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319章

“呜，这……”平将门眼前一亮，打着红扇的凛音姿态清逸高贵，仪态万千，不经意间，影响了周围的天地。

让平将门仿佛感到，自己并非在妖怪酒屋，而是回到了那风华正茂的年代，坐在风雅的宫中，与藤原忠平等平安显贵，一起欣赏宫中舞姬。

凛音虽然不想献媚，但身为女性，有一种希望天地万物都欣赏自己之美的本能，这种本能似乎推动着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进入忘情的状态。

随着那忧伤，抑扬的雅乐，凛音红袖飘零，玉带游曳，洁白的面容，晶莹闪烁的双眼，分明是面无表情的高洁，可动静转旋之际，又透露出万种风情。

那长裙随着她的旋转飘起，形成幽暗大屋内一朵娇艳的红花，红到了极致，大气飘逸而醉人心扉，不媚而娇。

时而，凛音的动作清雅，柔缓，好似那等待出征爱人归来的女子，那思念，那苦涩，那忧虑与非同寻常女子的信念和释怀，在她微微颤抖，缓缓飘逸的红扇白臂之间，婉婉道来。

时而，那雅乐变的几分高亢，凛音随这歌乐旋转，宛如那到了约定时间，却不见爱人归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股决然，幽怨之后的激情绽放！

可忽然，似乎听到了前线传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也要用寂寞娇弱的身体去沉受。

这一刻，凛音直接跳过那极度的悲伤，那绝望的哭喊，而是取而代之一种身在舞，心却无念的空灵。

就好似，自己的灵魂已经追随爱人而去一般。

“良子……良子……”平将门何等境界，平安，无人能挡，可是也不曾见过如此舞蹈，这一刻，强者如他，刚毅宽大的脸上，一双猛兽般的眼睛，却也是留下了脆弱的泪。

仿佛想到了自己深爱的等着他凯旋归来的妻子。

那个即使最后背叛了他，他依旧深爱的良子。

良子将她丈夫的弱点告诉了藤原氏，才让英勇无敌的平将门战败身死，甚至首级在平安京示众。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怨恨过良子，恨只恨那藤原，那平氏的背叛者们。

而最后他得知良子在羞愧中自尽了，更是悲痛万分，最终化为了怨灵。

可这一刻，平将门似乎又看到那位独自为他起舞的良子。

虽然两人的身材，样貌不算太相似，可凛音眼神散发出来的神韵，却与良子想象的淋漓尽致。

深爱与背叛，平将门完全被这舞蹈打动了。

“良子，良子……”

原本欢乐唱跳的妖怪们，也都停了下来，被那哀伤的音乐，和凛音舞动间自然影响的一方天地，所感染了。

这些妖怪们一个个面容呆滞，眼神空洞的望着那仙子般绝美起舞的凛音，不由纷纷想起自己悲伤的过去。

哪一个妖怪天生就是妖，哪一个妖怪心中没有那股怨念。

一时间，妖怪们似乎陷入了迷茫，陷入了对自己，对人，对世界的无想忧思之中……

而在乐曲的最后，凛音没有摆出任何的舞姿，而是以一个回眸一笑结束。

“什么——”平将门的双眼睁的大大的。

这微笑……这微笑仿佛就是那良子，想要对他说，去没有能够对他说的话。

得知自己深爱之人战死沙场，苦苦等待的寂寞女子在幽暗的闺房里，极尽悲伤，哭干了泪水之后，剩下的，却是一笑。

这一笑，不是释怀，不是忘却，不是自我安慰。

而是……

“我要随你一起去。”

做出放弃自己生命决定时，想着终于可以解脱，去追随自己深爱之人时的喜悦。

“呜呜呜……呜呜呜……”

雅乐已停，凛音的舞，以笑终结，却让全场哭声一片。

平将门也是大手不住抹着自己孔武彪悍的脸，抽泣不止。

那一个个小妖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喵呜……花子想我的主人了……”就连黄黑花猫，也是毛茸茸的爪子如人一般抹着眼睛哭起来。

