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712章

雨京香将她所记忆起来的镜女使命，再度相告。

这里，除了她，都是先后知道镜女这最终使命秘密的人。

“原来如此……”静御前听了恍然，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以来，我内心深处，就对于高天原，有着向往。但，这却是出于私念。”静御前眼神变得有些黯然，“义经他，英雄盖世，更是天低下最为正直，善良的男人。为什么，这样的男人，英雄末路，最后却如此凄惨的死去！我曾无数次向天祈愿，请求高天上的神明，让义经复活，还天下一个公道，然而神明从未回应，于是我有了哪怕上到高天，也要为义经祈命的执念。”

“静御前夫人，恕我开门见山的问，我的记忆中，你是镜女的领袖，这件事，你自己知晓么？”雨京香问道。

“当然。”静御前点点头，“只是，镜女一族，历来是被迫害的一族，这件事，对我来说，甚为隐秘，并非我为了自保，我可是义经的女人，天下本就容不得我，我还怕什么？本来也要四处躲藏。我不说，是要保护我身边的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然会遭来危险。”

“静御前夫人，义经，不是天下英雄么？各地都尊威神明祭拜，为何你说，天下不容你？”凛音记得那一天，静御前化作一头白发，几乎失态的向着源赖朝复仇，她知道，义经的陨落，定和源赖朝有关，却是不知，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静御前深长的喘息，眼中满过无尽的悲伤，时隔多年，想起往事，还是令她眼中湿润。

“这件事……天下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就算知晓一二，怕也知道的不完全。”静御前说道，“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愿再提起，但是，如今，即使是为了义经，也是到了将真相公诸于众的时候了。”

众姐妹，都面色凝重，围着静御前，听她讲述，义经这位平安王朝传奇英雄，缘何会在鼎盛之时，最年轻，最闪耀的时候，陨落的真相。

“这一切，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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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义经，天下第一英雄，他的生世，如何崛起自然不必多言，每一个平安王朝的强者几乎都知道，包括他和静御前之间的邂逅，和生死离别的凄婉爱情，这些静御前都是简单带过。

但究竟是什么事情迫使义经走上绝路，最终陨落，英年早逝，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说道，而世间多传言，多半不可信。

静御前眼神变得悠远：“事实上，义经奉兄长源赖朝之命和法皇院宣，征战四方，捍卫皇权，讨伐妖怪和各路反叛的武士，豪强，几乎战无不胜，为平安王朝的安宁盛世，打下基础。但从天下趋于稳定之后，义经和源赖朝就出现了政见不合。”

“特别，是十八年前，天道开始异变之时。虽然之前数百年，也偶有长夜，天道异象发生，但从那一年开始，变得异常频繁，直接影响到了天下生机，让妖气滋生，妖怪们的势力日渐强大。”

“义经主张改变天道，对内实行新政，对外强势讨伐，继续寻找拯救天下之法。而源赖朝主张，顺应天道，让人去适应天。义经四处征战，讨伐不断崛起的各路妖怪和一些魔化的武士势力，但这样的势力太多了，可以说，之后的十几年，相对世道平和稳定，和那些日子义经的四处征战有关，许多大妖在那个时候就被义经剿灭，或是重创了。”

“义经威望日渐高涨。在平安京深受朝廷和民众爱戴，大有盖过关东的源赖朝大将军之势头。天下妖怪暂时被义经压制的同时，他打算登天门，向天一问，如何改变当时的紊乱天道。但是遭到源赖朝的强烈反对。但朝廷，特别是法皇极度支持。”

“义经得到院宣，率领自己的嫡系八百飞骑，来到伊势天门，但是，即使是义经，也低估了过天门的艰难，他乃是七魂北斗，半步高天，但毕竟还不是高天。但修炼到高天，义经自知时间难以预料，天下之乱，等不起了。没有到高天的义经强行要过天门，不想……还是失败了，当时，我就在他的身边，我的法术也根本帮不到他，天门之威，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义经与我都受了伤，他伤的更重，只能打算暂时返回平安京修养，从长计议，可是，我们从伊势出来的时候，却遭到了源赖朝大军的包围。”

“源赖朝师出无名？谋逆？”

“不！法皇这个老东西改口了，他拒不承认发给义经过登天门的院宣，称是伪造，还以义经亵渎天门，目无神明，极度狂傲为罪责，院宣源赖朝讨伐义经。”

说到这里，静御前不由浑身颤抖起来，双眸中充满恨意，至今她依旧无法走出当年的巨大打击。

“……那，那后白河法皇，就是天下第一大天狗！出尔反尔，也不知多少次，最后竟然害了最忠于朝廷的义经！当年，我们又如何知道，他本是大妖！”

“若不是义经被天门上吹下来的随意一道罡风重伤，源赖朝，就是亲自上，再带千军万马，又岂是义经对手？能正面与义经一战的唯有玉藻前。”

“当时不光义经，武藏坊弁庆，我，还有义经的几名最强亲信，也不同程度的被那风所伤，源赖朝又是布下各种歹毒的阵法，突然袭击，导致义经大败，勉强突围从海上逃走。”

