，更是可恨。”

女王无奈摇头，她扶起凛音，轻轻的触摸她红了半边的脸，“还疼么？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不，陛下，凛音该打……”

“你是该打，但是，今天我却不打你。冷静想来，罗刹道，才是此事的主谋，你只是受害者，我刚才，也是太过冲动了。虽然你一再欺骗我，但是若是换做我是你，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别无选择……只是，你早该一开始就说出事情，也不至把事情搞成这样。”女王看着凛音红红的脸，又生凛音的气，又有些心疼。

“陛下，平安王朝被黑暗笼罩，凛音千辛万苦登天，却险些被雷电所杀，凛音奈落黄泉，却遭到万魔追捕。陛下，还请告诉凛音真相吧，否则，凛音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究竟为什么，凛音和我的爱人，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呜呜呜……呜呜呜……”

凛音，何其坚强的女孩子，她落泪，却几乎从不哭，但是这一次，她却是趴在了女王的大腿上，哭泣了起来，凛音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凛子，你真的想要知道么？”女王轻轻的抚摸的凛音的头发与后背，不知为何，凛音的哭声，让她无法抵御的悲伤，仿佛一种来自很久以前的伤痛。

“请陛下告诉我，告诉凛子真相！”凛音起身，抹着眼泪，再是柔弱，再是委屈，此时，她也必须坚强，必须坚强的接受这一切！

“凛子。我本不欲告诉你，是想要保护你，但是，你的心志，比我想象的要坚定，你既然敢于冒着被我处死的危险向我坦白真相，那我，或许，也应该将这选择的权利，交给你自己。”

女王起身，一挥手，身上出现了一件颀长的浅蓝色华美大袖。

女王的眼神恍然间，似乎散发着某种凄然透彻的光。

“凛子，在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真相之前，我先要提醒你。即使你知道了真相，也绝对无助与你逃脱黄泉，无助于你的姐妹们脱离危险，更无助了拯救人间的众生。真相，无比黑暗，只能让你陷入真正的，彻底的绝望！就如同我现在这样……你恐怕，会连继续修炼的念头，都没有了，你会觉得活在这样黑暗的未来，还不如死去，停留在自欺欺人的过去！你或许会宁愿在你悲伤的看到你重视的人们，一个个离去时，自己先选择终结！即使如此……镜凛音，你还要听到真相么？”

一股可怕的风吹来，辉夜姬银发飞舞，长袖飘飘，这房间，变得异常的凄冷，异常的悲伤。

凛音仿佛感到无与伦比的威压，在压制着自己，在将自己向那黑暗的，一无所知才能短暂幸福的深渊推去。

休想！

不怜惜寂寞残香天女身，

不畏惧鬼魅魍魉黄泉路。

打伞少女，百鬼夜行！

“我镜凛音，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找到让我的学姐苏醒的方法，我要和她，一起回家！”

“哗啦——”凛音仰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一挥手，身上出现一件偏偏白衣，一身圣洁，夜下生辉，好似房间内的悠悠月色。

“女王陛下，请你，告诉我吧！”凛音没有半点迟疑与畏惧的说道。

谁说黄泉无美月，有她在，便不是真正的黑暗！

“凛音……”就连女王辉夜姬，也是一时被凛音的坚持，凛音散发的明明实力弱小却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给震颤了，她，也再无犹豫。

她不由自主的走到门前，那门自己开了，辉夜姬仰望苍茫的高天，说道：

“凛音，你听好了。”

“天照大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应万物苍生的请求了。千年前那一场震撼三界的浩战，高天原第一女战神月读，自此，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陨落了。”

……

辉夜姬站在那里，似乎被泪水淹没了嗓音，再也没有说什么。

凛音一时好似时间冰冻，岁月枯荣，这一刻，对她来说，好似万千岁月，只在一念之间。

她双目明媚却无光，她嘴唇微启，却无声……

天照大神，已经很久没有回应万物苍生的请求？

凛音固然没有资格一见，但却一直在冥冥中指引着凛音，可以说是凛音真正的，无人可以比拟的恩师，月读大神，在那一场震撼三界的上古大战中，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然陨落？

那……凛音她们之前又究竟算是在做什么？

镜女的使命？

登天的祈愿？

还有出云山的雷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