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175章

凛音和上杉怜对坐而饮茶。

但却只是一个杯子。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不二山么。”上杉怜轻抿了一口，“我对茶道研习不深，不过，倒也觉得感到这小小茶杯所传递的雄浑之气，但不知为何，那里面又有一种委婉的悲伤，是来自茶器？还是茶人？”

上杉怜轻轻俯下身，看着低着头的凛音的脸。

“怎么了？凛妹妹，一直闷闷不乐，见到姐姐，难道不开心么？”

“自然是开心，只是，见到姐姐的激动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却想到凛音与心水姐姐一起在那吉野山历险，可是，如今却只有凛音一人回来......”

凛音自然是不会说出心水失手将自己退下山崖的事情，只是说，在妖怪的追杀中失散，无法找到她。

“凛音，源心水并非是需要援救的女人，如果她真的陷入了困境，也并非别人能救。”

“上杉姐姐，你是说，我应该去寻找她么？”凛音闪着美妙的眼睛说道。

上杉怜的眼神却是清透无暇，“我来时，已经听说镰仓公发动了关东的几乎所有忍力去寻找，如果他们都找不到一丝线索，那你一个人又上哪里去找？一但发现了她的线索，那么，凛音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你不想去，镰仓公恐怕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派，你不如，就在此耐心等待，若是你自己深入百鬼之国，镰仓公这边又发现了心水的消息，那该怎么办？”

“姐姐这么说，倒也是在理，那我尽快就返回镰仓吧，那样镰仓公有了心水姐姐的消息要召见我，也会更快些。这里的事情也都料理好了。”凛音说道。

“嗯。”上杉点点头。

“凛音........”

“上杉姐姐？”

“没什么........”

“哎？”上杉姐姐竟然会如此吞吞吐吐的，凛音也是第一次见到。

“凛音，不如我们来喝酒吧。”

“喝酒？”凛音一愣，其实自己虽然并不讨厌喝酒，但是却有点怕喝酒。

只是，凛音总觉得，今天的上杉姐姐，与平时有些不一样，而自己，不知为何，对于那饮酒的感觉，却也有着一丝的期待。

“嗯。”凛音点点头。

“哗啦啦——”秋雨如帘，水色一方。

这却并非是如此适合饮酒的季节，但是，那幽幽的寒意中，喝上一些，倒也不错。

上杉怜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青瓷瓶，

“这是御清无魂，相传是那被酒吞童子抓去的公卿之女，在那绝世大妖的囚禁与暴虐之下，终日郁郁寡欢，怀着对亲人和家乡的思念，酿造的，其中有一些被下面的小妖怪偷去贩卖，流入人间，我这次出去冒险游历，偶然得到，乃是七级绝酿，今日与妹妹相聚，正适合我们姐妹同饮。”

“七级酒？”凛音看着那看似平常，却又至为清雅的瓶子，“如此珍贵之物，我们这样喝掉好么？”

“酒为伊人醉，世间没有什么，比与妹妹相聚更为珍贵。”

“姐姐.......”凛音的脸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

凛音拿来两个青瓷玉杯，上杉则是为她们姐妹各自斟酒。

凛音端起酒，竟然无有气味，她小小的喝了一口，“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

凛音感到这清淡的酒中，那酿酒人的自我麻醉之意。

如花似玉的平安京公卿千金，含苞待放的处女，有着自己心仪的情郎，可还未出嫁，就被那大江山的酒吞童子抢去，身陷妖魔的恐怖巢穴！

然而酒吞童子却又英俊异常，风雅豪迈又带着强烈的野性。

让那少女悲伤，绝望之中却又产生渐渐的依恋。

心欲死，身欲仙。

竟然慢慢的对这位囚禁她的大妖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令她感到罪恶与对自己深深的厌恶，可又无法自拔。

如此复杂的味道，天资敏感的凛音，却在一饮之中，委婉品尽。

“姐姐，最后这位酿酒的少女，应该是自尽了吧？”

“哎？妹妹也知道这个传说？”

凛音摇摇头：“痛恨命运，犹可抗争，痛恨仇人，犹可复仇，但这位少女到了最后，痛恨的是她自己，所以，她必定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妹妹，姐姐敬你一杯，我们姐妹就在这里，缅怀那些身陷与那些大妖之手的薄命红颜们。”

姐妹各自满上，碰杯，凛音自然不善酒量，可这杯酒，却是一定要喝，一饮而尽。

因为这一刻，凛音对那些绝美的薄幸少女，感同身受，惺惺相惜。

美丽的女人，在太平时代是一种恩赐，但在这妖怪横行的时代，却是一种不幸。

喝下几倍七级酒，那已经是到了传说中的酒的程度了。

此时的凛音，却是面色绯红，气息悠然。

“姐姐，”喝醉的凛音根本就是直接叫姐姐了，“如果有一天，凛音在冒险中不幸陷入那大妖之手，那大妖，又远比姐姐要强，姐姐会来救我么？”凛音的语境似乎受了那被酒吞囚禁的少女影响，显得几分悲伤又有几分原本醉意所蕴含的娇柔。

“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上杉怜一把抓住自己放在墙边的颀长太刀，目光绝意的说道。

“姐姐......”凛音脸色嫣红，心中感动。

上杉怜目光怜惜的看着凛音，却又半作轻松的一笑，如玩笑又带着几分醉意问道：“妹妹，那姐姐也要问你，如果有一天，姐姐我在那某一次讨伐之中，不幸反那绝世大妖所擒，那大妖的势力，是妹妹远远不能企及的通天强者，妹妹你，又将如何呢？”

