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511章

凛音点点头：“除非我得知上杉姐姐的确切消息，否则我一定立即返回。”

“凛音……”

一会说怕凛音危险，一会又把最危险的任务派给凛音，虽然是法皇逼迫，此时足利真也是无言以对，她只能默默点头。

“义母大人，也要保重。”凛音说着，转身走出屋子。

“喔！镜凛音，穿的这么惹火？是寂寞了吗？要不要本大爷陪陪你啊？”正好那源十二郎贵宗走过附近，看到凛音，满口粗鄙的说道。

凛音根本不理他，手中出现一幅长卷，忽然加快速度，一跃跳上宅院围墙，一连跳过几个屋顶，朝着山壁下奔流的丹下川跳去。

“喂喂！被我说了也用不着跳河啊！”贵宗追上去一看。

却只见，凛音的脚下，出现了一条数十米长的红色锦鲤，凛音脚踩锦鲤，落入奔腾的河水之中，那锦鲤摆动大尾巴，轻松的逆流而上。

“啊……这，这他么是什么玩意？”贵宗有些呆滞的站在河岸上。

……

……

此时，在平安京，幽暗，深沉的将军御所。

源赖朝，一身黑衣，带着高帽，正坐在大屋之内。

圣命被带到了门口，摘去眼罩。

“进去吧。”一名侍从对她说道。

圣命走进屋子，那屋子很大，非常阴暗，只有远处源赖朝做坐的地方有一些光亮。

圣命走过一根根立柱，来到距离源赖朝数米处，跪坐下来。

“将军大人，找我这个勾结妖魔的死刑犯，有什么事情么？”圣命问道。

源赖朝望着圣命破损的衣衫，裸露的肌肤，面对那昏暗火光下的性感身体却没有丝毫的邪念，反而眼中露出一股悲伤的神色，“圣命……你受苦啦。”

“我是一个注定将被处死的，被天下所唾弃的罪人，将军说这些，不觉得多余么？”圣命对于源赖朝的莫名关切，不以为然。

源赖朝却依旧深沉的望着圣命，沉默了良久，说道：“你正真的名字，叫源圣命，是我源赖朝的女儿。”

圣命浑身一颤，就连早已习惯冷漠对待朝廷的审问和一切手段的她，这时候也是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金色和蓝色的瞳孔都收缩成了一条线般。

许久，圣命没有说话。

她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将军大人，也会拿我这样的罪人开玩笑么？”

“不。”源赖朝摇摇头，“你确实是我的女儿。你的母亲，并非人类，是一位来自黄泉的美姬。”

“……”一时间，圣命呆了。

圣命依稀记得小时候所在的那个可怕的深渊世界，但是非常非常的模糊，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母亲具体的容颜了，她似乎是被母亲抛弃在那里。

在她懂事之前，就跟着在那黑暗中捡到她的六波罗探题生活，并学习剑道，武技……

圣命不知道源赖朝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我凭什么相信你？”圣命说道。

源赖朝摇头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我并不指望你相信，并且，我现在的夫人们，也和你毫无关系，你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而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如果你说的真的，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源赖朝也是无奈，“原本，我是不希望告诉你这一切，但是，六波罗大人的死，打乱了这一切，我知道，在你心中，六波罗大人比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要重要多了，对此，我完全认同你。”

“老师……”一想起六波罗，圣命就浑身颤抖，体内蕴含着部分六波罗之力却让她更为悲痛，“镜凛音……镜凛音那个女人，她杀了我的老师！杀了我的老师！”

源赖朝说道：“我想，你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朝廷处死，那你老师的仇，就真的石沉大海了。这段时间，我为了救你，也是花了不少代价，包括，将刑部卿让给了藤原氏，你知道，木村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顽固不化，不懂得什么才是源氏的真正利益。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必，花费如此代价来救你。”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报答你的！”圣命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根本不在乎谁是我的父亲，我对此毫无感觉，我心中只有我的老师！”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父亲，怎么会在意女儿的报答？我只是想帮你，让你，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哼，天底下我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杀死镜凛音！”圣命颤抖着说道。