许久，众妖怪不能平静。

凛音默默的等候着，直到大家安静下来，才深情的行了一个礼。

凛音的脸上，这才流下两行泪。

这支舞，不同的妖怪，看到的是不同的故事，似乎都觉得为自己而起舞。

可是凛音心中，这舞，却只是为了学姐而跳。

“不想那粗野蛮夷的东国，也能出了如此柔情万种却又纯洁如雪的女子，”平将门也是释然摇头：“自我死后，还不曾如此放纵过自己的心绪，不，便是我鼎盛时期在平安宫，也不曾见过如此舞蹈，若非我有着这样哀怨的经历，又怎能欣赏凛子姑娘舞中的真意。姑娘，请坐。”

平将门大手指着自己的身边几尺距离，亲近却又尊重的距离。

凛音缓缓过去，嫣然坐下。

不等凛音斟酒，平将门却为凛音倒了一杯酒。

让众妖怪也是大惊，何等女子，才能让平安四大怨灵之一的平将门为之斟酒？

“谢大人。”凛音也不推辞，十分冰冰有礼，但又带着几分淡然的接过酒杯，抬起头，优雅却爽快的把酒往自己的小嘴里送。

“嗯……”凛音浅声鼻息，喉咙温柔舒缓的吞咽着，一气呵成却又幽雅舒缓，将酒一饮而尽。

“谢谢你，凛子。”平将门语气悠长的说道：“让我欣赏了如此难忘的雅乐之舞，凛子啊，不知你是否愿意加入我平将门麾下？比效力那东国百鬼，要好的多。”

平将门竟然拉拢起凛音来，那屋子中的众妖怪也是大为吃惊，平将门大人亲自邀请啊，这可是放眼平安王朝也算是天大的荣耀了。

“小姐姐，加入我吧！喵！”

“加入我们，可以每晚一起喝酒跳舞，岂不乐哉？”

“承蒙大人抬爱，只是凛音不能背叛姐姐。”凛音却是礼貌的婉拒。

众妖怪脸上分明写上了失望。

“姐姐？是指败姬么？呵呵……”平将门却并没有责难凛音，只是略感失望，但渐渐的也觉得，或许这就是必然吧，他无奈叹息，从怀中拿出一把相比他的大手小的出奇的黑红色木梳。

“既然你不愿加入，我也不便勉强，你这样的女子，想必心智无比清朗坚定。这把梳子，原是我生前游历间偶然得到的宝物，本想要送给我妻良子的，但是没能来得及交给她，我就陷入了重围……就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平将门大手拿着这小木梳递到凛音面前。

那是一把通体如玄月，黝黑如夜，又散发着一抹温润红光的梳子，看上去平淡小巧，但每个角落的打磨，雕刻都是润泽完美无缺。

“这……既然是送给夫人的梳子，凛音怎好拿……”

“良子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这个宝物也无用处，放眼天下，最配得上这个宝物，或是我最情愿想赠送的人，就是你了，凛子，你不肯归顺我，若是连这个宝物都不拿，那叫我在众妖怪面前，如何下的来面子？”

“既如此，那凛音就收下了，谢谢大人。”凛音接过梳子，那木头的质感，温润如玉一般，还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仙灵之气。

“呵呵，凛子你真是敏感。”看到凛音拿着梳子的反应，平将门感到自己没有暴殄天物，“这可不是一般木梳，制作这梳子的木料，是一种成为乌皎红的十级木材。”

“十级木材？”凛音一惊，“大人，凛音以为天下极致，是九级呢。”

“不错，通常天下能够找到的天才地宝，最高九级，但是，在这世间，一些不可思议的环境下，或是传奇的经历中，也会诞生极其稀少的，那超越九级的宝物或材料，这类绝世宝贝，统列为十级。”平将门解释道。

“什么？如此珍贵的宝物，凛音岂能要。”凛音红着脸在那里故作推辞，可修长的手指却没有松开这梳子的意思。

“呵呵，凛子啊，你也不要一听十级就觉得有多么了不起，那只是珍惜程度和品质，但这毕竟只是一块十级小木料做成的梳子，价值也是有限的，还不如一把八级极品武器呢。只是，这梳子除了材料珍稀，还有一个妙用。”

平将门眼中闪过几分神秘的光彩，继续说道：“这木梳，像你这样有着美丽长发的女子常用，有助于提升你的灵魂守御之力。”

“什么？灵魂守御力？”凛音一惊。

“不错，在这世间，有着一些极为特殊，诡异的手段，可以无视灵能，铠甲和肉体防御，直接攻击你的灵魂，遇到这样的袭击往往是修行者的重大劫难，而如这梳子，还有一些特别高级稀有的茶器，花道器具，书画等风雅器物，是可以提升自己的灵魂守御之力的。”平将门耐心的解释道。 凛音知道，茶道，花道，书画这些风雅之道，看似与战斗无关，但实际上，对于提升武士的心境大有好处。