“到了海上，他还无法想象，法皇背叛了他，哥哥竟然要杀他！”

“怎奈，时运相弃，在海上又遇到可怕的，连义经也无法阻挡的风暴，所剩的军马几乎倾覆，我们少数几人在沉船中逃出，到了关东海岸。”

“在这里，又遭源赖朝大军和来历不明的强者围追。”

“那些强者，很强，从未见过，不知来自何处，我们一路奔逃，到了吉野山。那时，我已经怀有身孕，本欲拼死杀出或是干脆殉情。但是，我乃是镜女，这个秘密万万不可被源赖朝知道。我受镜中古老意志的指示，将古镜交给了义经。然后，我们分头逃走。”

“最后，我落入了源赖朝手中……义经带着弁庆和最后几个亲信，逃亡陆奥。”

“在陆奥，义经受到藤原秀衡大人庇护，此人手段极强，源赖朝也难以轻易撼动。但没想到，没有多久，秀衡大人离奇死去。他的儿子们畏惧源赖朝，背叛了誓言，出兵和源赖朝大军一起围剿义经。”

“义经他们逃到了陆奥北面的高馆，他的伤，太重，一直没有好，事实上到了高馆受奇袭的时候，已经无法战斗了。弁庆带着几位亲信在外死战，义经独自在高馆寺庙内……自尽……”

“呜，呜呜呜……”说道这里，静御前再也说不下去，失声痛哭。

“弁庆立往生。”雨京香接下去说道，“朝廷的说法是为了守护被企图报复的妖怪围攻的，病重的义经，弁庆站着战死。真相，应该是被源赖朝和其党羽诛杀。”

凛音许久无话，一代英雄，源义经，没有死在无数敌人面前，却是死在自己的主君和亲哥哥之手，实在是悲哀。

“静御前夫人，时过境迁，还请节哀。”凛音说着，又郑重抬头，眼神凝重，冷漠，又透出一股舍我其谁的自信，“义经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算是我的第一个师傅。恩师之仇，应该由弟子来报！源赖朝，大天狗，害死义经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没有义经英灵的指引，自己只怕连竹下町都出不了！

凛音，并非是义薄云天之人，也并非是博爱大善之人。

但是，今天，义经这个仇，她决定，必报！

凛音不做好人，但做人！

此仇必报！

至于此后，静御前被抓，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早就自尽了，可是，孩子却被北条政子害死，又得知义经的死，何其绝望。当然，也是源赖朝授意的，如此悲惨痛心之事，她也是不愿再提。

待得静御前平复下来，雨京香问道：“夫人，请节哀。不论为仇恨，为天下，为我们自己能活下去，我们和源赖朝之间，都必有一场死战。”

“抱歉，静御前夫人，让你想起伤心事。”凛音有些愧疚的说。

“不必，若是义经的英灵，听到你刚才的话，也会感到欣慰的。你其实也算不上他的弟子，但却是比他无数弟子，都要忠诚，深明大义。”静御前欣慰点头。

只可惜，凛音答应义经的英灵，不告诉静御前，他存在于天门之下。虽然，至今凛音未解其深意。

这时候雨京香问道：“冒昧一问，如夫人所说，你虽然是镜女首领，但是，你的古镜，并不在身边？”

“是的，当时交给了义经，古镜就再无踪迹，后来我还设法去探听源赖朝，法皇是否夺取了古镜，但似乎是没有，我的古镜，就在义经陨落之后，消失了。”静御前说道，“但是，我依然偶然可以得到那股神秘力量的指引。”

听到这里，凛音不禁想，“身为镜女首领，古镜肯定非凡，而她古镜遗失了，自己不是镜女首领，却有一面不可思议的古镜，难道，自己的这一面，真的就是静御前遗失的那一面？但是，此事关系学姐灵魂的安全，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贸然拿出来。”

“难道！”

凛音恍然，义经的一股意念，曾告诫凛音，如果静御前呼唤，不要答应，现在想来，这句话未必只是字面的意思，而是说，义经知道古镜之事，所以要自己提防么？

可如果古镜真的属于静御前，义经又是她的爱人，缘何不愿看到古镜回归原主？

还是说，义经在拿到古镜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义经，静御前，他们若是真的持有国自己的古镜，那他们知道其中学姐的灵魂么？

此事，凛音暂且没办法问，要等待一切更可靠，更明朗。

神乐的意志在自己来到这世界的几乎同时醒来，想来，她也不知，还有，若凛音的古镜真的原本属于静御前，为何她不从中学习月华和月读剑法？

“无法断定，还不能贸然出示。”

众人让静御前稍事歇息，平复情绪。

静御前大自恢复之后，才继续说道：“不想，镜女的最终使命，也是登上高天。与公与私，我责无旁贷，也算是继承义经的意志，他一心想要拯救天道，我更不能看着源赖朝真的实现他的野心，那义经岂不是白白牺牲！”