凛音看着上杉怜那高冷傲然，狂气洒脱却又绝美的脸，难以想象，怜姐姐也会问出此等问题，醉意中的凛音感到，难道因为怜姐姐毕竟也是一个女人么？也有着自己害怕的东西么？还是说，仅仅是开个玩笑？

不论是何种情况，凛音心中的决意却是不变的。

“纵是脚踏黄泉比郎板，身闯奈良罗生门，无论姐姐在那里，妹妹必亲往！”

凛音毫不犹豫，娇美的言语却是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的说道。

“妹妹！？”上杉怜料到凛音会不顾一切的去救自己，但没想到，凛音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誓言，如此的义无反顾。

“凛音.......”即便是霸气的上杉怜，此刻那白芷冷傲的女神之脸也是露出了几分红晕。

“姐姐.......”看到上杉怜脸红，凛音却是意外的一阵心动，因为这实是难得。

“姐姐.......这是你的刀么？让妹妹看看.......”凛音起身，来到了上杉怜的身边，侧身坐下，胸部不经意的抵在上杉的臂膀上。

“妹妹。”此时的上杉怜却有着几分脆弱，凛音的靠近让她猝不及防。

雨声淅沥。

心水打着黑伞，走进了那大宅院。

此时这武家尚处在建设之中，比较混乱，下大雨，外面也无人守卫。 “凛音妹妹，我究竟应该如何面对她，究竟该不该去见她........”走到了门口，心水却又反悔想要离开。

“她一定在恨我，仇恨我，谁会原谅要抢夺自己最重要的宝物，甚至险些害死自己的人。”

“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去见她。”

“失去传承，化身妖刀姬，甚至沦入百鬼国.......我除了凛音，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心水打着伞，恍惚的，颤颤巍巍的在雨中的古朴宅院中走着，她不敢轻易进屋，就沿着院子，走在那多年不曾修整的杂乱园林内的小石板路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凛音所在的茶屋外。

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的相互吸引吧，并没有运用灵能探查，而是更为难以解释的东西。

那小屋内，传出了凛音的声音。

“姐姐的刀，也是积蓄着满溢的怨气呢........”凛音翻手翘起兰花指，似比那清醒时要主动娇柔的多，那修长的玉指儿轻抚上杉怜粗长的刀柄，歪着头靠在上杉怜的肩头，声音迷离的说道。

“怎么？凛音妹妹体内也积蓄了难以平复的激烈怨念么？”

“若是积蓄了，又该怎么办呢？”

虽然凛音可以通过那借月偷光之法，平复怨念，然而此时，她却是不想。

她也想要尝试从另一个人这里获得满溢的怨念中合，是何滋味。

“那就，品尝一下吧，姐姐的冒险，姐姐的人生积攒。”

上杉怜托起凛音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然而，一手按着凛音的头，将她按向那刀柄。

凛音少许抵抗，脸色又红又热，但是终究还是依从了。

被按下去的时候，她一手撩起自己一侧的秀发，露出耳垂和美皙的侧脸。

源心水，打着伞，站在那一蓬蓬紫色的，平安世界特有的四季风信子花球后面，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红心跳，气息急促。

她恍然转过身，躲到了那墙的遮挡之后。

心水的目光没能映射出淅沥的雨，因为已然是一片幽暗。

她的内心，一阵阵犹如搅动灵魂的酸涩，和痛楚，两行眼泪默默的流下来。

“凛音妹妹，姐姐不远千里来找你，可是你，竟然在和.......其他的女人，和其他的女人！”

“........”

然而，渐渐的，上杉怜起伏的胸部却渐渐平复下来，那伞落在了一边。

她漆黑的齐刘海下雨水凝滞在颀长的睫毛，滴滴落下，眼中却又焕发某种异样光彩。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心水娇柔的笑声淹没在雨中。

“凛音妹妹，那么健康，那么美丽，又那么强大，心地还善良，这样的女生，被其他女人喜欢也是很自然的吧？”

“我可是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推下山崖的坏女人啊，难道我这样的女人还能渴求妹妹至今还对我从一而终？”

“是谁背叛了谁？”

“是我........”

“是我曲解了妹妹的好意，妹妹的善良，是我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了妹妹，甚至险些害死妹妹啊！”

“这样的我，难道还能再渴求什么么？”

“只要妹妹能原谅我，其他，姐姐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啊。”

“我爱你，凛音妹妹，爱你的一切，爱你的健康，美丽和善良，也爱着你的左右摇摆，爱着你在其他女人怀中心神荡漾却又有所愧疚的样子........”

“当其他女人离去的时候，心水姐姐会在你身边，当其他女人三心二意的时候，心水姐姐除你之外不会看任何人一眼，当其他女人抛弃你的时候，姐姐来为你舔伤口........”

“姐姐欠你的，姐姐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啊，即使是水性杨花的妹妹，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啊.........嗯.........”

心水听着里面的凛音的声音，却是手指默默的抵在了自己的嘴巴上，含了进去。

心水闭起眼睛，脸色绯红，表情略显苦闷。

在她的脑海中，唯有那香汗淋漓，衣衫不整的凛音妹妹。

“爱你，就是爱一切，爱你的好，你的坏，你的美，你的罪........只要是你，都可爱，没有你，姐姐一刻也活不下去了啊.......凛音。”