“这个，恕我直言，现在，只靠你自己的实力，你根本赢不了镜凛音，在你被囚禁的这段时间，她的实力，似乎又大幅度提升了。”源赖朝说道。

“什么……”圣命眼中闪过无尽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可恨的女人能够有这样的天赋！老师这么好的人却要死！”

“圣命啊……事物自有黑白两面，在你看来可恨的凛音，难道不是平安京许多人心中的女神么？你的老师是你眼中比慈父更重要的人，但是，难道他不是许多人心中的噩梦么？再比如我，是你的父亲但对许多人来说，却是敌人。”源赖朝说道。

圣命忽然看向源赖朝，“父亲么……在这个世界，只有老师是真心对我好！而你，我看是个连自己女儿都会利用的男人吧？”

源赖朝一脸愁苦：“你这样说，实在是让我悲伤，我只是想，让你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但是，如果我给你自由，你马上就去找镜凛音报仇，那岂不是把你推向死路？”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圣命怒道。

源赖朝望着圣命，眼中闪着光：“源圣命，难道，你不想继承老师的衣钵么？”

“你说什么？”

“我要任命你，做新的六波罗探题。”源赖朝刚毅厚实脸上小小的眼睛闪着光。

“什么！？？”圣命一惊。

“你不愿意么？”

六波罗探题，圣命的老师，比朝中任何一位官吏都要古老，作为京城一带的军事最高首脑，神秘的存在了历朝历代。

圣命的体内有着部分老师的力量，老师的灵魂之能……

如果圣命继承六波罗探题的职务，难道不就是某种意义上老师的永生么？

再者，拥有了关西仅次于大将军的军权，对那镜凛音报仇，也会易如反掌。

“不愿意？怎么可能？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圣命忽然纵声娇笑起来，“圣命感谢大将军，哦不，是不是该叫你……父亲大人？” 关白府邸，没有了凛音的庭院，似乎也是显得几分冷清。

这一天，关白府却是迎来一位客人。

平安京被誉为最有才能的新一代阴阳师，安倍晴明，前来拜见雨京香。

雨京香坐在大堂之上，背后一面梅花雀鸟屏风。

晴明跪坐堂内。

“晴明，今日所来何事？”

“在下接到朝廷的诏令，要我从水路，去支援进军丹波的朝廷大军。”晴明说道。

“那你不启程，为何却来我这里？”

“在下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关白大人。”

“哦？何事？”

“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晴明，这个问题你要我从哪方面回答？你自己又怎么看？”

“关白大人，这正是在下不解之处。若是要剿灭酒吞童子，朝廷必要兴倾国之兵，至少需要关白大人，或是将军亲自出阵，才有可能。然而，此战，虽然看似声势浩大，派出的，却并非平安京的精锐，而是利用剑女玉女的年轻冲动，以及各地武家汇聚的部队，又让足利夫人担任总大将，凭借这样的阵容，是根本不可能剿灭酒吞童子的啊。”晴明目光睿智的说道，虽然他说自己不解，其实该想到的他也都想到了。

“晴明，酒吞童子，岂是那么容易消灭的？就是我或者源赖朝亲自带领朝廷全部精锐去，虽然能重创他，也未必一定能消灭啊。这一战，主要的目的，还是作为酒吞占领摄津山道的报复吧。”

“可是，这样不是得不偿失么？朝廷本就国力空虚，这一仗，也未必就能让酒吞害怕，放弃摄津山道吧？”

“得与失，晴明难道你还看不透么？”

晴明帅气的脸上迷惑一笑：“愿听关白大人教诲……”

“呵呵，”雨京香喝了一口清茶，美丽的脸上却是有着闪着几分知性的光彩，“我以为，不论是讨伐酒吞，还是玉藻前，或许结果一样的，相比来说，讨伐酒吞更安全，对于朝廷，除了明面上的意义之外，更是有着三重好处。”

“哦？请问关白大人是哪三重？”