“静御前夫人的气概，勇敢，令人敬佩！”上杉怜也是开口，默默行礼。

“凛音，”对义经之死的悲伤回忆，更进一步静御前下定决心，“要登上高天，确实还需要你助我，一切，都被冥冥中的天道言中。”

“夫人，要怎么做？凛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凛音下定决心。

“我也曾经奇怪，为何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天谕传授我登天之法，现在才算解其深意。”

“那登天之法是什么？”雨京香也是十分在意的问。

“那是一张映入我脑海中的图，酷似苇原国，图上有三十六个光点，正好对应苇原国四大板块的三十六国中的地方。要在这三十六处天机神授之地，建立三十六座祈天之坛，并打造一艘天宝船。三十六座祈天之坛建造完毕，相互之间，会以大地灵脉相连，这时候，登天霓虹就会在某地显现，乘坐天宝船，航行上那道霓虹，可登上高天原。”静御前回忆着，眼中闪着光说道。 “三十六座祈天之坛？”凛音一惊，没想到，竟然要这么多，不过，比起达到高天之境，或许还算是容易的了。

义经何等英雄，也是没能过天门，上高天原。

雨京香手中出现一张苇原国四大板块的古老全图，其中平安王朝所在的秋津大陆详细，另外三大岛屿，最北面的虾夷，西南的伊豫岛，南面的筑紫岛都是十分简略。

“静御前夫人，你说要整整三十六座祈天之坛，那大自如何分布？”雨京香问道。

静御前手中出现一把扇子，撑开了，拂过地图：“遍布整个苇原国，各灵能充裕，灵脉机要，非凡之处。”

“当今天下，要想在源赖朝，法皇的统治，威胁之下，不被察觉的建立起这三十六座祈天之坛，是不可能的。”雨京香如实说道。

众姐妹陷入沉默，这建造祈天之坛的人力，花费还好说，可是源赖朝怎么可能坐视她们去做这件事，况且很多建立的地点，都在源赖朝，法皇的核心腹地。

就算凛音她们出手，守护下建造起几座，也无法造出那么多座，还能守护的住。

“我们要严守镜女使命的秘密。”雨京香开口道，“但是，真的要开始执行这一计划，是不可能瞒过朝廷的。源赖朝想要让天下人化作妖魔以适应世界异变，实为自取灭亡的荒谬之道！而我们，想要登天祈神，拯救苍生，乃是正道！这是从根本上颠覆源赖朝野心的计划，源赖朝，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破坏。”

静御前看向凛音：“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登天之法，工程浩大，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凛音心中不断思索着，这登天之法，却是有些夸张和浩大了，但自己一届凡人，又怎知高天的深奥，或许，这是必须的。

虽然凛音对此还有些隐忧和疑虑，但是，世界的异变正在愈演愈烈，源赖朝正在实施他的计划，欺骗更多的人将之变为妖怪。没时间了！

必须尽快行动！

凛音开口道，说出了姐妹们不敢轻易开口的话：“不彻底击败源赖朝，我们是没办法完成这一使命的。”

上杉怜银发一甩，目光严峻：“不错，我们和源赖朝之间，本就势同水火，必有一场生死决战！但要达成这使命，不但要击败源赖朝，法皇，还要控制天下绝大部分区域，才能确保三十六坐祈天之坛的安全。”

确实如此。

可击败源赖朝，控制天下，这谈何容易。

“天下豪族势力，大都也是墙头草，只要我们击败源赖朝，他们自然都会依附。”雨京香说道，“只是，我们要清醒，除了朝廷，还有妖怪一方的势力，还有不断的从地下爬出的黄泉势力，只有将这些中有威胁的，全都暂时压制，我们才可能安然建立起那么多祈天之坛。”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闪着大眼睛的小玉子开口了：“法皇，也就是大天狗现在躲在平安京，击败他，妖界的其他势力，就不敢再跟我们抗衡。”

玉子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凛音心中，却感到十分严峻。

这，等于说一场将整个平安世界牵扯进来的大决战了！

对手，何其强大，何其众多！

“凛音，你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源赖朝，和朝廷全面开战了么？”静御前十分郑重的问道。

凛音胸口深沉的起伏着，这其实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答案，但面对如此可怕有狡诈，城府极深的对手，说出这答案，却是需要非凡的勇气。

就在这时，一名女忍者匆匆跑来：“凛姬大人！急报，有一股从未见过的，异常强大的军队，挂着源赖朝的旗号，向甲斐开拔而来，足有二十万之众，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樱名谷！”

“什么！？”众姐妹一惊。

可话音刚落，又一名女忍者匆忙进来：“急报，源赖朝派出十万大军，进军那须野！”

“……”

源赖朝的大军开拔甲斐，当然肯定就是冲着樱名谷来的。

他两边都派出大军，显然，并不确定凛音在哪一边，虽然军队数量不同，但也不能就此断定哪一边的虚实，还要看其中顶级强者的数量。

“再去探查，有情报立即来报！”败姬命令道。

“是！”女忍者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