正真的生死之战，心境也是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继而心境，又能升华到意境，而意境升华到领域。

如凛音的樱吹雪，对她的战斗起到了非常之大的作用，这其中，就有研习茶道，绘画的一部分作用，只有深谙这些风雅之道，不断的提升自己对于大千世界的感悟，能够那些看似寻常却又不凡的东西，能在普通人眼中司空见惯的落花，流水，风雨中感悟天道的深奥。

当然凛音本身的天资和敏感，也是重要原因，但感悟领域，是无时无刻，需要各种机缘的，茶道这些都是引发机缘非常好的契机，毕竟，要让自己的心灵处在某种境界，才更有利于感悟领域。

凛音没有想到，茶道，书画这些对于灵魂防御也有着作用。

灵魂守御之力，凛音也是第一次听说，在之前的战斗中，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手，虽然心智灵魂强弱天生有别，但是面对灵魂攻击，几乎是不设防的，只是靠着自己灵魂和意志去硬抗，凛音也靠着在荒岛上偶然得到的幻魂刀之力，突发奇技，击败了鲤鱼精，坂上田村宗上等实力远超自己的强者。

但是，如果凛音自己面对灵魂攻击呢？恐怕也是毫无抵御之力。这也让凛音曾经想着，将来若是在遇到能够施展灵魂攻击秘法的诡异强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灵魂攻击，无视一切灵能和肉体防御，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

原来，在这平安王朝，也是有着能够提升灵魂防御的手段的啊，只恐太过高深，凛音之前一直没有接触到。

不想今天险遇平将门，却为凛音点拨了灵魂防御的道路。

只是，如何用茶道，书画，以及那珍贵的十级木材小梳子来提升自己的灵魂防御呢？

凛音如果在这里问，那也不太合时宜，看来只能日后自己慢慢去领悟了。

“凛子。”平将门忽又有着几分厉色的看着凛音，“我生平最恨有人背叛我，今天你对我所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凛音平静的望着平将门，“凛子怎敢欺骗大人。”

平将门一双散发着千年怨念的眼睛盯着凛音，只见凛音心静如水，目光悠然，毫无闪烁与畏惧，不由点点头，“嗯，那就好，想凛子也不会骗我，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对我有所欺瞒，即使是你，我也决不轻饶。”

“是，如果凛子有半句谎言，任凭大人发落。”

凛音一次次面对生死险境，心境非寻常人可比，面对平将门的质问，面不改色。

这时，几个五大三粗的怪僧，妖鬼过来敬酒，平将门也就与他们攀谈起来。

那黄白花猫过来拉着凛音，“凛子姐姐，再来跳舞吧。”

于是酒屋内的气氛又高涨起来，凛音也乐得摆脱平将门，去和那些小妖跳舞，心中却也想着脱身之策。

舞乐中，忽有一只白面的胖墩小童摸了一把凛音的大腿，凛音看似无所谓，心中却是恼怒，什么妖怪吗，仗着平将门在此就占自己便宜，怎想那小胖墩还跟在凛音旁边纠缠不放，凛音转过身，冷冷的怒视他一眼。但他却一脸无邪的朝着凛音嬉笑，那笑的似乎另有深意。

小胖墩走到大屋边上，每走几步就看凛音一眼，而后走进了大屋边上的走道。

凛音觉得有些蹊跷，便跟了上去。

到那阴暗的走道中，小胖墩站在转弯处，似乎正等着凛音。

“你，为什么要对我举止轻浮？”

那小胖墩没有回答，而是神秘一笑朝着走道深处走去。

凛音也跟了上去，绕过几道弯，凛音来到那屋敷深处，阴暗的走道尽头。

那小胖墩背对凛音，忽然转身得意一笑，小声喊道：“镜凛音！”

凛音眼神一冷，手靠近了刀柄：“为什么知道我？”

“哎呀呀，小姐姐不要这么凶吗，你若真想揭穿你，刚才就告诉平将门了，还会在这里给你灭口的机会？你很厉害的，杀我就在翻手之间，我是知道的。”小胖墩故作害怕，有些顽皮的说道。

“那你想怎样？”凛音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