雨京香望了一眼西北方的夜色，和那屋檐上被夜风吹响的风铃，待那风铃平息，缓缓说道：

“第一，聚拢对朝廷失望的人心，国库空虚，税负必然增加，但要让百姓有继续劳作的动力。”

“第二，近年来武士力量太过强大，实际上对于皇室的统治，已经构成威胁，不如派这些武士去打仗。但又不能让平安京空虚，所以，只能派出诸侯的部队。无论战况如何，打击酒吞，削弱诸侯的目的，都可以达到，只是效果程度的区别而已。”

“第三……足利真为总大将，嗯，这个实际上，不是法皇的本意了，或者说和法皇的想法无关。”

晴明眼前一亮，“让足利夫人出阵，只是将军单方面的意思？”

“不错，”雨京香目光微眯，似和晴明，这两个风雅男女，谈的投机。

她说道：“对法皇来说，只要是源氏出兵，谁去都一样。都能达到打击妖怪，又削弱武家中最强的源氏的目的，是想如此发展下去，天下武家源氏一家独大，还有谁在意朝廷的命令？然而对于源赖朝……说实在我不觉得自己完全看透他的想法。”

“虽然足利家，作为源氏除了将军一脉之外最大的势力，无论是足利真，还是足利清氏，这些人，和他们的一门众多武士，可以说看待这天下的观念，都和源赖朝有些不一样，硬要说的话，足利家的观点，倒是和当年义经的思想更为相似，只是更为圆滑温和一些，但这显然是源赖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让足利真作为总大将，深入险境，那么整个关西拥护足利家的武家必然都来投奔，如此，就可以起到……一次性削弱足利家的目的。”

雨京香说完，屋内也是一片沉寂。

晴明拿出扇子，给自己扇着，眼神狡诘的说道：“仔细想来，还真是让人害怕，又寒心啊……天道崩乱，大妖霍乱天下，这些人，想的却还是彼此争权夺利，利用讨伐大妖排除异己，若能赢，朝廷自然得利，赢不了，也消除了部分武士阶层的威胁……后白河法皇，能统治平安王朝至今，手段，的确是老谋深算啊，只是，关白大人，绝非和他们这些权贵一般，以关白大人之高洁，为何要眼看着此事的发生？”

雨京香幽幽叹息：“你以为，我想要阻止就能阻止的了么？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对天下最有利的结果了，再者，坦言之，如果真的纵容武士阶层发展下去，那朝廷必将被架空，如此，无论对于百姓还是对于统一国家之力对抗妖怪，挽救天道，都是不利的，所以，或许，有时候静观事态的发展，才是对天下最有利的吧？如果我强行推行自己的观点也卷入这场争斗，那……只会让事态更混乱。不是么？”

听了雨京香的话，晴明品味良久。

“原来如此，在下受益匪浅。”他行礼道。

“那么，晴明，你打算前去支援么？”

“呵呵呵，实际上，在下已经前往绫部港了啊，那快船，几小时前就已经起航了。”晴明神秘的扇着扇子说道。

“哦？看来你早已明白了啊，不看好这一战的前景，故而派出式神替身前往？”

“呵呵呵，关白大人如此说晴明可担当不起，或许，在这里向您讨教的，才是替身，身赴前线的，则是本尊呢？”

“呵呵呵呵呵，晴明啊，你真当我看不透么？”

“岂敢，关白大人自然能看穿一切，可是，不代表别人能，不是么？”

“晴明啊，你这个人真是……”

“那就请关白大人保重，晴明告退了。”晴明跪伏行礼道。

“嗯，去吧。”

晴明退去，夜色中的屋内，只剩下雨京香一人。

她望着那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想道：“这晴明临走前竟然让我保重？难道他知道最近藤原氏内部有人对我有所图谋？这个男人，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雨京香长发披肩，在这轻悄悄的屋子内，孤独的坐着，她恍然觉得，凛音离去，她，似乎却只剩下孤家寡人。

她的眼中，不禁涌起了一股黑暗。

“凛音，我的秘密……究竟该不该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实力，我若是说出来，只会让你置身于更大的危险中吧，你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对吧？……有时候，谎言是为了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